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已了

　　（98）

　　回到穆府，他找来工具，在他们窗前的梅树下，执意要将中秋前他们一起亲酿的桂花酒埋下。

　　“兄长，这天都黑透了，还是叫小厮来挖坑吧，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她掏出罗帕，素手轻抬，在满院远近错落有致的宫灯下，轻轻为他拭去额上细密的汗珠。

　　“马上就好了。”柔柔地看她一眼，他伸过头，轻轻啄了一下她的脸颊。“去帮为兄将那天咱们酿的桂花酒拿一坛过来。”他深邃黑黝的眼眸中默然掠过几丝令人捉摸不透的韵味。

　　“好。”她转身离去。

　　“等一下。”

　　“嗯？”她回眸一笑。

　　“拿两坛。”那眼波复又清朗如浩月金风。

　　“好，兄长切莫着急，慢慢挖，霓凰正好顺道去一下厨下，吩咐糕点师傅再多做一些糕点，明日拿给飞流，这几天带着路上吃。”嫣然一笑，霓凰这才款款离去。

　　记得那晚的银河特别的清晰璀璨。他们和穆青一起吃过晚饭后早早地回房洗漱，准备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征了。可今夜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这一夜他的言语格外稀少，云雨间，她热情，他温柔。

　　夫君，为妻真想让你享尽这世上的温柔滋味，她的心潮如浪花翻涌。

　　凰儿，明日出征，我的宝贝得骑马远行，今夜可得温柔点，我的妻又不是没人疼的，是不是？他拼命忍住欲时时喷薄而出的刚猛。

　　而后，两个人静静地相拥躺在床上，好久，无语，也无眠。月色白如一片大雪，覆在榻前的青石地面之上，反映得他的下颌线条清隽又柔和，细细看来，俊颜上温和的眸子依旧清透沉静如水，此刻却又仿佛氤氲了无穷的深邃。他低头定住看她，似要将她的轮廓一点一点烙印至瞳中，只是似又被那双美眸中的温柔所怆动，却又时时地微微动容。该说的话似乎已经说尽了，因为彼此什么都知道。又似乎永远也不会说尽，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慢慢地他感觉自己的胸前已经湿了一小片，凉凉的。而她感觉自己的头发也已渐渐被滂沱的秋雨浸润。他们贪婪地吻着彼此的脸，缱绻缠绵，任咸咸的味道一滴一滴地流进嘴里，颤抖又迷乱。

　　这是真的，最后一次能在一起，今生再也不会相见。有一种痛意寓再深远也无法摆脱，是生死别离。是千难万险后的失之交臂。

　　“我会想你的。”他张了好几次嘴唇才轻轻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我也是。”她的眼眸弯弯地带着笑，却伴着柔柔浅浅的鼻音。

　　是夜，九月十一，冷月未圆。

　　第二天一早晨曦初透。几乎同时睁开双眼的他们给了彼此一个最暖的笑脸。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他的眉眼弯弯，低语温柔。

　　“是时候起来去完成使命了。”她的语音轻柔却更加坚定：“兄长，这一生，霓凰已无憾。”新的早上，她眼中的神采如辰星一般璀璨。

　　彼此靠近快速响亮地一吻，他们迅速各自披衣起身。

　　只是着好戎装的她临出院门，却终是忍不住悄悄独自对守候在一旁的侍女轻声叮咛：“今日换上新的床单后，换下来的仔细叠好后收在柜子里，不必洗过。”言毕利落地戴上抱在怀中的头盔，大步向前。

　　（后面这一段完全是剧中林殊霓凰在出征前于马上告别且情定三生的情节，大家看剧会更加直观快捷。台词一字不改，只略加些配合剧情的心里解读。）

　　京郊城门外的沃野上疾风猎猎，他和她身着戎装骑在马上并肩看旌旗招展，大军浩荡，即将启程奔赴各自的战场。

　　“兄长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带我一起，寄情山水，周游天下。待战事终了，你一定要先来云南。”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面，可是还没有到最后，就不要承认好不好。哪怕只是微茫般的希望，还是希望兄长能回来。哪怕只是告诉他魂魄的归处也好。

　　“我知道，兄长胸怀家国，只要天下还有狼烟纷争未了，你我就不能像平常儿女般厮守。”她又赶忙补了一句，理解地望向他，昨日，所有的话已然说尽，今日出征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话再给他多添烦恼。

　　听着她的话，他看着前方，泪水始终在眼眶中打转。心突然间砰砰猛跳，觉得好怕，是不是那天声音太小，她终究是没有听到，冰续丹三月之期难道她还不知道？上次离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这次，不，要是以后才知道今日永诀，你肯定会觉得最后的日子做得还不够好，以后又怎么会受得了。可是此刻该怎么样委婉地告诉她才能把她护好别伤到？

　　“都说缘许三生，希望来世我们都可以生在平常人家，可以平淡安稳地携手终老。”他看着远方，说着话，眯了一下眼睛，眸间早已盈满的泪水，瞬间泻下，纵是阴天，在嘴沿上亦映出一道亮亮的光来。

　　“兄长此诺，来世也一定要记得。”听到他的这句话，她明白，兄长在说这回是真的回不来了，不出所料。只是心早已疼得让眼中流不出泪。再说自己早就决定了今日不能再流泪分他的心的。霓凰懂得，既然说起来世，说明今生已了。

　　“此生一诺，来世必践。”他转过头最后一次认真地看着她温柔的眼眸。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用尽今生的温柔，她笑，他也笑。

　　执起缰绳轻策马身，他轻轻驱马，转身离开。和风拂过熠熠的薄甲，鼓弄着身后飒飒的披风，渐渐地他感觉身下的坐骑已四蹄翻飞。最后一次，这种主动撕裂的痛，你的林殊哥哥还在，还是让我来。

　　马蹄得得，踏出些许碎叶轻烟。萧萧清风拂动着青年将军赭色的帽缨和披风，若行云流水，熟悉却又迥然不同，而那双深如碧水的眸和熟悉伟岸的影终是真的渐渐奔远。

　　长睫颤颤，她珍重地收下他能给她最后的疼爱。兄长放心，唯有爱能让孤独变得体面和贵重，感谢上苍让我们入了彼此的心，夫君保重。

　　在马上蒙大统领的身边，一次次，他多想回头再望她一眼，只是每次头转了一半，却又都被自己生生忍住。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只怕这一回头便要奔了回去，再难放手。


　　(https://www.tywx.com/ty151493/884025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wx.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ty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