第70章 除夕之夜
今天是除夕，一早窗外就飘起雪花，仿佛预兆着瑞雪兆丰年。
杨欢的寒假作业早已完成，这两天她无聊之际开始在家中复习起高一的知识，不过今天这个特殊的节日她给自己放了一假。
她将编辑好的新年祝福一一发送给了杜伶娜她们，也没忘给韩玺和孙可琰发一份，照顾过她的陈姐与奶茶店店长也没落下。
给丁愿商那条新年祝福短信她删删减减写了好久，最后还是选择送上最简单朴实的祝福：
“新年快乐！祝你来年平安喜乐，笑口常开，很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杨欢盯着屏幕上“喜欢”两个字好久，删除光标在后面一闪一闪，犹豫很久，杨欢在内心告诉自己：这只是普通的拜年词而已！
她的大拇指慢慢移到发送键，深吸一口气后索性撇开脸紧闭上眼，大拇指猛地落下。
拜年词发送出去了。
像是尘埃落定般舒了口气，握着手机的手似乎发烫起来，如果仔细瞧她垂发后露出的耳尖已经红透了。
为了防止自己胡思乱想，让不切实际的幻想扰乱思绪，她将手机背面朝上的丢在了厚实的被面上，又看了一会书后抬头时目光瞥过摆放在台灯旁的魔方。
杨欢看着已经恢复四个面的魔方心中微动，她不知自己是带着何种心情伸出手拿起那块魔方，魔方在手心有些沉甸甸的。
还剩下两个面……
杨欢转动起魔方，伴随着细微的“咔咔”声，已经复原了的四个面重新被打乱，她已经很好的掌握复原规律，魔方在指尖快速转动起来。
右逆，上顺，前逆，上逆，右逆，下逆，右顺……在杨欢专注的目光下，对合上最后一个面，一个完整的魔方终于被她复原了。
双手捧着复原的魔方，杨欢呼出一口气，慢慢旋转着欣赏起每一个完整的魔方面，一个黑色的文字跃入眼帘，向右一转，第二个黑字也显现在眼前，接着是第三个，最后是第四个。
复原后的魔方上赫然写着：“我喜欢你”四个黑色大字。
杨欢屏住的呼吸终于一松，心跳此时快得犹如一面擂捶不已的大鼓，浑身都受到感染般毛孔大张，她发现自己捧着魔方的手颤抖不已。
胸腔中仿佛有一座火山想要热烈的喷发，杨欢猛地站起身来，摩挲着魔方双手捧在胸前，她在狭小的房间内来回踱步，快要爆炸的脑袋让她呼吸不由紊乱起来。
我、该怎么办？
杨欢一时间心中激荡不已，既开心又觉得无比烦恼，甚至怀疑起这一切是不是仅仅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她低头紧盯着魔方上的黑字，陷入了迷茫中。
虽然这些日子她有察觉到丁愿商对自己的感情很不一般，甚至自己也妄想过莫非他喜欢自己？但当这个现实真正的摆到她面前时，她却突然退怯起来，她，实在是太平凡了，而对方又是如此耀眼的一个人。
她很害怕。
她怕现在稳定的关系会破碎，怕这不过是对方的一时兴起，怕这份感情会是漂浮的梦幻泡影，很快就会消失，她怕自己会受到伤害。
余光瞥见丢入柔软被面中的手机，杨欢愣了一下，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打开手机后发现了杜伶娜她们回复过来的拜年短信，言语中透露着过节的欢乐气氛。
不过，她并没有找到丁愿商的短信，他没有回复她。
这让杨欢心中一松的同时又滋生出一丝落寞。
她久久地盯着黑屏了的手机，直到自己房门被突然打开，露出沈淑华不怎么愉快的脸来，她大声道：“快过来帮我准备年夜饭，你们一个个的都躲在房间里干嘛！是都不吃年夜饭了吗？就我一个人在那边忙活，这是准备到半夜都吃不上饭吗……”
耳边传来的抱怨声一下子打破了杨欢复杂不已的少女心，就像是扎破了的气球，她又重新堕回了枯燥且麻木的人间。
杨欢来不及多想，一把将手机和魔方都塞进了套头厚卫衣腹前的口袋里，深呼吸平复完心情后出了房门去帮沈淑华打下手。
杨家厨房内热气蒸腾，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食物香气，沈淑华和杨欢两人挤在狭窄的厨房内准备着年夜饭。
杨欢沉默地择着芹菜，与她的沉默相反的是耳边一直没停下埋怨的沈淑华，她埋怨着生活的劳累，赚钱的不易，骂骂咧咧地控诉杨欢不知道早点来帮她干家务。
这一切杨欢已经听到耳朵都生茧了，她自动屏蔽起对她个人的抱怨，同时又不免愤愤不平地暗想她妈为什么不骂压根没干活的杨乐和始终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杨永明。她不理解但又能明白的懂得这一切的原因，一股怒气从她心底滋生，忍不住加快了手中择菜的速度。
在一阵锅碗瓢盆油滋声和沈淑华持续的埋怨话语中，天色渐渐暗下去，中午就着一晚白饭匆匆解决了下，此时杨欢望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由的高声唤了一声。
“好了，终于做完了，可以吃年夜饭了！杨欢，你去喊乐乐吃饭！”沈淑华停下了抱怨，眼角皱纹褶皱加深，露出今天难得的一个和蔼笑容。
杨欢只觉得心头一重，但还是沉默着走到杨乐紧闭的房门前重重敲了一下，毫无感情地喊了句：“吃饭。”
这注定是一场气氛诡异的年夜饭。
春晚还没开始，电视机内播放着充满年味的新闻，欢快的乐曲飘荡在杨家餐桌上。杨欢沉默地吃了口菜，餐桌上除了心情好起来了的沈淑华依旧不停说着话；杨永明喝着酒，目光始终停留在画面斑斓的电视内容里；杨乐一边吃饭一边浏览着手机，偶尔还抬眼神情微妙地看一眼杨欢。
真是令人压抑的一顿饭。
杨欢很想像往常那样加快吃饭速度，但是今晚是除夕夜，这一顿饭注定只能慢慢吃，哪怕你早早吃完也只得留在原位感受尴尬的过年气氛。
另一头，沈淑华又开始教育起杨乐要努力学习，不要让他们花的大价钱打水漂，在学校学会机灵点多认识些有钱有权人家的孩子等等话。
杨乐一手托腮，目光盯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上，口中懒懒地嚼着饭菜，敷衍地应和着沈淑华不知重复多少遍的话。
“乐乐，这是你爱吃的肉丸，你多吃点，来年争取成绩更上一层楼！”沈淑华高兴地给杨乐舀了一个肉丸子，杨乐含糊地“嗯”了两声。
沈淑华见杨乐吃了肉丸，心中高兴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盛华这学校是真不错，之前去参加家长会我特意在学校里多走了两圈，那一幢幢教学楼建的是真好，学校环境也好，学生们一个个看上去就是富家小姐公子，乐乐啊，你要和他们都打好交道啊，最好是相处好一点，那样你以后工作了能找找老同学帮帮忙呢哈哈！”
听到这里，杨欢想起之前巷子里发生的事，没忍住轻哼出声，惹得听到这个话题便开始烦躁的杨乐的注意，他抬眼瞧了她一眼，两人交汇的目光在半空中刚触碰到又立即躲闪开去了。
“上了盛华乐乐再努力点未来指不定就能飞黄腾达了呢，毕竟身边同学全非富即贵，人家手里露一点点都够我们普通人家过活的了！”
“乐乐，听好了，你一定要处理好和同学之间的关系，懂了吗？有钱人家的孩子脾气难免会大一点，你多忍忍，不要和别人吵架。”
“盛华什么都好，就是学费是真的贵，一年最少也要十来万，哎，我和你爸身上压力是真大啊……你初中念的是盛华，高中最好也念盛华，就是家里负担大！”
“等你上了高中，杨欢还要上大学，这钱可怎么办哟……”沈淑华念叨着忽然就替未来压力重重的自己忧愁起来。
“乐乐高中最好还是去盛华，杨欢上大学也要钱……要是杨欢不上大学——”沈淑华忽然抬头看着杨欢，问道：“杨欢，你期末成绩怎么样啊？”
从刚才开始，沈淑华的话就让杨欢心里极其不舒服，她冷着脸不愿看沈淑华，顿了下后漠然道：“总分班级第三，全年级排第十。”
“哦，还不错啊。”沈淑华愣了下，但随后又说：“可惜你的学校只是普高，就算以后靠上大学顶多也就个二本的普通大学，考差一点就是三本或者大专……”
沈淑华小声念叨着：“那还不如不上，省下钱来给乐乐去盛华……”
她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只听餐桌上响起重重的摔碗声，其余三人一愣，直直望向发出巨响的方向。
杨欢气得脸色通红，她大口喘着粗气，在注意到其他三人目光后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盯着沈淑华，企图冷静说道：“你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你怎么可以！”
“我、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
沈淑华低下声音，但随即情绪一振，理直气壮道：“我随便说的你难道还当真了？也不想想你现在花的钱是谁给的！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你说这话的时候有想过我吗？难道我不是你生的？”
杨欢再也无法控制地喊出声，“你们眼里只有杨乐一个儿子是不是？早说不就好了，早这样当初就别把我生下来！省得你们哭穷我还痛苦！”
“够了！大过年的吵架像什么话！”之前始终沉默的杨永明沉声喊出今天饭桌上的第一句话，声音中隐藏着勃发的怒气。
杨欢脖子一梗，扭开头并不愿看桌上任何一人。
“瞧瞧你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表情！我辛辛苦苦养你你就是这么一张脸对我的？”沈淑华也怒了，放下碗筷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发泄着怒气。
“而且乐乐是你弟弟，你不上大学赚钱养他也是你的责任！”
“嘭”的一声，杨欢双手重击桌面，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她怒目瞪向一旁壁上坐观的杨乐，他低着头眼珠不停转动着，装出一副胆小模样。
杨欢简直被他这一副嘴脸恶心坏了。
“想让我赚钱养他，做梦！”
“大过年的干什么！吵什么吵！吃饭！”杨永明一声怒吼，犀利的目光如同一柄利剑直射向杨欢，这个突然叛逆的女儿让他很没面子，明明以前都乖巧的很。
杨欢气得大口大口喘息着，其他三人或责备或异样的眼神令她整个人快要窒息，如果她再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她怕自己会无法呼吸！
“这饭你们自己吃去吧！反正我吃不下去！”
说完，杨欢踢开椅子，快步奔向房门，一个大力拉开门，顿时刺骨的冷气从楼道内涌入屋内，但她头也不回地跑下楼梯，将身后屋内传来的阵阵咆哮声甩在了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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