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华生回忆录十八
无论如何，我还是欣赏了一部绝佳的歌剧。
“这位小姐，或那一位美丽的太太，在我看来，一样的有风采！”
高傲轻浮的公爵向伯爵夫人大献殷勤，而伯爵则在一边因为嫉妒气得发抖。
“人们都说要对爱情无限的忠诚，这样的爱情，我可不能容忍。就让傻瓜去保持那份忠诚！”
我的朋友坐在我的身边，用他的眼睛敏锐的观察着四周，也不知道有没有欣赏歌剧。而我则摇摇头，对台上公爵的爱情观不给予赞同。
另一位衰老的伯爵冲进来，指责公爵玷污玩弄他的女儿。但是驼背的弄臣却对这位可怜的父亲冷嘲热讽。伯爵愤怒的诅咒了这冷漠残忍的人，那诅咒仿佛打进了弄臣心里，叫他呆若木鸡。
“来了。”福尔摩斯低声说。我心知本案的关键人物即将出场，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
纯洁美丽的吉尔达登场了。她打扮的清纯而不失妩媚，亮闪闪的眼睛里闪着活泼温柔的笑意，她快乐的迎接了归家的父亲。弄臣如同见了宝贝一般，温存的对待心爱的女儿，瞬间脱去了他恶毒的外衣，满满的慈爱。
弄臣离开后，打扮成大学生样子的公爵立即出场。尽管他是那般俊秀而又温文尔雅，但他的出现还是引来了观众们的不满的嘟囔——空有一副英俊的外表与令人艳羡的爵位，却是一个无情残忍的花花公子。他立即向天真的吉尔达大献殷勤：“爱情是灵魂的太阳，他凌驾于一切之上。可爱的姑娘，爱我吧，就像我爱你一样！”
真是一出既温柔又热烈的爱情宣言，只可惜这只是他玩弄少女的惯用手段。吉尔达以为他只是个痴情的穷学生，一时间坠入了爱河。我注意到她用各种很传神的姿势言语动作来表达自己的羞涩与心头热烈的爱意，一时间竟显的又矛盾又和谐。在这精彩的演绎后，姑娘开始唱歌了。
“温柔的声音充盈了我那少女的心，它就像是天上神圣的声音。”
“多可爱的名字啊，你使我的心激动！你永远铭刻在我心上！”
可怜的姑娘为了一个假名字大放光彩。艾琳·艾德勒小姐的歌喉是典型的女高音，非常的动听与细腻，只需加上一些尾部的扬起音调，就能把吉尔达的天真与纯情演绎的活灵活现。再加上她的表演技巧与美貌，简直能够倾倒众生。说句实话吧，我都快忘了我是来干什么的了，以为自己真的是来欣赏歌剧的，而且相当入戏，恨不得冲上台去提醒这痴情的姑娘，不要落入公爵的陷阱。哎呀，若我没有结婚，非得疯狂的追求这位小姐不可。等等，这可不能让梅丽知道，不然麻烦大了……（作者：可是医生您自己写出来了……医生：泥奏凯！（╯‵□′）╯︵┻━┻）
这是我的朋友冷不丁踹了我一脚，我嗔怪的看着他，他打了个手势，表示要先离开一下。我才懒得管他呢，应付的点了一下头。他便悄不溜声的走掉了。
他走了有半分多钟，我才突然意识到，等等，我们是出来办案的吧……（作者：您真聪明啊医生。军医：滚！（ノ｀Д）ノ）
于是我想起身去找他，但是这时吉尔达又出场了。我看了看她优美的身姿，果断坐了回去（作者：三大洲华生啊不负虚名！哎哎哎医生您把枪放下有话慢慢说……）
而此时，我的朋友已经摸到了后台去了（这当然是他事后告诉我的）。他只用了一分钟就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双目呆滞，胡子旺盛，无所事事还有点粗俗的中年人，不知怎的就晃进了后台，跟闲的没事儿似的左看看，右看看。在五颜六色的戏服里溜了一圈后，他又走到了艾德勒小姐的梳妆台前，盯着那些各式各样的化妆品看。据他说，这个梳妆台可有点凌乱啊（按照他个人凌乱的房间风格，他说“有点凌乱”，大约就是挺凌乱的了），但他依旧认为艾德勒小姐是个挺有想法的女士（“乱糟糟的房间往往说明了主人可能智商挺高，亲爱的华生，你看我。”），而且擅长使用女人的直觉来达到精于算计的效果（“看上去很乱，但是摆放有其规律，用起来十分的方便，绝对是直觉的作用，华生。”）。再看艾德勒小姐在剧本上的标注，但是从字迹上就能看出她性格非同寻常（“当你在一个女人的字上看到某些男性特点，那你一定要注意了，顺便一提尊夫人的字迹在字母收尾上有点像男人。恭喜你，有个挺有主意的妻子，亲爱的医生。”“那佩芝小姐呢？”“哦，她写字就像是印刷体，我看见就害怕。老了以后她一定是个严肃的老太太，上帝啊我有点担心我自己的晚年……你这样瞪我干什么华生！）
不过我的朋友的观察到此为止了，当然他也没打算去翻找一下，在这儿不能指望找到王储殿下想要的东西。但此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好像很木讷的男人突然走进来。他的西装外套搭在他的手臂上，只穿着衬衫与西装马甲。见了福尔摩斯，他很自然的一愣。
福尔摩斯知道他在思考这个外来者到底是小偷，还是普通的仰慕者，或者是无所事事的闲人。在后两者中间选择了一下，毕竟鬼才想被扭送去苏格兰场和雷斯垂德喝咖啡呢，我的朋友决定引导这位先生相信第二种。
“您好，”福尔摩斯客客气气的和他握了握手，“我叫约翰·怀特。”（“你又用我的教名，福尔摩斯！”“啊，反正你的名字到处都是，亲爱的华生。”）
男人疑惑地点点头：“您好，我姓诺顿。您是来看歌剧的吗？”
“是的，没错！”约翰·怀特激动地说（“别用我的教名了！”“嗯哼！”），“艾琳·艾德勒小姐！我一看见她的名字就……”
“好的我明白了！”诺顿从善如流的点点头，“感谢您对艾德勒小姐的喜爱您先回去看歌剧结束后再来要签名好吗再见祝您愉快！”
就这样，艾琳·艾德勒的崇拜者约翰·怀特先生（“我受够了福尔摩斯！（╯‵□′）╯︵┻━┻”“冷静！华生！）被看似木讷的诺顿律师（“律师？”“是啊华生，他的打扮，收拾剧本的姿态，从木讷到精明的过渡，他的随机应变……总之他是一位私下里很迟钝但一上法庭就会战斗力全开的律师。就像你一拿起枪就……”“别拿我打比方了谢谢！”）礼貌地轰出了化妆室。临走前，我的朋友看见诺顿律师对着化妆台苦笑了一下，开始动手收拾。
当福尔摩斯回到我身边时，其实也没过多久。弄臣领着女儿，要让她见识一下公爵的真面目。公爵正与另一个漂亮姑娘幽会，他愉快的唱起歌：“女人爱变卦！像羽毛风中飘……和她在一起，不能讲真话！可是这爱情，又那么醉人，若不爱她们，岂不是辜负了青春？”
这时我附近一位妇女喃喃的抱怨说：“该死的混蛋，别侮辱爱情这个词了！”哦，真是说出了观众的心声！
他唱得愉快，但这歌声却字字刺伤了吉尔达的心。可怜的少女，掩面而泣，却依然对着负心汉一往情深。而与公爵幽会的姑娘玛德莱娜显然理智的多，她不相信这甜言蜜语，嘲笑而又无所谓的打着哈哈。这个女演员演的也不错，看上去既老练，又玩世不恭，歌词里隐隐透出对负心男人的不满，真是那些被男人伤过心的姑娘们的真实写照。我看了一眼刚刚出现的福尔摩斯，他似乎真的在看歌剧了。我知道他在音乐方面也有点研究的，估计比我懂得多的多得多。
最终弄臣不得不面对了女儿为爱情死去的现实，他悲痛欲绝的扑在女儿尸体上，悲愤的哭泣，为他的遭遇与罪孽，为他无辜死去的纯洁的女儿。在观众遗憾的的叹息声与女士们同情的抽泣声中，落幕了。
“来，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拽着我的手，“我们去后台！”
这时演员们出来谢幕了，我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我的朋友拽走了。转眼间我们已经溜进了后台，我的朋友手里瞬间出现了一把娇艳的花。“好了，亲爱的华生！”他兴高采烈的说，“我们是狂热的崇拜者，要进去给艾琳·艾德勒小姐献花了！快高兴起来华生！”
我翻了个白眼：“又到了你的表演时间了是不是？容我提醒你一下，你那不知从哪儿顺来的花可是……”
话没说完，福尔摩斯便猛地脚步一滞，手中的花晃了一下。我反应不及，一头撞在他身上。
“干什么……”我抱怨着向前看去，顿时愣住了——原来是不在家的佩芝小姐！
她显然也看见我们了——两个大活人，其中一个还捧了一捧花，怎么可能看不到啊！！结果她就走了过来，说实在的，今晚她打扮的真是漂亮。她穿着浅蓝的露肩晚礼服，胸口别了一朵百合花，袖口装饰着很华丽的袖边，栗子色的长发别致的盘起。精致的肩膀洁白的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泽。
“晚上好，绅士们，你们来听歌剧吗？”她微笑着看着我们（哎，我最喜欢看她微笑的样子了），微圆的眼睛弯起，非常的甜美与亲切。她化了妆，嘴唇红润而小巧。我感到福尔摩斯在紧张的吸气——这肯定叫他措手不及了。
“不错，我们听说艾琳·艾德勒小姐的歌剧非常有水平。她最近来到了伦敦，我和华生也想见识一下她的表演与美妙歌喉呢。”福尔摩斯回答说。
“是啊，她的歌喉无与伦比呢。”佩芝小姐答道，无比愉快的注视着福尔摩斯的眼睛，“早知道你也会来，我就和你一起来了。”
福尔摩斯好像有点无所适从，挪动了一下脚尖，但他又好像很高兴，只顾盯着佩芝小姐看：“嗯……没想到会遇见你……你今晚很漂亮……你是自己来的吗？”
佩芝小姐弯起嘴角：“不是，我是和一位绅士一起来的。”
“呃？”我的朋友愣住了。
“不错，一位温文尔雅的绅士，”佩芝小姐一本正经地说，“他特意邀请我。”
“哦……”福尔摩斯的嘴角都在抽搐。
“顺便和我讨论一下给他的未婚妻做伴娘的事。”
“咦？”
我暗搓搓的翻了第二个白眼。佩芝小姐真是太坏了，故意的吓唬福尔摩斯。当然我看着福尔摩斯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看的也很爽（作者：你真是侦探的好朋友）。
佩芝小姐的视线飘到了花上：“这个花是给谁的？给艾琳吗？”
我心里一惊，刚想抢着说话，福尔摩斯这个傻瓜就已经坦然开口了：“是啊，送她的。”
我翻了今晚第三个白眼。
福尔摩斯，你完了！
是的，我的朋友，他很聪明，在绝大部分情况下，他是真的聪明。在小部分情况下，他是在自作聪明。现在的情景，请大家自动归入“小部分情况”。
佩芝小姐一脸的好奇（其实她的脸都快黑了），盯着花看了一阵。我敢说，她一定是在数花的数目。数完后，她点点头：“挺漂亮。她应该就在化妆室吧。你去吧，我先回家了。”
“需要我替你要个签名吗？”福尔摩斯继续自作聪明。
“不必了，再见，福尔摩斯。”佩芝小姐转身就走了。我怜悯的看着福尔摩斯，瞧瞧，佩芝小姐都不肯叫他教名了。
而福尔摩斯眼看着佩芝小姐袅袅婷婷地远去，眨了眨眼，好像也感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亲爱的、可怜的福尔摩斯啊！”我大力的拍拍他的肩，“快去追吧！”
“为什么？我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你还要去找艾德勒献花啊！别闹了！麻烦你仔细观察一下你的花好吗？”哦我的天，终于到了我教育他“观察”的时候了！
他果然低头查看他的花：“植物界，蔷薇科，蔷薇属，学名香槟玫瑰，原产地中国，代表勤劳智慧，而且很美丽。一共十一朵，靠左的这一朵花枝有点折，以中间的最为完美。包装纸是浅黄色，扎了橘色蝴蝶结，一张蓝色卡片写着‘献给仰慕的艾琳·艾德勒小姐’我还特意洒了点与某位女士借来的香水呢。据我所知你也向歌剧演员献过花，还是当着尊夫人的面。我不觉得莫娜比尊夫人更小气。有问题吗？”
“有，”我无情的指出，“你知道香槟玫瑰的花语吗？”
他皱起眉毛：“勤劳勇敢？”
“不是，还有更浪漫的。”
“别用这个考我，华生，我不知道这种事！”
我长叹了一口气：“‘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没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说白了，‘我只钟情你一个。’”
“很浪漫，华生。”他严肃地点点头。
“可是你刚才当着佩芝小姐的面说要把它献给另一位女士！”我翻下今晚第四个白眼。
“……”
“而且还是十一朵，好死不死的十一朵！”我残酷的打击他。
“……”
“这花到底哪儿来的！？”
“门口有个青年，捧着这束花说他女伴不来了要把花便宜卖……”
“……”这回轮到我无语了。
他愣了一会儿，转身就往外走。我急忙喊道：“哎，你去哪儿？”
“回家！”他斩钉截铁的说。
“那……你不办案了？”
“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华生，先把放荡的王储殿下丢在一边吧！他真是和那位公爵一样，据我所知他总要诱骗纯洁的吉尔达，然后把她们都逼成了玛德莱娜。先回家，华生！”
一阵风驰电掣后我们赶回了贝克街，福尔摩斯跳下了马车，直接去敲佩芝小姐的门。女仆给他开门时，我还正付钱给马车夫呢。
佩芝小姐当然没睡，她还没换下晚礼服，但长发披在背后，托着脸在桌子边对着烛光发呆。我发现她手中把玩着一朵娇艳的红玫瑰，正是福尔摩斯请女仆转交的那朵。
“怎么？”她诧异的看我们，站了起来，“都挤到我家来了？”
福尔摩斯猛的呼出一口气，他紧张的肌肉都绷紧了，然后他一步跨到了佩芝小姐面前。
“歇洛克？”
福尔摩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努力的开口：“那个，莫娜，我想和你解释一下。有关那一捧香槟玫瑰……”
佩芝小姐惊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就是，那个花，我没送给艾琳·艾德勒。”他不安的搓着手。
“所以？”
“所以……我是因为不知道它的花语才……总之……”福尔摩斯咬了一下嘴唇，干脆把佩芝小姐胸前的百合花拿下来随手一丢，然后果断从那捧香槟酒颜色的玫瑰里折下一朵来，动手别在了佩芝小姐胸前。然后他犹犹豫豫的伸出手，把佩芝小姐搂进怀里，在她的额头上坚定的吻了一下。
“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没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呃……别那么看着我，我没背错吧。那个……我，我就是想告诉你……”他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吻她的唇。
“我只钟情于你……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世界随意一个角落。倘若有一天，我远走他乡，走过无数的城市，见过无数的人，我也只钟情于你。总有一天，就算我身处世界的角落，我也会千里迢迢的回来，再告诉你一次，我只钟情于你。”
他贴住她的唇，含含糊糊的，满是爱意的：
“我爱你。”
女仆早已不知所踪，而我也悄悄的退出了房门。最后的一眼，我看见佩芝小姐抬起手来，亲昵的搂住他的脖子。
“我也爱你。”
“那你还生气吗？”
“我没生气。”
“真的？”
“我猜你也是个不懂花语的笨蛋。”
“好吧，”他心满意足的抱住她，“我的确是个笨蛋。”
他听见她在他怀里吃吃的笑。
“对了，你把我闺蜜送的百合花扔在地上了。”
“对不起……”
“没关系，你再赔我一束吧。”
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很满意的蹭了蹭，感觉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就算我身处世界的角落，我也会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再告诉你一次，我只钟情于你。
说出这种话来对他来说真是不容易。好在他后来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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