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少年痴
夜深人静的府邸里，精致的宫灯在夜色里莹莹生辉，晚风拂动，暗香隐约浮动，枝叶沙沙作响。
正院里的灯依旧亮着，女子轻柔的言笑声时断时续，听得并不分明，处理完一天事物的胤禛，抬脚便去了正院里。
“福晋，爷往正院这边来了”
房间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宜宁怔了怔，抚摸了一下脸颊，镜子里倒映出来的是一张不施脂粉的脸颊，隐隐透着苍凉的眼神，透着森森的凉意。
既然这人来了正院，她少不了要细心的装扮一番，恢复人前的端庄模样，不等宜宁吩咐，老嬷嬷就吩咐下人为她上妆换衣，胤禛到了前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瞧着他的福晋带着人等在那里，向来冷淡的面色突然间温和了下来。
“这夜寒风凉的，就不必出来迎我了”
胤禛不自觉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握住了宜宁稍显冰凉的小手，心蓦然一动。
成婚已有几年，但是他还是摸不透她的心思，明明娇养着长大，但是这心思却是很深，性情确实温婉沉静，但是胤禛却说不上有多喜欢，还不如初见时她冷静应对山匪时的聪慧让他印象深刻，但即使是这样，胤禛对这个福晋也是很尊重。
“也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妾身只是想早些看见爷”
说完这句话，宜宁眸光闪动，似是不胜娇羞低下了头，而眼底冷漠分明。
胤禛握着宜宁的手忽然一紧，然后很快又松了开来，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没有停，宜宁以为他被这番话打动了一点，所以并没有多虑，脸上温婉的笑容完美的像个面具。
又来了……
胤禛低下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怀里的女人，眼里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宫里长大的孩子最是会看人眼色，胤禛在这方面格外的突出，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别人的情绪和善恶意，虽然宜宁表现的几近完美，但是胤禛仍然感觉到了她的口是心非和……不易察觉的厌恶。
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总要说些让人误会的话呢……
又或者这一番心思就是为了讨好而讨好……
不过这样也好，这皇宫里心思深沉总是比单纯无知要好得多，他的福晋这么不简单，他也不能太差劲才是。
胤禛的眼神愈发幽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转瞬即逝，重新恢复往日冷清的面目。
回到了房间里，宜宁亲手服侍着胤禛洗漱，表现的极为细心体贴，把一个好妻子的形象发挥到极致，既然他的福晋想要表现，胤禛当然也乐于给机会，任由宜宁亲自动手。
房间里的宫女太监看到眼前这融洽的一幕，皆是面露喜色，不少年龄尚小的宫女还露出几分羡慕，在如今世风日下，小妾横行的年代，这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可真是难得一见，更不必说皇家了。
烛火闪烁了一下然后灭了，房间顿时暗了下来，淡淡的月辉透过窗柩照了进来，床幔慢慢的放了下来，宫女们鱼贯而出，室内静寂无声。
夫妻两人并排着躺着，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显得既亲密又疏离，密闭的空间里两个人的呼吸频率近乎一致的和谐，宜宁睁着眼，放在锦被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挣扎又犹豫。
几番思虑过后，宜宁的手向一边伸了过去。
“爷……”
女子的声音娇柔婉转，和白日里的端庄温婉有着截然不同，暧昧的声线丝丝入扣，撩的人心火暗生。
宜宁目光闪烁不定，面色绯红，看似镇定的她其实心里已经慌张的不行，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主动勾引的事情，幸好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才给了她行动的勇气。
胤禛被宜宁的动作惊醒了，他睁开眼，双眉微蹙，透着隐隐的不悦，她的心思他明白，不过他并不喜欢太过亲密的动作，加之他向来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所以这夫妻之事并不多。
“福晋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吧”
胤禛拦住了宜宁的动作，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疏淡的语气让宜宁的心彻底冷了下来。
她脸色苍白的躺回了自己的位置，排山倒海似的屈辱感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僵着身子握紧了手，紧咬着下唇努力不然自己发出一点声响，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润湿了锦被。
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主动走出这一步，但是他一个淡淡的拒绝却将她打入到深渊里。她自小受着贵女的教育长大，两世都是正妻的身份，而这种主动勾引的事她从来都是不屑的，只有那些以色事人的妾室才会做这种不知羞耻的举动，但是为了她的将来，所以在她的孩子出生之前能尽量争得一丝宠爱，所以她才下定决定走了这一步，但是结果却令她万般羞愧。
前世后院的那些女人不就是用这种法子引得爷宠爱，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突然行不通了，宜宁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纵然她这辈子早就下定决心不再让情情爱爱困扰，但是丈夫的冷淡也依旧让她心伤不已。
身边躺着的人没了动静胤禛也就放下心了，处理了一天的事情他现在确实没有心情做那些事情，所以他也不曾想到他随手的一个动作竟然让人思绪万千，对胤禛来说，只要这个福晋能够为他生育嫡子，掌管好后院他就绝对不会让人轻易动摇福晋的地位。
……
“主子，夜深了”
“正院的灯已经熄了吗？”
佟婉仪恍若不闻，望着正院的方向，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落寞，看得一边婢女们都有些不忍。
“主子，今天是十五，过几天爷一定会来您这里的”
见佟婉仪愁眉不展，伺候的宫女忍不住上前劝道，这晚上更深露重，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她们这些奴才都是要受到牵连的。
“……是吗”
佟婉仪嘴角略带些苦笑，收回目光回了内间，这让一边伺候的宫女可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都下去吧”
“是——”
等到宫女们服侍着洗漱完，佟婉仪立刻就吩咐所有人退出了房间，烛火一闪之后，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等过了半注香的时间，门外一丝动静也无，佟婉仪忽然睁开了眼睛，摩挲了一下腕上的玉镯，整个人凭空消失，唯有锦被上留下了淡淡的温度。
回到了空间里，佟婉仪才是真正的放松了下来，这才是她的世界，能够让她感到安全的地方。这空间里没有太阳东升西落，终日都恍如白昼，方圆百里都是草地，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边际，草屋澧泉，再加上她这些年种植的果树谷物，端的是一片世外桃源。
“四爷……”
佟婉仪躺在草地上，望着开的肆意的桃花，心里顿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即便她不爱这个男人，但是每每听到他宿在别处也会让她感觉不快，即便那个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而这种不快慢慢转成了一种自厌的情绪，让她差点在胤禛面前暴露出真实的情绪。
但是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当她选择了这条路开始，这路上经历的种种都是她必须承受的后果，虽然这过程让人非常不愉快，但是结果她却是满意的。
佟婉仪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她付出的代价终于也换来了好的结果，现在整个府里，除了四福晋之外，也只有她最得宠爱，位分也最尊贵，虽然她看不出四爷对她有多热情，但是从侍寝的天数来看她确实是最受宠爱的。
至于其他的侍寝格格，确实不足为虑，只是这四福晋却是棘手的很，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做事滴水不露，佟婉仪自诩两世为人，现在对着一个小了一辈的姑娘，却十分忌惮，抛却其他不说，佟婉仪心里是佩服的，不过身份位置不同，她们注定只能是对手。不过如今这府里泾渭分明，佟婉仪纵然有着贵妃的情分，也不敢轻举妄动。
孩子……
佟婉仪摸了摸小腹，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日子推迟了，虽然没有喊大夫来瞧过，但是佟婉仪心里隐隐有着预感，虽然知道生下庶长子有些不好，也可能招来四爷的不喜，但是既然这孩子已经来了，她是万万不可能把孩子流掉的，有了空间做底气，她一定能将孩子平安生下，而且这来日方长，她总能扭转局面，况且哪一日若是嫡子不在了，这庶长子的价值才真是大大的不同。
她入府这些日子，对这四爷清清冷冷的性子才真是见识了，倘若以后有了孩子，或许还会有一丝转机，想到这个可能，佟婉仪长期被打击的热情终于有了稍稍的回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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