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这误会大了
大学城其实就是一条步行小吃街，中央围着圆形广场，菜馆甜品店应有尽有，晚上彩灯亮起，颇有过节逛庙会的氛围。
步行街，步行街，顾名思义机动车辆自然免进，街道的出入口都设有拦路墩。
祁季把车停在银行门口的停车位，祁之乐下来道了声再见，抬步想走，就听见“砰”的车门声，祁季落锁后说：“走吧，陪你进去”。
祁之乐先惊讶，再挑挑眉，继而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不知祁季是故意忽略掉她丰富多彩的表情还是真的没看见，他径直埋头往前走。
拉开店门，陡然冒出一声“欢迎光临”，吓得祁之乐一哆嗦，抬头瞧来瞧去，也没找到哪个小玩意发出的声音。
顾易满脸笑意从收银台绕出来，指着门缝说：“刚装了一个电子感应器”。
祁之乐顺着他的余光，瞄了一眼。
奶白色的小机器人，眼睛闪着一道红光，模样像极了开着坦克扫地的小和尚。
“你今天...额…怎么…”。
一句话思前想后，断断续续也没让人整明白她想表达啥，其实她原本想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可转念想保不定他和骆加已经看上眼，陷入爱河，她这么问多不妥。
顾易：“林颖请假，我看骆加一人在店里忙不过来，自荐来帮忙的”。
“这是我弟，这是骆加的…”，祁之乐又卡顿，该怎么介绍顾易的身份，“男朋友”还是“相亲对象”。
顾易率先向祁季伸手：“顾易，骆加的朋友”。
“祁季”，祁季面无表情，机械的握手、松开，一脸“啊，咱俩不是朋友”的淡漠。
顾易彬彬有礼，浑身散发的气质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做作，说话做事不激进也不刻意讨好，祁之乐虽和他仅两面之缘，却莫名对他有好感，或许这就是眼缘吧。
顾易要给俩人倒水，被祁之乐一句：“我又不是客人”给拦下来了。
但他还是给祁季端来一杯凉白开，祁季也悠悠然道：“我也不是客人”。
顾易不明就里，点点头。
已经九点，展示柜里摆放的面包零零散散没剩几个，冷柜全空，电已经停掉，祁之乐隔着玻璃橱窗望见骆加还在忙活，便喊道：“都要打烊了，你做什么呢？”。
骆加头也没抬，唔了一声。
见她如此专心，祁之乐识趣没继续打扰。
五分钟不到，骆加走出来，一手托着蛋糕，一手粗鲁的拽掉腰间的围裙，生日蛋糕放进包装盒装好，转身抱住祁之乐赖在她身上：“个体经营真不是人干的，累死老娘了，腰酸背痛腿抽筋”。
祁之乐哼唧笑了，她接过祁季递给她的凳子，示意骆加坐下休息。
骆加今天光蛋糕接了好几单，累得脑袋发蒙，没注意到颔首坐着的祁季，这会儿看见他，赶紧站直贴在祁之乐身上扭七八歪的身体，然后默默和她对了一眼：“他怎么来了？”。
祁之乐眨巴着眼睫毛，装作没看懂，继而说：“这么晚了还有人定蛋糕”。
骆加耸耸肩：“八点了范胡打电话问还可不可以预定一个生日蛋糕，我不好意思推掉就接了”。
祁之乐问：“谁生日？”。
骆加：“不认识，叫周什么”。
祁之乐皱皱眉，周？小周？靳哲阳前天提起的那个受伤的同事？
顾易看看店里的挂钟，起身要告辞。
骆加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朝他摆摆手：“今天谢谢你了，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顾易打趣道：“等你有空，那真的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骆加：“哎…你放心，即使店面不开张也会请你吃饭的，我这个人信誉好，绝不赖账”。
轻哼一声，顾易说：“回家泡个热水澡，去去乏”，随后大步走了。
祁之乐喜滋滋听着俩人“打情骂俏”，时不时瞥一眼祁季，或许他不喜形于色，反正她没看出他不高兴。
想了想，她试探问：“你俩…这算是谈了？”
骆加撇撇嘴：“谈个屁，先走着看吧”，她捶着大腿，转个方向趴着，发现脸朝向祁季，又默默转过来，吐槽道：“年纪大了，不能挑，是个男人都塞给我，我妈现在急的好像我这个月不嫁人，下个月就世界末日一样”。
祁之乐又偷瞄着祁季说：“该急了，你总不能这么忙一辈子”。
“你不急，靳…”，骆加干咳一声，把话咽进肚子里，蔫了吧唧也看了看祁季。
祁季自然感知俩人之间有小秘密，而且这个秘密是关于祁之乐的，但他没追问，而是朝着骆加，特云淡风轻地说：“脚疼为什么还穿高跟鞋？”。
骆加：“我个子矮，垫一垫不行嘛！”
祁季：“哦…”，尾音拖长，再拖长，像唱京剧。
骆加：“！！！！”。
她分明从他语气中听出了“那你自作自受”，靠，心里骂了一声，忍住没发飙。
祁之乐暗想，俩人这气场，明显火星撞地球啊，噼里啪啦点着了一堆可燃物，见状，她开口赶人：“你不是还要上班，快走吧”。
点点头，祁季起身。
骆加却一拍大腿：“你回警局，顺路把蛋糕帮忙带过去吧，省的范胡来回跑”。
“不顺路”，祁季冷冰冰道，夺门而去。
“靠，拽成红毛大公鸡了”，骆加骂道，气得脸斜鼻子歪。
“啊”，祁之乐顿悟，原来祁季这么个生气法儿。
将近十点，范胡姗姗来迟，踏进门的那一刻，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两位姐对不起，案子脱不开身，来晚了”。
他态度诚恳还穿着警服，导致骆加和祁之乐等他那点不耐烦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祁之乐让他坐着喘口气：“给小周过生日？”。
范胡：“对，正好他明天出院，提前给他接接风，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他单眼皮，眼睛虽不大，好在有神，笑起来眼角一弯，更显得年纪小。
骆加把生日蛋糕递给他，发现忘记拿刀叉和蜡烛，又疾步跑回厨房。
正好范胡手机响了，他歪头听在耳边。
祁之乐坐在凳子上，听见他一直“嗯嗯”的，然后说“没事，不是就算了”，“都这么多年了，只凭一张电子照片不好找”，“我替阳哥谢谢你...嗯...挺重要的，要不阳哥怎么会放下手里的工作憋屈在这个小地方...平时帮忙留意就成...心领了…回见”。
通话内容祁之乐想她大致懂了，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懂，茫然地盯着范胡，淡淡地问：“靳哲阳…在找人？”。
范胡被看得发毛，这个女人眉清目秀，性格说软也不软，特别是一双眸子清亮亮的，让他不敢说谎，范胡着魔一样点点头。
“找谁？”
“一个…女生”，范胡咽咽口水。
“找了很多年是什么意思？”。
“……”
“很重要？放下手里的工作？”，祁之乐神情怔怔的，抛出一连串的疑问，等着他回答。
“……”
范胡悔的肠子都青了，特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嘴快，啥都往外说！
他其实对实情了解也不多，知道靳哲阳在找一个女生...额…女人，整天焦头烂额的，他想出一份力，便拜托所里熟悉的兄弟留意留意，他根本不清楚靳哲阳和这个女人有啥关系，恋人？仇敌？同学？亲戚？
他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个人不是祁之乐—现在有暧昧关系的前女友。
骆加握着塑料袋子愣在收银台，俩人的谈话她自然没错过，别怪祁之乐想歪，她的直觉也是靳哲阳这个乌龟王八蛋在找他的小情人。
把她能想到的污词在心里慰问了一遍靳哲阳，她忙走过去给范胡解围：“喏，东西都全乎了，拿着走吧，再不走可就真赶不上说生日快乐了”。
范胡如临大赦，拎着包装盒的塑料带子就跑，出了门，“欢迎光临”刚问候完，他又折返回来，挠挠头：“那个…我出门没带钱包…可以赊账吗？…要不…”。
骆加挥挥手：“行了，免费送你，算我拉个回头客”。
范胡：“不不不，我改天来还钱”，话音落，一溜烟跑了，要多快有多快。
骆加转身瞧着她吊着脸，眼神痴呆，叹口气说：“别乱想了，你要是死性不改还爱他……”。
“我要是还爱他，就去找他问清楚，要是不爱他…”，祁之乐打断骆加，自说自话，到了一半却又顿住，想起车上那个吻，若说它是电光火石间的心血来潮，那她不会再回味依旧怦然心跳。
是爱的吧，起码是她主动要的电话号码，主动发的短信。
心里像被塞了整只剥了皮的柠檬，汁水一点一点往外沁，酸味累积着往上加，温水煮青蛙一样，等感受到了无尽的难过，鼻涕眼泪齐齐迸溅出来。
“要是不爱他，也得去找他问清楚”。祁之乐话补充完，勉强得笑了笑，日子还是过得清清楚楚比较好，不能再像五年那样，不明不白还心有不甘。
第二天，周周练的试卷印刷出来，祁之乐正好没心情讲课，便随手发下来当成随堂小测。
她坐在讲台上翻教师用书，貌似很认真，其实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珠盯着同一个地方，基本转动都没有。
“报...告”，陆方华篮球夹在臂肘，立在教室门口，声如洪钟，颇有点“我迟到了，我很自豪”的神情。
祁之乐缓过神，自然明白他是故意捣乱。
方才安静的教室开始躁动，后排的同学更是伸长脖子张望着，等待看好戏。
祁之乐没力气和他斗智斗勇，扬扬下巴，示意他进来。
“老师，让一让”
陆方华不从临近门的过道回座位，偏偏要穿过讲台。
祁之乐心想连一个小孩儿都欺负她，缩腿站起来，给他让路。
陆方华占了上风，志得意满的走回去，坐下来，卷子团成一团扔进书桌，枕着胳膊呼呼大睡。
祁之乐拿她没办法，什么都没说。
被陆方华这么一闹，她注意力彻底没办法集中，在教室转悠了两圈后，才发现高三没来上课。
祁之乐俯身问他同桌：“高三人呢？”。
同桌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时陆方华“腾”直起身，痞里痞气道：“不会被抓进局子里，吃官司了吧！”。
哄班大笑。
祁之乐盯着他，眼神尽是“随你高兴就好”，扭头出去了。
陆方华自讨没趣，撇撇嘴，趴桌子重新入睡。
祁之乐翻出高三爸爸的联系方式，拨打了两次才接通。
“您好，我是祁之乐，高三的班主任”。
“哦…哦…班主任好”，电话那边是粗犷的男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拘谨。
祁之乐：“请问高三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哦…那个…孩子有些发烧，今天在家休息”。
祁之乐放下心来：“那行，正好明后是周六周日，学校放假，让他好好休息，打扰啦，再见”。
嗯，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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