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读书迟

　　细雨朦胧，屋棱串珠成线，风声骤停，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一片泥泞。檐廊外边一前一后站着一对相顾无言的母子，伺候的宫人们捧着香茗远远地静候在一处，凉风带起裙下的尾摆，吹乱了一池的风光。

　　“四阿哥……”

　　沉默良久之后，乌雅氏打破了这份尴尬的平静，原本打算好的话等真的见到人了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而这一张嘴愈发显得生疏陌生了，乌雅氏眉心微蹙，心中不免有些懊恼。

　　“不知您特意前来有何要事？”

　　胤禛的声线带着少年的清冽，面容冷淡，目光幽深让人猜不透心思，纵然有些稚嫩，乌雅氏仿佛看见了未来雍亲王的影子，冷血又薄情，乌雅氏压抑住心里升腾起来的不喜，她没有忘记她来见他的目的。

　　话音刚一落，胤禛就有些后悔了，他绝非是故意便显得如此冷淡，只是说话的方式习惯了，再一点就是看到了所谓生母，胤禛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的是无措的心绪，他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态度对这个女人，所以只能用所谓的冷淡来掩饰他此刻慌张的心情。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很快你也就要出宫建府了，你也长大了”

　　乌雅氏温软惆怅的话语让胤禛神情一怔，不知想到什么偏开脸去，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再看到这样青涩少年的胤禛，没有人的心情能有乌雅氏的复杂，谁能想到如今沉默寡言的小四将来会压下所有的皇子坐上那个位置呢，只可惜她们之间的母子亲缘太淡薄了些，想起之后的种种，乌雅氏软和下来的心又变得冷硬起来。

　　“……”

　　胤禛的心里涩涩的，不敢去看乌雅氏的眼睛，自六弟走了以后，他便再也没去过永和宫了，和乌雅氏的关系也很快冷淡下来，这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缘由倒是说不清楚了。当年因为他的失误让六弟重病了一场，此后的身体更加虚弱了，虽说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使得六弟小小年纪就夭折了，但是一想起这件事，胤禛心里总是觉得愧疚的，再说他能感觉到，她是怪他的，所以他也不愿意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些年除了年节祭礼，他们都甚少碰面，所以今天她突然寻过来，胤禛不是不惊讶的，甚至心里还有些小欢喜的，只是他却隐隐感觉到她的心思不一般。

　　胤禛的沉默并没有让乌雅氏感到诧异，因为曾经很多年他们都是这样相处过来的，乌雅氏曾经有很大一段时间里对胤禛这样的性情感到厌烦，换了这一世再面对胤禛，乌雅氏反倒轻松习惯了。

　　自她醒来之后，除了初初魔怔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处理好她身边的事情，一切与她当初大致相同，除开一个最大的变数之外，正是这个变数扰的乌雅氏心神不宁，才有了今日这一行。

　　若按照前世的路子，这个时候佟氏早就应该死了才对，老四早就应该被送到她身边养着，但现在的情况与她前世所见大为不同，佟氏还好好的活在承乾宫，而老四也到了快出宫建府的年纪，到了那个时候，她哪里还有主动权。认清了这一点，乌雅氏心里很慌张，她不知道出现这种意外的原因，更让她觉得恐惧的是她害怕这宫里会有和她同样来历的人。

　　她想弥补前世的遗憾，想让她的小十四坐上那个位置，所以现在老四对她很重要，她还希望他如前世一般扳倒太子和老八，到时候凭着她的手段，一定能让她如愿以偿，但是现在出了意外，乌雅氏担心她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虽说她是胤禛的生母，但这些年她从来没有养过他一日，记忆里二人更是关系疏远，再加上现在这些意外，她根本就没有把握能够像前世一样对老四施以影响，所以今日她才会匆匆前来想要尽早修复母子关系。

　　胤禛看不懂乌雅氏眼里的急迫，但是面对乌雅氏的亲近，他的态度显得有些躲避，比起生疏的生母，他更看重照顾他多年的佟氏，显然这些年下来胤禛很清楚佟氏心里不可言说的忌讳。

　　“这些年我甚少去看你，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承乾宫……我是不好去的，所以只能远远的瞧着你，你千万不要怪我”

　　意识到了胤禛态度的闪躲，乌雅氏脸色晦暗不明，她捏了捏手帕，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红了眼角，语气里带着几分哽咽道。

　　“我过得很好，娘娘您多虑了……雨已经停了，时间不早了，这雨后寒凉，您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莫要感染了风寒”

　　胤禛看了看廊外，这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迎面而来的清风里带着明显的凉意，对着乌雅氏话里似有似无的挑拨之意，胤禛面色不变，只是语气里已有了送客之意。

　　乌雅氏脸色一变，捏紧了手里的绢帕，立刻收紧了心神，恢复了如常的面色，看着胤禛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那好，等哪日天气好些了，我再来看你”

　　乌雅氏知道今日是自己心急了，不过只要二人血缘不断，她总是有机会的，对于胤禛的冷淡，她纵然再有不悦也只好忍下。

　　送走了乌雅氏，胤禛独自在回廊下站了许久，苏培盛不近不远的候在一边，主仆二人静默不语。外面的风雨时停时续，等到夕阳渐落时分，胤禛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身子，转身回了处所。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边多年，自然清楚此刻胤禛平静外表下低落的心绪，但是他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纵然有心也只能在其他方面下点功夫。到了晚膳的时间，他特意吩咐小厨房多做些四阿哥爱吃的菜送上来，但是胤禛也只是粗粗用了些就让人撤了下去。

　　晚间夜色晨晨，宫灯明亮却也亮不过天边的月色，皎洁无暇，庭间虫鸣声声不息。小太监执灯在前面照路，胤禛不紧不慢地走向西面的院落里，那里是宋氏的居所，看在额娘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太过忽视。

　　知道四阿哥今夜要宿在她这里，宋氏早早地就洗净了身子耐心的等着，精心的梳了妆容，心中的喜悦自不必提，远远瞧见了黑暗处忽隐忽现的光亮，宋氏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宋氏匆匆上前给胤禛行礼问安，胤禛面色一怔，定定的看了宋氏好一会儿，虽然见过一面，但是这面容在他印象里却是尤为陌生，未免以后闹了笑话，胤禛仔细打量之后终于在心理对号入座，这份心思宋氏不清楚，见胤禛专注地看着她，早就羞涩的面色通红，心里多了一分甜意。

　　宋氏将人引进了卧房里，宫女太监们都很乖觉的守在门外，随时等候着主子们的传召。房间里宋氏斟了一杯热茶恭敬的递到了胤禛的面前，而后乖巧的站在一边，见胤禛面色冷淡，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房间里烛火明亮，精致的摆件上隐隐流动着光芒，铜炉里点了令人放松的安眠香，胤禛手里捧着杯盏，目光看似专注心神却有些飘忽，他心里有些紧张，人伦之事虽是天性，但是胤禛年岁不大经验又少，狠抓蛮干也不是他的风格，原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但是看到宋氏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心思就淡了下去。

　　原本就是冲着做这件事来的，这心思一起人自然也就坐不住了，年少到底是定力不足，这男女之事少年人总是乐此不疲的，虽然宋氏的相貌不是胤禛心中喜爱的模样，但是也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肤色如玉，勾得胤禛的心底起了一团火，，眸色也深沉起来。

　　“歇了吧……”

　　胤禛放下手上的茶盏，绕过屏风走向了内间，宋氏心慌意乱的跟在后面，羞涩里带着无言的喜悦，今夜她伺候了四阿哥，这名分也就定下了，她知道不久之后恐怕四阿哥就要娶亲，所以在福晋进门之前，趁着这后院人还少之前，宋氏希望这四阿哥能多来她的院子，如果她能在这段时间有了身孕，生下子嗣，这辈子便有了依靠，宋氏惴惴不安的走向胤禛，服侍他脱下外衣，羞涩忐忑的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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