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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雨中的温度


  

  最黑暗的一夜,也是最漫长的一夜,即将在黎明破晓的那一刻翻开新的篇章。秋冬陪着妈妈守在爸爸身边,心里却是无比的期待与憧憬的。

  她望着躺在床上的爸爸,心里想道:爸爸,你千万不要怪我,这都是你逼的。只有你死了,春夏死了,我才能活下去,才能有出路。爸爸,现在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了,我终于可以久久地站在你的的身旁,这样长时间地望着你了。爸爸,你会按照我的心意,做我想做的事的,因为春夏再也见不到你了,甚至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爸!”秋冬一下扑倒在爸爸的床边,大声哭喊道:“爸爸,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你快睁开眼看看我们呀……”

  “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林月梦望着秋冬,也止不住地哭泣,虽然她对樊厚德谈不上什么爱,但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对他心存感激的,因为樊厚德从来不跟她计较,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可她似乎从来没有走近过樊厚德。

  从结婚到现在,她总是尽可能地避开樊厚德,每晚都是等他上床睡着了,她才悄悄地睡到他的旁边。虽然她的心里偶尔也会觉得愧疚,可她的心里是在容不下第二个人了。她关了灯,黑暗中,她睁着眼睛,躺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却不是她爱的男人。想着想着,她不禁流下了泪,这是怎样的人生啊!而她已经将自己的大半生都耗费在这里了,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尽头。她怕自己睡得太沉,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怕自己的梦中出现的全是吴为山,那时的她还是个青涩少女,含苞待放,而吴为山也英俊潇洒,气度非凡。她翩翩地跳了一支孔雀舞,吴为山送上了一束蔷薇花。她捧着蔷薇花站在吴为山的面前,满脸的娇羞,满心的爱意……二十六年了,每一个夜晚,往事都会像放电影般出现在她的眼前,这种煎熬与折磨她已经受够了,他有多爱吴为山,就有多憎恶樊厚德。

  可是此时此刻,她望着静静躺在床上的樊厚德,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愧疚与伤感,她轻轻地抚平樊厚德的双眼,一滴眼泪滴在了他的脸颊,如果樊厚德在天有灵,会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放下因果的封印呢?

  一大早,吴为山和越群便赶到了医院。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樊秋冬害死了樊厚德,而林月梦却毫不知情,樊春夏也不知所踪。这个樊秋冬还真是不可小觑!

  “老樊!”吴为山对着樊厚德默哀了几分钟,说道:“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和谁一起喝茶呢?”

  林月梦不知怎么的,看见吴为山后,哭得越发伤心了,就像是这一辈子的苦,终于有了可以诉说的人。她深情地望着吴为山,渴望着他的关心与抚慰。

  吴为山望着林月梦,这二十六年来,他的心何尝不在林月梦这儿,只是时移世易,一切都回不去了,他抚着林月梦的肩膀安慰说:“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林月梦红肿着眼,望着吴为山,一边哭一边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本就是个没有注意的人,现在樊厚德死了,她更是不知所措了,只能指望吴为山了。

  秋冬虽有些看不下去,想着爸爸一走,妈妈就对吴为山百般殷情,可现在的情况又不能发火,便攥紧了双手,极力地忍着了。心里恨恨道:吴为山,你给我等着,这么多年来了,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别以为爸爸不在了,你就可以接近我妈,我们走着瞧,门儿都没有。

  “不要怕,还有我!”吴为山说着,便像是这个大家庭的新任家长般忙碌了起来,安排人布置灵堂,准备后事。但他心里清楚,厚德医院将会迎来一场大战,而获胜的人肯定是樊秋冬,因为她正是这黑暗阴谋的操纵者。

  越群愣愣地站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樊厚德静静地躺在床上,这里的一切已是另一个世界。春夏却迟迟不见,也没有人提起春夏,他的心顿时不安起来,悄悄拨通了春夏的电话,可一直是无人接听,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秋冬看出了越群的心思,便走近越群,略带担心地说:“越群哥,你知道春夏姐在哪吗?我打她电话也没人接!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啦?”

  秋冬假心假意的样子,越群一看便知,从小到大,她何曾关心过春夏,她这么说反而让越群心生疑忌。难道春夏的失踪和秋冬有关?

  “越群哥?”秋冬看越群出了神,便喊了他一声。

  “不知道啊。”越群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转身想出去找春夏。

  “你想干嘛?”吴为山拦住了越群,压低了声音说:“你哪也别去,就在这尽孝!”吴为山知道,越群肯定是想去找春夏,便极力拦住了越群。

  越群知道爸爸的用意,却又不好反抗,只得留了下来。可他的心却忍不住的紧张,生怕春夏出了什么事。

  “我去下洗手间,马上就来。”越群找了个借口,快步走到洗手间,在确认洗手间没人后,悄悄拨通了白秘书的电话,可白秘书的电话也一直无人接听。

  越群的心已经悬到了嗓子眼儿,春夏和白秘书都不接电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越群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洗手间,瞥见宋秘书正在门口等他,爸爸终究还是不信任他。

  恍惚间,他觉得周围的所有人都在说谎,他们戴着伪善的面具,隐藏在面具下面的却是无比丑陋的嘴脸,他们的心在被欲望吞噬,而没有心的人该是多么可怕!只是这面具背后究竟是什么呢?所有的疑惑能否解开呢?

  白秘书抽动了一下身体,只感觉头痛得厉害,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可周围却是一片漆黑。他依稀记得,创立会结束后,他四处寻找春夏,可春夏不知道去哪儿了,就在他靠近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他的头突然被蒙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棒,他晕了过去,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时,便在这间小屋里了。他打量着这间小黑屋,只有一扇门,透出些许的光,门外没有一丝声响。这究竟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恐惧,却也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春夏出事了!

  他从地上一跃而起,用尽全身力气,使劲儿地踹门,可都无济于事,直到精疲力尽,瘫倒在地上。他茫然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即使太阳升起也不会有光明的世界。院长,你究竟在哪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还没亮,雨便像等待了许久一般,痛痛快快地下了起来,南京也在今天正式入梅了。丝雨绵绵,雾霭重重,气压是低的,空气是热的,像个大蒸笼,热的风,热的雨,湿答答地胶着在一起,没一处干爽,没一处清静。

  所有人都被胶着在这梅雨里,没有了力气,没有了反抗,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哭泣声。

  灵堂里的人络绎不绝,哪怕下雨也要来吊唁樊厚德。他是厚德医院的董事长,更是大家心中的圣人。

  秋冬和林月梦哭丧着脸,忙前忙后地接待。

  董事会的董事们也来了,逐一地献花默哀。

  张远之作为董事之一,一直都很敬重樊厚德,这么突然地离去,让他觉得实在出乎预料,董事长的身体一直都有专人照料,前段时间的心脏手术也很顺利,怎么会突发心脏病去世呢?想着想着,他望了望灵堂里的人,只见林月梦和樊秋冬,却不见春夏,这是怎么回事呢?

  “节哀。”张远之对秋冬和林月梦说,迟疑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怎么不见春夏?”

  秋冬知道张远之平日里和爸爸交情颇深,自然和春夏也亲近些,便故意哭丧着说:“找也找不到,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去哪了。只想她能来看爸爸一眼,爸爸也就安心地去了!”

  秋冬说完便躲进了林月梦的怀里,林月梦也哭丧了起来。

  张远之见状便没再问了,可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疑问的,他望着樊厚德的遗像,深深的鞠了一躬。

  灵堂之外,灰蒙蒙的是天,也是地,淅沥沥的是雨,也是心。

  张远之出了灵堂,望着迷蒙的天地,自言自语道:“这雨是不会停了,可这路还得走下去!”

  医院的医护人员也来了。在他们眼里,樊厚德是医院的顶梁柱,而春夏是医院的核心骨,可如今,一个离世,一个消失,让他们的心沉重又恍惚。

  刘医生不知怎么的,哭得稀里哗啦的,李医生只能在旁不停地安慰她。

  菁菁没想到才参加完创立会又要参加葬礼,只是这医院的主人大概就是秋冬了吧。她一声不吭的望着启明,绝口不提“春夏”两字。

  启明望着樊厚德的遗像,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周围的哭声又是那么的真切。他不禁担心起来,如果自己都无法接受,春夏又怎么受得了呢?

  人陆陆续续地散了,只留下一片苍白的菊花。

  吴为山陪着林月梦忙了一天,雨也不知不觉地下了一天。他依稀记得也是这样闷热黏腻的一天,他和林月梦相约去看电影,电影里咿咿呀呀的唱着歌,而林月梦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雨,连绵不绝,唱着遥远的、古老的歌,这便是它对大地最深情的告白,可谁能确定,今时今日是对的,而那时那日是错的呢?

  橘黄色的灯光伴着叮叮当当的响声缓缓地流进了吴为山和林月梦的心田。

  “今天谢谢你们了!”林月梦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眼泪。

  “这是哪里的话,我们是老朋友了!”吴为山说。

  “要不是你和越群在,我和秋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林月梦哭诉着。

  吴为山轻轻拍着林月梦的肩膀,说:“别哭伤了自己。”

  秋冬实在看不下去了,端起酒杯说:“谢谢吴伯伯,谢谢越群哥。”

  “不用谢,应该的。”越群说着也端起酒杯,大家碰了个杯,就没多说了。

  饭店是秋冬让金秘书订的,估计是为了配合越群的口味。

  可越群最不爱的便是叮叮当当的刀叉,他虽然在国外生活了七年,但骨子里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南京人,吃一串臭豆腐绝对比嚼一块带血的牛排要惬意许多。

  “饭店订得匆忙,不知道合不合吴伯伯的胃口?”秋冬笑了笑问。

  “秋冬真的长大了,不仅长得像妈妈一样漂亮,还会关心我们这些老人家了!”吴为山笑着说。

  “吴伯伯不老!”秋冬笑着说。

  “哈哈哈哈……”吴为山笑着说:“越群都没这么说过,看来今天要多喝几杯了!”

  “我敬吴伯伯!”秋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吴为山笑着,也端起酒杯,说:“吴伯伯一定要帮你找个好人家!”

  秋冬笑了笑说:“谢谢吴伯伯的心意。”又瞥了一眼越群,“可我只要越群哥!”

  吴为山知道秋冬一直爱慕越群,这也正好中了他的心意,管她春夏还是秋冬,只要是樊厚德的女儿就行。

  “不行!”林月梦和越群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越群知道父亲的用意,可于他而言,即使不是春夏,也不会是秋冬。

  可林月梦的反应却是出乎吴为山的预料的,他本以为凭他和林月梦的关系,他们的子女理应更近一步。

  但林月梦显得异常地紧张,几乎快要跳起来了,好不容易才缓下来,又怕吴为山疑心,只得打个圆场说:“女孩子家,要矜持些!”

  秋冬笑了笑,说:“妈,你想哪去了!我的意思是要找像越群哥一样的,要不怎么能配得上你的女儿呢!”

  林月梦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吴为山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秋冬和春夏的确不一样,怪不得樊厚德会偏心。

  越群望了望秋冬,忽然想起小时候单纯的岁月,虽然那时的他只知道围着春夏转,可这个任性的小妹妹也并不讨人厌。而眼前的秋冬,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变了的是人心,而不变的是那黄梅天的雨,依旧那样的绵密、胶着。这雨就像是你的影子,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逃不过它的入侵。

  春夏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天了。

  她的呼吸时而舒缓,时而急促,像是一场梦魇,一场醒不来的梦魇。可如果现实比梦魇还要残酷,你是选择醒还是不醒呢?只怕也由不得你选择。而比残酷的现实更加让人绝望的,是你根本就没有选择权,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好的。

  启星陪在春夏身边,一边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启明。

  忽然,春夏睁开了眼,启星吓了一跳。

  “这是哪儿?”春夏望了望四周,满眼的惊恐。

  “我家。”启星紧张极了,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家?”春夏望了望启星。

  启星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家。”

  “我怎么会在这儿?”春夏一脸诧异地问。

  “你晕倒了,在山坡下,然后我哥……”启星紧张得语无伦次了。

  春夏打断了启星,问:“我爸爸呢?”

  “今天出殡。”启星脱口而出,却立刻捂住了嘴,想起启明让她不要说,怕刺激到春夏。

  春夏一听“出殡”这两个字,竟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只觉得头脑发晕,两眼发黑。她掀开被子,刚要下床便两腿发软,摔在了地上,启星连忙弯下腰去扶她,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启星,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外。

  正在这时,启明回来了,他刚要开门,却被春夏撞倒在地。

  “春夏!”启明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没站稳便追向春夏。

  春夏在雨里奔跑着,黄梅天的雨是那样的慷慨却又那样的残忍,它将春夏的心淋得透透的,赤裸裸地暴露在苍穹之下,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相反,她比谁都害怕伤痛,害怕失去。

  她就这样跪在雨里,雨水顺着发梢流到了脸颊,她已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启明一把抱住了春夏,他们俩在雨里停住了。那拥抱抱住了所有的雨水、泪水,也抱住了春夏那冰冷的,脆弱的心。春夏在启明的怀里放声大哭,而启明就这样紧紧地抱着春夏。

  雨从云的眼眶里泻落,天地之间升腾起朦胧的雾气。

  远处高低错落的房屋模糊了,只留下一道勾边似的剪影,让人不禁向往那昏黄的灯火。偶尔路过的汽车闪着迷蒙的雾灯,像是赶着回家般,任凭水花溅得老高,也义无反顾地驶进雾的怀抱。小树林里原本喧闹的鸟儿们大概也已归巢了吧,而栀子花里坠落的那一地芬芳却是眼泪最好的归宿。

  春夏仿佛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发不出声音,直到她晕倒在启明怀里。启明紧紧地抱住春夏,原本想好的安慰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他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天,也是这样的迷蒙,他跪在妈妈坟前,也是哭了很久很久,妹妹则躲在外婆怀里,惊恐地望着这个世界。也许,再多的安慰也无法让人释怀,而最好的安慰就是静静地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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