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瘾（一）
次日清晨，从床上醒来，漫无边际的饥饿感充斥着莫语的身心。
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一阵发愣：三娘在的日子里，到底把她饿成什么样才会导致现在胃如巨洞，昨晚吃了这么多，一早醒来，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识有点恍惚，她从床上爬起，看了一眼时间，离上课还早，她心念一转，迅速换好衣服跑到厨房，搜刮剩下的食材，动手给自己做早饭。
然而，从窗口看一眼路央旗和路雲的房间，她心思又是一变，把食材一分为三，做起三人份的早餐。
两人起来的时间刚刚好，和他们吃过早饭，莫语跟着路央旗回学校，而路雲走了相反的方向，似乎是找王警官去了。
好一阵子没回自己教室，看到每个熟悉的面孔，心中的亲切感顿生——如果忽略掉他们异样目光。
莫语猜昨天三娘离体的反应一定吓到不少人，果不其然，从她踏进教室那一刻起，但凡需要从她身边路过的同学都会不自觉往远处挪一些。
一个化着妩媚浓妆的女同学从莫语旁边走过，一边远远打量着她，一边勾起半边嘴角冷笑：“哟，怎么又变小清新了？之前不还一副狐狸精打扮么？勾引成功就不装啦？”
赵月茹这时刚好走到她身后，听到她的话停步抱胸：“哟，怎么又犯贱了？前两天没被揍够是吧？”
月茹在“揍”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女生的脸唰一下飞白，狠狠瞪了莫语一眼，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哒哒哒走开了。
莫名的对话和女生惊恐的反应让莫语如处云雾，向月茹投去询问的目光，她却没回应她，飞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小语！你终于回来啦！！”那样子和说的话毫不意外又引起旁人侧目。
莫语连忙让她小点声，以免引起太多注意，赵月茹马上双手捂住嘴巴，看着她连连点头，做了一个“懂了懂了”的眼神。
随后，赵月茹把莫语拉到角落的座位，这才在她耳边低语：“刚才那个单青，两天前就讽刺你，不对，讽刺被三娘附身的你穿得妖娆，要勾引学长，被三娘拖出去揍了。”
“什么？”莫语就差没尖叫出声，极力压着声音问：“三娘揍人了？用我的身体？！”
月茹拍着她的胸口替她顺气，脸上却是理所应当的表情：“挺好的呀，虽然这样显得你特别凶，不过她这么一做，别人就都不敢欺负她，不对，你，唉也不对……哎呀，反正就是不敢欺负你了！”
莫语却是吓得一身冷汗，后怕不已：欺负不欺负倒是次要，她当时要是揍狠了，她岂不是要被处分了？
没想到三娘平时言行举止温和有礼，性格却也是个暴烈的主，她当即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责怪她。
这时，月茹挥挥手，大大咧咧把胳膊搭上她肩膀，凑着她耳朵问：“哎呀，这些都不重要，你快说，你昨晚在学长家怎么样了？学长有没有‘欺负’你呀？”
欺负她？他哪天不欺负她？莫语无语望天，不过她猜月茹说的欺负和她理解的欺负根本不是一个意思，她当即摇头，让她不要乱想。
本来她以为重回躯体、重返课堂，之后就是顺顺利利的上课、复习、考试、放假，没想到一个疏忽，前面两个步骤早已跳过，当赵月茹把一大摞笔记和讲师圈的考试重点摆在她面前时，她才想起，距离大学第一个期末考已经只剩仅仅七天。
别说复习了，莫语就连自己上了什么课都记不大清，最近的课程更是听都没听，随手翻开一本书末尾，她对它们的陌生程度还远高于对路央旗的课的陌生程度。
莫语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可以想到下个学期重修的悲惨模样。
为了尽可能赶上进度，她又进入课上课下不间歇看书的模式，中午又是饥肠辘辘，拜托月茹给她打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饭菜囫囵吃完，继续攻克。
终于，在莫语即将彻底分不清字和数字时，一整天的课程结束了，然而，她在此时前所未有的慌张，因为她深知接下来迎接她的，一定会比这一天的经历还要痛苦万分。
路央旗信步走来，一身清爽的运动装扮，走到窗边看进去，那阴森的笑宛如末日死神，莫语似乎还能看到他背后亮着一把亮锃锃的镰刀。
莫语叫苦不迭，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出去。
学校操场，夕阳余晖遍洒一草一木。
操场上已有不少学生在跑道上慢跑，莫语换了一身运动套装站在跑道起点，双腿开始发抖。
“跑，直到我喊停。”路央旗拿着不知从哪找来的秒表和记录表，天神一般站在跑道外侧命令她，那居高临下一脸寒霜不容求情的脸，让她内心惊怕而绝望。
昨晚路央旗以才回躯体，灵体之间尚未融合完全为由，赦免了莫语一次格斗训练，然而莫语还没来得及高兴，他就让她今天带上运动装备，等着傍晚放学进行体能测试，还是那种很全面的体能测试。
“愣着干嘛？跑啊。”莫语正自愣神，路央旗把她从回忆中拉回，她抬眼一看那一圈又一圈的跑道，想到他说的“喊停为止”，她仰天长叹一声，磨磨蹭蹭跑起来。
“认真点！”他警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莫语马上一个激灵，拔腿狂奔。
两圈……四圈……六圈……
当莫语跑到第七圈的时候，小腿已经发软发酸，经过他时，她用恳求的目光看他，他却只是冷漠地瞟过去一眼，往前摆手：“继续。”
……
第九圈，八百年没有好好运动的莫语，下肢已经没有知觉，整个人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了。她第一千次眼神哀求，路央旗终于抬眼上下扫了她一回，开了金口：“再跑一百米。”
……
莫语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挪到终点的。
路央旗一喊停，莫语原地倒下，胸口和气管之间像被密集的纱网堵住，她拼命用力呼吸，吸进去的空气却少之又少，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声像沙子在地上摩擦一般生涩发紧。
路央旗走过来，蹙着眉头居高临下看她：“你想猝死吗？起来走走。”
她却趴在地上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动，他叹了一口气，腰身一弯把她整个人拦腰提起来，让她站到地上在后面推着她往前慢行。
操场上的人不时看过来几眼，尤其是女生，路央旗这个活体招牌又给莫语拉了不少仇恨，只是莫语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了，走了三四圈，呼吸勉强顺畅一点了，小腿开始又酸又硬。
路央旗看她缓过劲来，指挥她拉了一会儿筋，待肌肉放松一些，他不顾她的反抗又把她拽到体育馆。
平板支撑、俯卧撑、引体向上……
大部分自重动作都被测了个遍，几乎每个都做到力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语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也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他这才走过来，随手撕下写满信息的记录表，面无表情说了句回去。
莫语已经完全支撑不起身体，只想让他把她扔在这里睡一晚上，他似乎看她真的精疲力竭了，过来把她半拖半拽半掺半扶带到停车场塞上了车，她瘫在副驾上两眼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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