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小火苗在灵质空间里摩拳擦掌，动手前不忘传音：“我已经将你的藏剑宗弟子令牌烧了，在我吃完东西之前，你可别为了找剑法下卷，自个跑去藏剑宗送。”
苏牧云自然知道自己先前的状况有多凶险，他苏醒的刹那，身体便给他传来了零碎画面。
假如壳子里的是他，假如没有她，他是会被夺舍魂飞魄散，还是会被进来的萧笙发现一掌轰成湮粉？又或者他杀了萧瑟，自此被萧家追杀到天涯海角？
可现在他好端端活着，虽被抽干了所谓的龙神精、血，却在天材地宝的淬体下资质更上一层楼了，骨血经络是前所未有的清爽舒畅。
“前辈，您觉得我今后会对您有用吗？”
他好像真的因为神魂差点被震散，这会儿脑子里坑坑洼洼了。
否则他这样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连挥出的剑光都是森森的冷，又怎会问出这种话？
苏牧云一时心情复杂，然后便在半晌未得回应后发现……她根本没有听见！
灵质空间里，漆黑的火海如一张铺地的布，裹着堆积如山的天材地宝慢慢“消食”。
她在叮嘱完他“别送”之后就没管他！她根本不在乎他在干嘛！
苏牧云：“……：）”
洛姝可没空搭理苏牧云，她正快乐地吸收那萧家老祖宗囤了几千年的好东西。
无价灵器、极品灵药、半神玄晶……一切皆化作一股玄妙灵力，顺着火海勾勒出一道道纹路，时而似人体的骨骼脉络，时而又如泛起的水波。
此间，洛姝觉得自己已然不是火，而仿佛是朵膨胀的云，软乎乎升向暖洋洋的晨曦，飘啊飘，飘啊飘……啪！
像是泡泡炸了，意识清醒。
洛姝低头一看，明白了那声“啪”的来源——原来是她一次性“吃得太多”，“吃吐了”。
“……”
草地上零零散散，躺了几枚炼化出金纹的仙丹、几件闪闪发光的灵器。洛姝下去时瞥了眼边上的灵湖，湖面呈出的倒影仍是一簇黑幽幽小火苗，表面看着没有分毫改变。
是还没吃够吗？再吃点？
小火苗冲地上残留的宝贝探出火焰触须，却发现自己竟已经吸收不了了？她饱和了？？
于是，小火苗托着莫须有的下巴沉思片刻，向着灵质空间的蓝天飘了过去。
灵质空间一开始就对她亲近，她如今更是已能随意进出。波纹荡漾间景致一变，没想到苏牧云那小子真的待在这破庙里“参悟”，这打坐的姿势还挺一本正经。
小火苗将视线轻轻一掠，便往庙外飘。
她飘了一米……两米……下方碧涛林影，山脚人烟近在迟尺，旋即就是一堵“空气墙”。
“？？”
洛姝这会儿不明白了，按理来说她都饱和了，火苗身子没变化，至少能离开苏牧云吧？可她现在怎么还是只能以他为圆心？难不成真就是“玄学”？真就是“时机未到”？
小火苗心有不甘，绕着四面八方转了一圈，撞了好几次空气墙，这才焉头巴脑地折返。
她飘回去时，少年恰从蒲团上起来，星目之中似有流光。
“我好像知道剑法下卷在哪了。”
“？”不会吧？难不成这里真是剑圣当年住的庙？这小子身为剑圣传人，真的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牵引？
眼见苏牧云唤出飞剑踏上，洛姝发出提醒：“若是在藏剑宗，你现在可进不去。即便再用千颜改头换面，你滴在令牌上的心血到底是独一份，身份会显示为那个‘已经死亡的萧云’。”
苏牧云顿了下：“应该不用进去。”
还真不用进去。
藏剑宗以刻着“藏剑”二字的护宗巨石为界碑，巨石之后才是宗门范围，巨石之前欢迎天下剑修瞻仰围观。
近期的藏剑宗纳新已经结束，修真之人进进出出皆是在天上掠过道道法光，于是夜黑风高的山门处空无人影，唯风起之际飞过几片落叶窸窣。
“嚯，真有可能在这里哎。”
洛姝的火苗身子虽毫无变化，离开苏牧云的计划也没有进展，但神识却已翻了几翻。
若说从前只是强大，那现在她的神识就是强到离谱。她甚至不用细看，藏剑宗的护宗阵法便在她眼中纹路清楚，使她脑中瞬间冒出几千种破解之道。
跟前，这块她先前从没发现半点端倪的护宗巨石，如今已在她的神识扫描中显露道道金纹。
“这是个传承阵法，激活之后会将你传送到传承地点，不过……我瞧不出激活条件？”
小火苗摸了摸莫须有的下巴，这阵法当真繁琐复杂，藏剑宗的护宗阵法在它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不对，整个沧澜界约莫都找不出这般精妙的阵法。
既然瞧不出，那就类比分析。
“小子，你当初是如何拿到剑法上卷的？”
洛姝贴在巨石上扫描，听见苏牧云道：“结丹那日晚上，不知为何忽然想去祠堂。去了之后，恰撞见一只寻宝鼠在贡台上偷啃蜡烛，制止时无意间划伤了手，在一面无字灵牌上滴了血，待回过神，识海中就多了一枚玉简。”
在修真界，功法皆被注入于玉简之中。有的玉简人人都能扫描读取，有的玉简则只与第一个对其扫描的修士绑定，后者往往都是珍贵传承。
“读取玉简上的剑法后，那无字灵牌变成了玉佩，也就是现如今的灵质空间。”
苏牧云说完，发现小火苗杵在半空，似是滞住，又飘出喃喃：“原来是血……”
苏牧云是结丹后感应到召唤，滴血激活了上卷传承。而她当年是在结丹后被洛掌门要求放了碗血，并未激活护宗巨石上的阵法，所以失去了价值。
至于洛掌门为何觉得她或许能激活传承，自然是因为她到底姓“洛”，约莫一万年前，洛氏祖上也曾出了一个剑圣传人。
可让洛掌门失望了，他女儿不仅不是剑圣传人，无法为他开启传承，还是个剑法菜鸡呢。
“愣着做什么？不试试？”
火苗转了过来，从中传出的声音仍是惯常的漫不经心。
苏牧云脑中却还残留着因共用一具身体、从对方那头传来的轻笑，像是尘埃落定后的一阵风，萧瑟，却也不在意了。
他再一次笃定，她必定与藏剑宗关系匪浅，且是藏剑宗楚雪那一代的人。
他在藏剑宗做外门弟子那会儿是打听过的，那一代“颇有名气”的角色只有三个，初雪仙子楚雪、藏剑宗首席弟子陆青河，以及……恶毒真千金洛姝。
然洛姝早在两百年前、魔修伏击藏剑宗时就死了……或许她没有死，而是韬光养晦成了大能？
我猜的对吗？你是洛姝吗？
——苏牧云没有开口，因为这是他没资格问的，她又凭什么要告诉他呢？更别提现如今，她已吞了好些天材地宝，他隐隐有预感，她很快就不需要他了。
念及此，剑刃划破血肉的力道加重，便分不清刺痛的由来了。
血珠坠落的刹那，整个时空好似静止，血珠竟如一枚红玉般凝固半空，唯近在迟尺的护宗巨石则嗡颤出重影。
下一秒，光芒大炽。
洛姝看见了一记人影。
人影似乎离她极近，又像是触及不到的虚幻。
此地也确实宛如幻境，毕竟她和苏牧云前一秒还在夜黑风高的藏剑宗门口。然清风吹拂的触感额外真实，上空的日光近乎刺眼，真真假假辨不清。
风中，草尖摇曳，人影袖尾飘飞——宽大的斗笠遮住其容貌，厚重的蓑衣由肩头垂直靴根，将其整个人罩在其中。而其腰间别着的剑可就如其本身一样，亦模糊、平凡，只是剑而已。
——“剑圣孟清寒是何等人物！噢，你问剑圣孟清寒‘什么来历’、‘长什么样’、‘是男是女’，这……便没人清楚了。”
——“别说二十万年后，就算是二十万年前，剑圣亦是行踪不定，唯四十九界大难之际才会现身，却也剑光护体，窥探不得。”
有话音在洛姝脑中响起，彼时她刚被接回藏剑宗，努力炼剑却久不得长进，于是就如那些瞻仰“剑圣庙”的修士般，做了一样的“观光旅游”。
既是观光，就有讲解，当时的她还喜欢举手问问题，那举旗子的修士倒也脾气不错。
“嗯？你问‘剑圣就没有朋友吗’、“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吗”？这……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冠以‘圣’名者，往往……”
忽然风紧，视线中，人影将手按在剑柄上，攥紧。
“噌——！”
剑光出鞘的瞬间，整片静谧原野被生生撕裂，万物在凛冽剑意中冻结霜寒。
而人影一剑、两剑……腾身带出虚影，时而自悬崖上当空一斩，诛深渊魔兽，时而以一剑之力抵黑压压魔域大军。
除魔降妖，匡扶正义，捍卫天道。
就这样，待人影停止挥剑，整个场景已在那剑光剑意中变成一片冰川，灰蒙的穹顶下只其一人，苍凉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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