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这误会大了
上午，陆方华连着三节课都没有出现，祁之乐从同学那里打听，说是篮球集训在操场上正训练，想起陆方华要走体育特长这条路，她便没去打扰她，徘徊在教室前面通知栏旁等着。
好在放学前堵住了往回走的他。
刚从洗漱池拐过来，冲了头，没擦，稍长的黑头发被他捋直，水珠从上往下“啪啪啪”滑翔似得滚落，湿哒哒的球衣领子贴着麦色的皮肤，一看就是运动员的架子。
边走边运球，眼睛左右四顾，反正篮球尽在掌控中，估计自我感觉特别良好，有女生从旁边经过还时不时甩下头发，耍帅的本领炉火纯青。
“幼稚！！”，祁之乐虽克制着不笑，却忍不住默默吐槽他。年龄大了，邪魅狷狂这些词她已经无福消受。
陆方华抬眼看到祁之乐倚着通知栏的栏杆望着他，怎么猜不出她这是要来兴师问罪，可他一个“问题”少年在校长办公室喝过茶，和教导主任打过哈哈，斗争经验丰富，还害怕班主任这个软菜鸟不成。
“呦，老师好啊”，陆方华朝祁之乐挥舞手臂，张着嘴，表情放大一百倍像素的夸张，语气好像见到乔丹那么热情。
祁之乐顿时觉得无力驾驭，头疼，胃疼，眼也疼。
陆方华在离她只有一步远的时候，玩心肆起，推球往前猛得一拍，篮球弹起来，绕过祁之乐的头顶，画了道弧线，他垫脚伸长手臂，又从她头顶把球捞过来，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揽着球没事人一样从她身旁走过。
“你回来”，祁之乐没好气的说，刚才她真的吓了一跳，以为球会砸着她。
“老师有啥吩咐，发卷子吗？乐意代劳”，他转个圈，旋回她面前，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和高三有过节？”，祁之乐心里清楚他定知道她找他谈话的目的，没必要九曲十八弯，绕了半个中国再回归正题，开门见山省时省力。
“没啊，我怎么会跟个娘们儿计较…”，摊摊手，陆方华表现的很无辜。
“你爷们儿，欺负同班同学就是你爷们儿的表现？何况人家矮你一头，还比你瘦那么多，谁告诉你仗势欺人就爷们儿了？”，祁之乐仰头看着他，总觉得气势很弱。
陆方华撇撇嘴，一副老师在理，您说啥都在理的表情。
“昨天为什么打架？”，祁之乐问。
“他挡我路了”。
祁之乐哭笑不得：“挡着你，你喊他让一让不就行了，非得摆出拳头才能解决问题啊，真把自己当班里的霸王了，神挡杀神，佛挡砍佛”。
陆方华：“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好说，但这么漂亮的老师挡我前头，我绝对避让着走”。
祁之乐暗想，油嘴滑舌，怪不得每次他闹事，她根本不用出面。
“你是不是...看不起高三”。
陆方华歪头想了会儿，一点都不虚假的点点头：“嗯，看不惯他，像只剥了皮的刺猬，谁都怕”。
“已经知道他怕你，那你还和他打架，班里这么多人你看得起谁？”，隔着窗户，祁之乐瞥了一眼教室里的情况，和平常没两样，该学习的同学学习，该玩的同学在课桌底下做小动作，还有埋头睡大觉的。
“你呀，老师长得漂亮，学历高，英语说得棒，不服气谁都得服气你呀”。
“……”
即生气又想笑，祁之乐心下明白和他拌嘴，自己占不了半点上风，佯装暴怒得问：“还不知悔改是吗？”。
陆方华见她都这样了，总觉得自己有些欺负小女孩，赶紧九十度弯腰：“老师，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欺负同班同学了，争取好好学习，做一名光荣的少先队员，努力在祖国的花坛里不长歪”。
祁之乐知道他还不是团员，说的哪句话都符合情理，但就是怎么听，怎么让人火大。
“刚训练完是吧”。
陆方华：“昂…”，眼神疑惑，不知道这个年轻的老师在耍什么幺蛾子。
祁之乐指着通知栏这边的空地：“我不处罚你打扫卫生，也不罚你写检讨，看在你夸我漂亮的份儿上，我罚你擅长的吧，去，100个俯卧撑”。
“…………”
陆方华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俯卧撑他擅长没错，可他刚从训练场回来，热身这点儿小菜不提，他单单围着操场就跑了十几圈，篮球场快速运球折返跑又消耗了他大半体力，更别提刚才逞能还和高三的体育生打场球赛，邻近中午他肚子咕咕叫，哪还有力气做一百个俯卧撑。
他试着讨好祁之乐：“老师别开玩笑，这大庭广众的，多丢人，要不我回教室给人俞大爷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他”。
“…人鱼？”，祁之乐皱眉，高三的绰号叫“人鱼”？，算了，绰号的事以后再问吧！
她抬手看看表：“还有几分钟就下课了，做不完你就真丢人了，不是要当爷们儿嘛，抓住这个机会向一年级段的学生展示你爷们儿的一面，一会儿说不定有多少美女驻足观望呢”。
她有把握，他再怎么捣蛋还是会听老师的话。
陆方华骑虎难下，默默腹诽，他轻敌了，平时看这个年轻班主任文文弱弱的，哪想到虚有婉静的皮表，里面藏着一颗黑暗暗的心。
不情愿的把篮球放在地上，他把上衣从裤子里拽出来，然后趴下，摆好姿势，自己数着数：“一…二…三…四…”。
祁之乐暗笑，还真要耍酷到底，拽出上衣正好能露出腹肌，这小心思…
她抱臂低头盯着看，还别说每一个都很规范，没偷懒。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陆方华刚完成一大半，祁之乐有些小得意，她提醒他：“一大波女生赶到，耍帅的机会来了”。
陆方华觉得自己今天要被这个“纯纯”的班主任玩死，他现在手臂酸的发抖，每做一个都是咬着牙完成的，斜眼看见同学们从教室鱼贯而出，不约而同往这边走，他心里抓狂,操，老子吊炸天的形象，不能因为体力不支毁了，他肱二头肌多发达，迷妹看了都流口水。
他要是服软就成大笑话了！！！！以后还怎么混。
爆粗口给自己打气，撑住！撑住！还有32...31...
校园热闹起来，有和他相熟的同学驻足观看，时不时调侃他一句“速度太慢啦，行不行啊你”“不行了吱一声，我帮你啊”。
陆方华凭着面子大于一切的理论，憋着一口气终于数到100，装作“嗨，100个俯卧撑算啥”，假模假样的站起来，掀起上衣擦掉满头大汗：“老师，做完了，可以走了吗？”。
祁之乐点点头，啥都没说。
陆方华昂头挺胸而去。
“篮球不要了”，她在他背后喊。
陆方华顿步扭头：“…额…你帮我抱过来”。
人群中窜出来一个人，抱起篮球朝他跑，他没接，俩人并步回了教室。
祁之乐又想起了她问靳哲阳的问题：“还击怎么才算有力”。
靳哲阳说：“哑巴吃黄连”。
祁之乐理论不过陆方华，那适当体罚好了，多管用，让他有苦说不出，这不篮球都捡不起来了。
……
记忆中是从10岁开始吧，不管放学回家，逛街回家还是下班回家，方淑清没给她开过家门。
高三那年她钥匙丢了，按了很久的门铃没人应，她以为家里没人，便坐在门口等，寒冬腊月，她冻得鼻子通红，手脚发麻。
要不是祁嵩山出来丢垃圾，她都不知道会不会等一夜。
进家门，祁嵩山抱怨方淑清怎么没给女儿开门，方淑清解释说以为他去开了，祁嵩山也说他以为她会去开门。
祁之乐笑了笑回了房间，自此以后钥匙没离过身。
但是上一次她包被抢，除了自己出租屋的钥匙她门缝里藏了一把备用，所有钥匙全丢了。
祁之乐知道祁嵩山今天出差不在家，可她站在门口突然不敢按门铃了，以前日夜期待方淑清喜迎她回家的场景即将要实现的时候，她退缩了。
倚靠着白瓷片，静默着站着，背后一片冰凉。母爱是让她感到自卑的东西，不敢碰，碰了怕疼。
祁季出了电梯，便看到她。
“怎么不进去”，他不解的问。
勉强一笑，祁之乐：“忘了带钥匙了”。
祁季说：“不会敲门啊，妈不是在家吗？”。
他问的理所当然，祁之乐又笑了笑，没回答。
瞥了她一眼，祁季拍着门，大声说：“妈，您儿子回来了，快开门”。
祁之□□过绿色的防盗门好像听到了拖鞋踏上地板，欢快的“哒哒”声，方淑琴围着围裙，笑意盈盈的来开门，满心欢喜的把他迎进门，帮他挂衣服，换拖鞋。
心里蔓延着莫名的难过，祁之乐扭头就走。
祁季看她神色不对，赶忙问：“你干嘛去？”。
祁之乐加快步伐，头也不回地说：“去打个紧急电话，你们先吃不用等我，给我留个门”。
她没跑远，抱着包在小区花坛里坐着，看到邻居有遛狗的还有饭后消食的，突然特别想说话，便给骆加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应该在忙，她又想打给靳哲阳，犹豫了半天，却没敢拨。
干坐了半个小时，祁之乐重新回家。
门掩着没锁。
换了拖鞋，走到餐桌旁，方淑清和祁季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真没等她…
“学校有事，我打了个电话，耽误了”，她解释了一句。
方淑清看了她一眼：“嗯，洗手吃饭吧”。
祁之乐点点头，到厨房洗了手，再回来，方淑媛和祁季已经起身坐在了客厅沙发上聊天。
就着酸豆角，祁之乐乖乖把白粥吃了，粥有些凉，她吃的挺快，随后收拾桌子把饭碗洗洗涮涮忙活了好一会儿。
方淑清一口气追问祁季很多问题，提到他找女朋友的事情，祁季抚慰她让她不要着急，方淑清一笑置之。
“上一次的饼干怎么样？”，方淑清岔开话题问。
祁之乐坐在单人沙发上捏着盘子里的蓝莓吃，电光火石见想到她上一次回家的时候还拎着一个食盒，里面装着饼干，可出事后，她脑子混乱，怎会顾得上她把食盒扔哪了。
祁季：“还行，很脆”。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抿抿嘴，祁之乐感激地看他一眼，遇劫这事被抖出来，她又得被数落。
“下次回来再给你做”。
方淑清满意道，然后站起来在抽屉里找出一张纸，递给祁之乐：“你表姐帮你物色了一个，她公司的同事，这是微信，你加人家先联系着，看聊不聊得来”。
祁之乐皱着眉头，心里不爽，但没敢反驳，把纸接过来，揣在了兜里。
祁季远远瞄了她一眼，笑着问：“这么急着嫁人？”。
方淑清：“还不急，都多大个人了，你姐和你能一样嘛！”。
祁之乐自动屏蔽自己，一颗一颗捏着蓝莓往嘴里塞，没多长时间盘子空了。
呆到九点，她借口有事要走，哪想到祁季也跟了出来。
“你不在家睡”
“今晚值班”。
俩人乘电梯到地下车库，祁季开车门问：“你去哪，我送你”。
祁之乐：“可以吗？”。
“不一定，要看你去的远不远”
祁之乐拽着安全带，想了想：“去找骆加”。
“哦”了一声，祁季发动车子，半响又来了一句，“我可以送你过去”。
祁之乐别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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