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警告
他甚至淡淡而笑，那澄澈眸光凝就的，是透视世事的沉静与深远。假清廉似是安抚的轻缓开口：“沐灵何必动气？这些道理青莲岂会不晓？若单只回报龙族大恩，青莲并不反对这门婚事，可难道妳是真心想嫁？”
沐灵似被说得一噎：“你……”
“青莲万寿未至，大劫未历，生死难度，谈何婚娶？又未来天界帝位亦可能旁落其他弟兄──妳身为龙族帝女，何等尊贵，即便要择一屈就，也万万轮不到青莲。”顿了顿，那语声又轻轻淡淡的说道：“还有沐灵可是知晓，为维持仙界和平，联姻一事既成，也不可能独厚龙族。”
沐灵一怔，“……什么意思？”
假清廉笑意微敛，道：“欲嫁我仙宫后院，四神后裔从来少一不可。青莲不以为沐灵会有这等与旁族分享丈夫的兴致。”
沐灵出乎意料的沉默了。但那周围凝滞的氛息，就像是风暴欲来前的大海，宁静之中悄然酝酿着接来的万钧雷霆。
我忍不住心下颤了又一颤，但那假清廉依然恍若未见，不受分毫影响地，慢腾腾地捻杯悠然轻啜。
听到这里，我再没个概念也从话里估摸出几个重点。其一，我终于知道了假清廉的身份，乃天界帝位的候选人之一；其二，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会只娶一个妻子。
怪不得他如此之拽，如此连一个龙族帝女都看不上眼。
只是一个“帝子”并不能确切指明他到底是天界天帝的儿子，还是四方仙界帝君的儿子。又那四神是哪四个神，如今说来，我也无半点印象。
龙族若算在四神之内，那么假清廉至少还会再另娶三名妻子……我这才猛一惊觉，假清廉着实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单只靠他爹的威名，就这么强压过了一个龙族帝女的势头，果真是仙爹比仙爹要气死仙，我为沐灵公主倍感屈辱！
如果眼下我是沐灵，这捞什子憋屈断是要发作的、笃定要发作的！
“此事沐灵早已知晓。”
可她又令我意外了──
“但亲耳听见自你口中说出，还真不是一般的无情啊……”沐灵公主转眼居然又变得娇甜可人，声音似能掐得出水那样的柔情蜜意。“即使如此，青莲，沐灵还是执意嫁你。”
假清廉执杯的动作明显一顿。那微微扬起的眉间，透出一丝讶异，语气犹仍柔缓温煦：“即便，与旁族分享？”
“呵呵。”沐灵掩嘴笑了几声，极之优雅的终于执起杯饮下我泡的茶，另一手轻轻撩起面纱，啜毕方道：“向闻妖界之人多情深，一生一意、至死不渝，可更多是痴心错付、空留遗恨。我龙族民风虽推尊一夫一妻之至，也尚且不能保证永不离弃──世间变幻，诸般莫测，计较何如？不计较又何如？不如喜怒由心，再图后变。今日沐灵既已认定了你、说得出口这些话来，其他任何人事又怎难得住我？谋君之钟爱，那是各凭本事，至于万年大劫……”
他眸光望向了沐灵。
她嫣然一笑道：“沐灵等你。”
……
直至送沐灵至宫门口离去后，假清廉似发着了楞，杵在原地未曾动上一动。我私以为他是被沐灵的一番示爱给感动了，心里一时大受刺激不能所以。我也不怪他。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虽然沐灵公主的长相依然是个谜，但光由那腰如束素的婀娜身段看来，就是不可多得的美人，想必长得也不差。
我虽关切她面纱底下的真貌，但我此刻更欣喜于她一点也没注意到我。
遂我忍不住打断了假清廉的思绪，径直道：“君上，就说是你想得多了吧。堂堂一个公主怎会把小仙放在心上？”
假清廉这才慢慢地转了过来，仗着身高睨了我一眼，唇边勾起抹笑，不答反问：“微瑕妳不觉得奇怪么？”
“……什么？”
“她前一刻还言之凿凿的以恩情为挟，强要本君应下婚约；下一刻在我提了万年大劫与联姻娶妻之事后，她即便是说了非卿不嫁，可之后却再没提婚事一字，甚至就这么结了──”假清廉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笑道，“妳不觉得很奇怪么？”
沐灵公主确实是说完那些话后，便只道一句：“沐灵想说的都已说了。既然青莲还有事要忙，沐灵不再多叨扰，回了。不必多送。”就真走了，没多纠缠。
我来回细细思索，想不出个所以然，只道：“那不就是等你历劫完后再嫁的意思么？也说了想说的她都已说了，多留下还得怕你可能继续冷落她又是何必呢。”也不管他历劫是成是败，都说了要等他了，沐灵公主可真情深意重到令我好生钦佩，简直是仙妻典范，不娶浪费啊。
假清廉挑了挑眉，淡道：“哦，那初初她又何必急于一时来问我的意思？”
“呃……”
“既然她说她早已知晓本君不会只娶一个妻子，亦知我大劫未历之事，又何必从头到尾如此废话？”他语声渐冷，却对我露出一个轻视无比的笑，“她可不是妳啊──微瑕。”
“……”特么的，这厮又拐弯插针到我头上来！我咬牙切齿道：“君上你既然心里已经有答案，就别要这般东拉西扯。要说不说，不要啰嗦！”
他瞇起凤眸，睐了我好一眼。以我与这厮相处的这许多时日，很是明白他这般瞇眼所表达出的深刻意涵，即是在犹豫要不要与我杠。
但想杠上了他也未必不会吃亏，所以多半在他能够忍耐的限度内，他也就如他先前所说过的，退一步。
他又张开了眼，眸里凉冷清淡，道：“若不是龙族正逢需要即刻决断的大事，非要与我仙界联姻确定立场……那便是决断早已被他人所下。她今次来此一言，不过是借题发挥，实则是要暗示警告本君──适才她既没有再继续揪着联姻一事不放，那么肯定就是后者了。”
我听得雾里看花，“什么意思？”后者？那就是暗示警告了，暗示什么？警告什么？
好奇心才不情不愿的被强挑起，谁知这厮一如意便又拽了。拂袖当即便去，抛下句：
“本君已说得这么多了，剩下的妳没脑袋、不会自己想吗？”
……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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