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符中物（二）

　　

　　第二天，莫语发现自己不仅失去了亲人，马上连朋友也要失去。

　　回到教室，她木然坐在座位上，赵月茹轻轻走到身边，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

　　“小语。”莫语感觉赵月茹的声音冷冷的，有点不忍，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莫语慢慢地转过头看她，等着她的后文。

　　“你和路学长……是什么关系？”

　　莫语把头转回来，看到前面漆黑无边的黑板。

　　料想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天路央旗在教室救下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感到。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千头万绪翻滚在脑海。

　　突然，她觉得很累，不想再找借口，也不想再隐瞒躲藏，她站起来，请赵月茹到外面的走廊。

　　走到楼道转角，确认四周无人，莫语面向赵月茹，抬起手，当着她的面拉开衣袖，露出里面睁着惨白眼睛的猞猁。

　　赵月茹看到莫语的手腕惊住了，靠过去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这是什么？和我的问题有联系吗？”

　　反正横竖都会失去，莫语情愿让赵月茹知道自己是一个怪物，也不想被误解为对好朋友横刀夺爱。

　　而且其实她还藏了一个私心，心想如果赵月茹无法接受她，把她的事情说出去，可能自然会有人来结束她的生命。

　　她慎重斟酌了接下来的言辞，开始把她从不敢示众的特殊全数道出……

　　语毕，一片死寂。

　　半晌，赵月茹抬起手捂住自己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莫语低下头，情绪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最后向她解释：“那天学长只是作为称职的法师保护了我，我们没有你想象的关系。

　　至于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不勉强也不奢求你宽容对待，只是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如果不行，至少也替学长保密，因为我不想给他制造麻烦，我相信你也不愿意。”

　　莫语一口气把最后的话说完，看赵月茹仍是捂着嘴巴，迟迟没有回答。

　　她于是彻底放弃了希望，也不再纠结于她的看法和做法，绕过她，朝着教室径直离开。

　　……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地流逝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莫语感觉时间慢得宛若静止在了那里。

　　路央旗的手链在遇到霍舒那天就断掉了，上面的宝石四分五裂，是尽职保护了莫语的结果。

　　没有了手链的保护，符又被严重刺激，莫语见鬼的能力一夜之间恢复如初，甚至比之更甚——她不仅可以看到具象的鬼，还能把他们一眼从人群之中分辨出来。

　　之后，在这半个月里的某天，江锦忽然来电，告诉莫语霍舒没有彻底被杀死，残留了一口气拖着身躯逃跑，不过他和路央旗已经把他再揪出来，打得他魂飞魄散，让莫语放心。

　　莫语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挂了电话，不想和他产生第二次交集。

　　再然后，在这半个月的另一天，莫语看到凡事小心翼翼、尽最大努力呵护自己，以免自己情绪突然崩溃的温凌，鬓间爬上了好几道白发。

　　看温凌一夜憔悴的模样，绝美的容颜也爬上丝丝道道时光的伤疤，莫语忽然听到心中闷雷响起，她好像看到未来某一天，她身边没有了温凌的场景。

　　之后，赵月茹在某一天主动找到莫语，对莫语说，虽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反正她看不到莫语所看到的，即使痛苦，也只有莫语默默地承受，所以她根本谈不上接纳不接纳，宽容不宽容，她只希望，自己能和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地挽着莫语的手，无所顾忌地倾诉心里话。

　　莫语不记得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记得，在赵月茹说完那段话之后，除一个月前在家崩溃的那天以外，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流泪。

　　不能再失去了。

　　朦朦胧胧中，她脑海里回荡起这一句话。

　　她开始强迫自己接受事实，尝试面对自己，不要对这个世界充满怨恨，也不要再让自己失去更多在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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