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符中物（三）
五月二十日的时候，莫语鼓起勇气去了讛语。
江锦在那一天一本正经地和她交流了整整两个小时，进一步向她介绍了关于符的一些事情。
莫语了解到，符里的阎王沉眠的同时也在疗伤并恢复元力，一旦当初被打散的元力恢复完整，阎王便会彻底苏醒，而一旦阎王醒过来，他便可以离开莫语的身体，还给她彻底的自由。
江锦告诉莫语这个信息，然后极其诚恳地问她，能不能给他和阎王这样的时间。
莫语听完他的话，沉重地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再睁眼，告诉他可以。
……
还有不到两个月，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
这天，学校按照往年的规矩，委托学生会举办了一场联谊大会。
大会主要针对新生，当然也会有高年级的学生主动报名或者受邀参加。晚上七点，天色暗了下来，学生陆续进入学校的复式大礼堂，那里开会用的桌椅已经被撤下，四周摆满了果盘、糕点和饮品。
一楼中央设置成灯光璀璨的大舞池，二楼则摆设了舒适的沙发和桌游，通过观看区可以观看楼下的活动。
几乎大部分学生都在一楼狂欢，不同于那里，二楼相对比较亮堂，同时也冷清许多。由于体质原因，莫语只能在二楼远远地看着他们。
赵月茹本来也想把莫语叫下去，见莫语态度强硬，也知道了她体质特殊，就只好放弃，和许君泽以及其他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在舞池疯玩。
莫语在楼上静静看着楼下涌动的人潮，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规定新生必须参加，她恐怕不会自讨无趣待在这种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就在她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她注意到礼堂入口有异动，定睛看去，发现一群女生簇拥在门口。
她往她们关注的焦点看去，看到两道挺拔的身影走进礼堂，而身影的主人……莫语在女生群中搜索了一圈，果然发现激动得宛若迷妹的赵月茹。
那两个人，一个是路央旗，还有一个经莫语仔细辨认，是只有一面之缘的金钰勋。
莫语知道真相那天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路央旗。今天在这种场合看到他，莫语倒是有点意外，毕竟像他这种性格的人会来这样嘈杂的场合，看起来就很奇怪。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种高人气高颜值的生物恐怕就算不来也会被万般邀请吧，于是她又收回好奇，看着赵月茹拉着许君泽从人群外挤到人群里面，和他们碰上面，四人聊了一会儿，赵月茹手抬起来往莫语的方向指了一下。
路央旗和金钰勋齐齐看过去，莫语便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他们往人流中移动。
然后，他们融入人潮之中，莫语再也无法轻易捕捉他们的身影，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其他有趣的焦点。
时间缓缓流逝，一眨眼已经九点。
所有的狂欢都不属于自己，莫语看看时间，感觉实在没什么意思，心下打起了回家的心思。
就在她站直身子准备离开时，一个人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停下，双手轻轻搭上檀木护栏。
莫语扭头一看，讶异于来者竟然是路央旗。
路央旗在楼下的时候，看到楼上那个一身黑衣，孤寂冷清的身影。
他想起一个月前这小女生还痛苦得几近崩溃，而今再次见面，她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漠，也多了一分矛盾的忧愁。
楼下实在太吵了，把必要的事情应付完，他看了那个雕塑一样从未动过的身影，抬腿走了上去。
路央旗把手搭上莫语身旁的栏杆，没有看她，目光盯着下面的舞池，平淡如水。
白色灯光斜斜照在他的脸上，冰雕一般的精致轮廓泛着一丝柔光。
莫语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正欲离开的脚步也没有回收。
这时，路央旗低沉的嗓音响起：“看来你的状态好多了。”
莫语的嘴唇动了动，想他指的应该是一个月前的事，想起当时哭哭啼啼的场面，她略感难堪，耸耸肩，收回欲走的脚步，也把手靠上护栏。
她最近正在学习面对现实，便开了句不太好玩的玩笑：“人总是要成长。”
路央旗闻言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莫语分辨不出来这是嘲讽，还是纯粹觉得好笑，不禁腹诽这人怎么连笑也不坦荡。
这时，她听到他问：“不下去吗？”
她一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往楼下看去，人群之中穿梭着许多半透明的影子，有男有女，仿佛自己也是舞池中万人瞩目的一员，在尽情地表演。
她相信他也看见了，不知道他干嘛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今天还想活着。”她又开了个性质一样的玩笑。
然后，陷入谜一样的沉默。
楼下的喧嚣不绝于耳，人们吃喝玩乐，纵情舞蹈着，畅谈着，仿佛没有一丝烦恼。
绚丽的灯光时不时照上楼上人的脸上，像慈悲的施舍，强行把楼下的快乐散布开去。
路央旗侧头看了莫语一眼，她的眼睛里映照着这些不属于她的光影。
于是，他把手从栏杆上撤离。
“下去吧。”他说。
莫语有点无奈：难道他没听懂她的话？正想把话挑明，不料路央旗拍拍她的肩膀，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走吧。我看着。”
……
于是，莫语糊里糊涂跟着路央旗找到正在一楼吃糕点的赵月茹和金钰勋。
看到莫语，赵月茹张大了嘴巴，刚被她塞入口的糕点哐当掉到地上。
她看看莫语，又看看路央旗，猛然把莫语拉过去：“你们……”
莫语连忙摆手，急着想解释，肩膀上却有一只惨白的手搭了上来。
莫语吓了一大跳，迅速回头，没想看到金钰勋笑嘻嘻地凑过来：“好久不见！上次让你一定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一次也不打啊？”
“欸？！你们认识？！”赵月茹的嘴巴张得更大。
莫语有点尴尬，躲过金钰勋的手跟赵月茹说：“就见过一次。”然后悄悄把当时遇到他的场景告诉他，但是避开了他能听鬼语的特点，随后趁机又解释了为什么跟着路央旗下来。
赵月茹听着，连连点头，然后捏着下巴陷入沉思。
莫语背上渐渐冒出冷汗，生怕又让好友误会失望，结果赵月茹突然贴到她耳边，问：“这么说，你是不是有金学长的电话？”
“哈？”莫语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就跳到金钰勋这里了？
想起他那张纯手写的卡片，她不是很确定，只点点头：“有是有……”
“漂亮！”赵月茹瞬间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发出阴测测的笑声。她把手搭上莫语的肩膀：“那你把他的号码给我吧——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的新目标了！”
莫语目瞪口呆，看着喜笑颜开的赵月茹，不由得指向路央旗：“那他……”
“哎呀，路学长太难追啦！他对你是挺主动了，对我是真的爱理不理，金学长就不一样啦，不仅人长得帅，还聊得来！我当然是选择后者啦！”
……这样也行吗？
莫语不是很明白她的脑回路，看着这个可以一瞬间转移情感的女孩，她此刻心里只剩一句话：
这女生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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