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独绝
重新埋好石盒，两个人出得帅府，遣回马车，沿着繁华的主街，沿途品尝着这些年来在金陵城心照不宣故意错过的各色小吃和零散美食，而后又顺路连逛了好几家店铺，这才悠悠闲闲地一路走着向穆府回转。
“兄长亲自给霓凰挑的这两身衣服就是比穆青前日挑的好看。”
回房后，霓凰坐在榻上，将林殊刚刚给她买的新衣服铺在腿上轻轻抚摸，似乎爱不释手。
“赶快换上，还有半天，为夫想好好看看。”他略带淘气的笑眼始终锁在她的身上。
“好。”抱起衣服，她就想要跑去屏风后方，却被他拉住衣袖不放。
“就在这里换。”探手搂过她的腰，他将柔软的纤腰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还有这件新买的褒衣也一并换上。”语音极轻，却全然没了前两日的羞涩和颤抖。
“兄......”她感觉衣服的带子已经被人轻轻拉开。
“嗯？”
“夫......君”霓凰的脸蓦地滚烫发红。
睡过午觉以后，他们一起烹茶读书。一切似乎都和这过往半秋一夏的时光一样，只不过每隔片时，小夫妻总是会忍不住地轻轻亲吻。又过了一会儿，霓凰轻轻地递过来一本小册子。他甜润地笑着打开。澄澈的眸却忽地一动。
“长亭相认后，每一个能和兄长相见的日子，霓凰回府后都会在册子上画一幅小画，绘出我们当日有趣的情形。现下已经画了一百多张了呢，就连昨日，也都趁着兄长午睡的时候画齐了。兄长看看。”说着话，她又舒舒服服地偎进他的怀中。
“这画得当真是传神生动，哈哈......那......为兄在这每页上提些字可好不好？”吻着她的额头，他双手环过怀中的她，伸在前面一页页地展开翻动着画册，双眸含情却又温雅清淡。
“霓凰可不想让兄长今日还是太过劳累了。”她回过头，轻轻亲着他的领口。
“不会，那，每页为夫就只提两个字好不好？就答应人家嘛，半个时辰就好，肯定累不着，好不好嘛？”他低下头柔柔啄着她的唇瓣。
“好。”她伸过双臂勾住他的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只等那厮磨捻转再一次浸润心田。
“在这里还是去床上？”良久以后，他低头瞥见......不经意间的厮磨已使怀中伊人胸口的衣襟轻敞，越发地动人又妩媚。
“不要，晚上再......好不好？”她捧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秀雅绝俗的香腮上红霞娇艳，美目流盼。
“那......就暂时先放过你。”滚了滚喉结，他用鼻头轻轻蹭蹭她的香颊，又学着小兽般地轻轻呜咽了几声。
“夫君真好，那......为妻帮你研墨好不好？”说着话，她迅速端庄正坐，理好衣裙。
“自然是好。”
湖笔轻舞，一室墨香。
她想兄长执笔的样子真是俊雅脱俗极了，在这红尘中，当真有如此清雅的男子，而且居然就是我的夫君。
“傻丫头，发什么呆啊，快研墨。笑成这样，在想什么？”
连声音都那么的温柔又动听。霓凰慌忙收起笑容低头快速研着墨。眸光此刻只敢隐隐一眼又一眼地悄然向那俊美的人儿飘忽。却不知方才身侧的人儿心中正叹：吾妻舒眉展颜的浅笑当真惹尽风华。
“兄长又写回了原先的字体。”努力敛起飘忽的思绪，霓凰这才垂眸瞟到他隽秀的字迹之上，清润的笑意越发如晨光般次第染上双颊，浅浅梨涡微漾。
“吾妹与我自是与别人不同。纵然没有原先的力道，为兄也还是更喜欢这质朴本真的样子。凰儿呢？可也喜欢吗？”他抬起左手，理理她的碎发。
“兄长还用问么，自然是喜欢。”她探过身去，又在他的面颊上柔柔地印了一下。揉揉她的发顶，他与她四目相交，甜入心底。
果然，仅仅半个时辰，林殊就完成了题字，两个人闲来无事，便互相依偎着各自看起书来，偶尔相视一笑，一室的温馨和恬淡。只是时不时地两个人却依旧会瞟向门外，似是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写下来？”他笑着提议：“看我们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好不好？”
“好。”她的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心思似也轻快了许多。
两张字条一对，同样的都只有三个字：七溪泉。
“每一次话别我们都会去那里是不是？”
“可兄长的身体。”
“放心，没事。再去一次好不好？”他的瞳孔一缩，眉间一紧，似在央求。
“好。”小手轻抚上他清俊的面庞，霓凰黛眉舒展，颌首浅笑。
一辆穆府的青帘小车复又从边门驶出，奔向郊外。车轮飞驰，在宽阔的驿道上甩出一缕缕淡淡的尘烟，车窗外斜阳脉脉，长云飞卷，荒草萋萋，秋景怡然。
傍晚，他们又坐在那块熟悉的平阔磐石之上，望着远处入秋后水量已不再充沛且渐成飘渺之势的瀑布，还有那两棵耸入云霄的参天大树。
粉色的红霞慢慢地点燃天际，夕阳的黄昏，亦正安静地为树梢渐次涂上一层融融的金光。
靠上他宽阔的肩膀，挽起手臂，抵住他宽大的掌心，听着远处瀑布依稀的淙淙，就这样地紧紧触着，她融融地笑，眸间莹润：“今天我们是两个人。”
“为兄今日是带着我的妻子，特意跑来告诉这两棵树的：”他明润炯亮的瞳孔亦溢出一丝浓浓的笑意，扬声呼去，声音清朗：“我们已经成亲了。那两个你们看着长大，小的时候在这里捉迷藏，采蘑菇，再长大一点最爱在这里说悄悄话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真的已经成亲了，我们非常非常地幸福。”他微微低下头，一掌宽大的手心紧紧回握住她的小手，另一臂环过去圈住她，一滴晶莹的泪水隐现，没映出丝毫怅然凄苦的流光，唯隐现无尽的柔情与爱念。
“她真的是个好妻子。”他说，凝眸含笑，眸间的晶莹瞬间即收，转而只蕴着云淡风轻的爽朗。
“他真的是个好丈夫。”她说，眉眼弯弯，嘴角荡起怡人的巧笑，潋滟盈盈。
斜阳脉脉，撒在她轻轻绾起的如瀑丝发之上，凝出一种令人那以抗拒的婉约。他附身探下，一个轻轻的温柔的吻，清凉，甜蜜，两个人都沉醉其中。
告别了那两棵树，日影愈斜，淡淡寒波渐生，为了返回前山，他们从后山重登山顶。却正见晚霞似火，燃至天边。不禁留人在山顶片时盘庚。
渐渐地，暖阳渐消，清冷初现，极目天穹，天地浩瀚。林殊玉立山顶，眺望着远方袅袅炊烟：“霓凰，你......究竟爱我哪里？”
霓凰清浅一笑，站在林殊的身侧，与之并肩俯览隽永辽阔。
“从少年到如今，兄长的高贵和温情从未改变。从来都没有变过，不是吗？”她灿然一笑，艳过适才晚霞满天。
“好多人都以为做坏事背叛的是别人，殊不知，做坏事背叛的是自己高贵的灵魂。是因为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原本的高贵。兄长的明亮和高贵，在霓凰心中无人能及。”她微微扬起优雅的下巴，弯起双眸悦然寻向天际：“况真正的爱情甚至都不是厮守，却是那份矢志不渝，始终纯粹的美好。”
长风清冽，卷起他素色的长衣随风翩然舞起，飒然荡去。他扬起绝美的唇角，侧眸清明一笑，晚霞的最后一抹亮色恰映在眸底深处，郎艳独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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