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后娘
白府到了。
一掀门帘，满目灿烂的阳光。我弯起嘴角，看着这住了一十五的院落。怎么才出去了这么几天，觉得这里是如此的陌生呢？是它变老了变旧了，还是我变苍桑了变得悲观了？
大门洞开，一个中年人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迎出来，还未到近前先喊了一声：“兰儿——”
我眼睛一湿，迎上去，叫：“爹——”这就是生我的爹啊，也许他对我，还是有一份感情的。
“兰儿，你怎么回来了？”他的眼神里有疑惑。
我笑笑说：“我没事，就是想爹想家了，回来看看。”
“那就好，那就好，快，进里边说话。”
小红给爹行礼，爹忙说：“别多礼了，进府吧。”
若嫣早在厅里候着，见了我，眼圈一红，就扑上来说：“小姐，你瘦了。”
这一句话让我几乎落泪，忙扶住她道：“就你眼睛尖，怎么才几天不见就看出来我瘦了。若嫣，你可还好吗？”
她抹了泪笑道：“好。小姐，你好吗？”
我强笑道：“好，怎么会不好。”
若嫣和小红相互见了礼，我便让若嫣招呼小红下去休息。爹和我坐下，有丫头倒了茶，爹这才问：“兰儿，你在王府里过得可好？”
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杯子，从来不知道这上面的图案居然是一只青虾。听爹问，便嗯一声说：“还好。”
他叹一声说：“这我就放心了。我一直担心你在那里受苦，看来是爹多虑了。”
我看定他，问：“爹，这一向我都没问过关于娘的事，现在我也大了，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娘是谁？她因为什么离世的，又葬在哪？我想见见她。”
他直直的盯着我，我也回视过去，良久，他才道：“你这傻孩子，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我装着委屈的说：“每个人都有娘，可以想念可以牵挂，就我没有。昨天还做了个梦，梦见娘了呢。”
“这都是过去的事，你又年纪小，爹就一直没说。你娘姓林，叫林媚娘。是个极贤淑极美丽的女子，嫁给爹不久就有了你，可是不想在生你的时候难产，她坚持要保住你，所以就……”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
我却喃喃自语：“媚娘，林媚娘。”名如其人，可以想见她一定极美。我问爹：“爹，娘是哪里人？”
“她是皇后的远房表妹。”爹回答的极坦诚也极快，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可却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酝酿了很久的说词。
“我想见她。”
“不过是一座荒坟，看她何用？”他很感慨。
真轻松，三言两语带过，毫无破绽，我仍然不知道娘是谁？我问：“爹，你有娘的画像吗？”
他凝眉想了一瞬，说：“曾经我为你娘画了一幅，但是年深日久，我不记得是不是随她葬了还是被你撕碎了。”
我掩饰不住的失望。
他笑笑拍拍我的肩，说：“兰儿，你也长大了，还这么恋着娘吗？”
这根本不是恋不恋的事情好不好？
我没说话，他接下去道：“前几日，我为你新娶了一个娘亲，还怕你会不高兴，如今看来，倒是娶对了。”
呃。我哑口无言了。得，此娘非彼娘，他就这么偷换概念，非要强加给我一个娘亲吗？不过按照世俗人的眼光来看，他多年未娶，也算得上忠贞，只可惜到了还是晚节不保。我只好强装着兴奋的样子，说：“是吗？那怎么还不请出来让兰儿拜见？”
爹妈连连点头，说：“嗯，不愧是我白展翔的女儿，识大体，来人，去请夫人出来见过小姐。”继而又说：“我新娶的这位夫人，是兵部尚书梅一傲的女儿梅令吟，今年一十九岁……”
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爹今年三十七了吧，他娶了一个十九的女孩子为妻，比他唯一的女儿只大了四岁，真是老牛吃嫩草。
我倒真想看看，我这位年轻的娘长的什么模样，为什么要嫁给这样一个老男人。虽说是正妻，终究是个填房，难道她也是被她爹卖掉的吗？
只听院子里有脚步声，接着是侍女报：“夫人到。”
门帘一挑，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哟，早听说老爷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可惜我嫁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今日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一阵香风扑鼻而来，我先醉倒了。手腕被人抓住，用力的摇了两摇，然后放下，香风远走，来到爹的身边，笑意盈盈的声音又如珠玉落盘，道：“老爷，你可真有福气呢，这么个标致的女儿，又嫁给了王爷，老爷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爹的声音进入到我的耳朵里，是喜悦的，带着宠溺：“你呀，就是这么会说话。兰儿，还不见过你娘。”
我终于站定，睁大自己的眼睛，看向来人。她高挑的身材，鹅蛋脸，一双烔烔有神的眼睛，灼灼逼人，比我多了几分凌厉之势。
我福下身，行礼说：“这位就是梅姨娘吧？兰儿见过姨娘。”
她的脸上依然是笑容如故，搀起我道：“别客气，别客气，今儿头一回见面，我也没备什么厚礼，这个镯子是我家传的，就送给兰儿了。”说时腕子一凉，一只玉镯已经套在了我的腕子上。
“这怎么可以，姨娘的厚礼，兰儿不敢要。”
我想要褪下来，却被她按住，说：“你既叫我一声姨娘，我也就腆着脸当这个长辈，送个镯子值当什么，你再推辞，可是瞧不起我了？”
爹在一边打圆场道：“兰儿，既然这是你姨娘给你的，你就拿着吧。”
“既如此，谢过爹和姨娘。”
我有点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我爹的女儿，怎么这些场面上的话我一概说不出来做不出来。正像风云涌说的，但凡我能学到我爹本事的十之一二呢。这梅姨娘是个聪明伶俐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怎么才能得到，我敢说，嫁给我爹，是她情他愿的事。
有点心灰意懒。
我已出嫁，这里不再是我的家。爹娶了新的夫人，他年纪终究不大，还会有自己的儿女，而我，是再也不属于这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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