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与国王的对话
夜幕下，国王行宫前的侍卫已经换班，换上新的一批。
天空中有点点繁星，安静的夜空下，强尼等人站定在离侍卫不远的地方。
莱斯利催促道：“快去！”
强尼不慌不忙地将羊皮卷握在手中，又从兜里掏出两个小酒壶，侧身对莱斯利说：“我去见国王，你们在此等候。”
莱斯利提醒：“如果国王要追捕唐纳德，记得告诉他帮忙去乌尔谷找杰森。”
强尼转身走向守卫：“我知道。”
刚刚靠近，守卫就将他拦下，说：“你来做什么，强尼。”
强尼两眼冒光的将两个酒壶塞到侍卫手里，朝他挑眉，面若桃花，说出来的话像抹了蜜一样甜：“好久不见，我给两位带了两瓶酒来，这可是酒馆一直珍藏的东西，来——”他躬身，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远处的莱斯利嘀咕：“真不敢想象，他竟然有这么明显的两副面孔。”
侍卫将酒收下，明白强尼的来意，有些为难，说：“强尼，你也有找国王的时候，我以为你一心卖酒呢。”
强尼嘿嘿两声，迎合的给侍卫拍拍衣袖上的灰尘。
侍卫说：“但是你知道规矩，除非特别重大的事，否则国王是不会在晚上见你。我好意提醒，如果不是大事，你打扰了国王，别说你，就连带你进去的我也难逃责难。”
强尼赶紧保证，举起手作起誓状，一脸诚恳：“相信我，一定是大事！你放心，如果国王问责，我会一人扛下所有罪责。”
侍卫走过去，和另一名侍卫商量了下。
他回来对强尼说：“那你进去吧，但是他们——”他看向不远处观望的莱斯利和艾伯特，说：“他们不行，只能你一人进去。”
强尼唯唯诺诺的与侍卫道别，随即带着羊皮卷走了进去。
莱斯利见强尼成功进入行宫，把艾伯特拉到转角处，说道：“你能变成花朵隐藏起来，艾伯特，你跟去看看，有什么事情通知我。”
艾伯特看着天色，有些担心，他怕莱斯利一人在外面不安全。
但如莱斯利所说，他得跟去，了解里面的情况。
他看到阿什利在旁边，说：“姐姐，我进去看进展。我把阿什利留在这里，我会叮嘱她照看你，有意外我也会知道。”
莱斯利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就这么办，你进去吧，我不会有事。”
艾伯特依然不放心，但最后不得不说：“我进去了，姐姐。”
紧接着，他消失在莱斯利眼前，就这么不见了。
还没回神，艾伯特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姐姐，我进去了，我把阿什利留在这里。”
莱斯利咽咽口水：“好，你快进去吧。”
——
强尼被领着到王座之下，乔治有些犯困，但还是召见了他。
见到强尼，乔治很意外。
当年的勇士争夺赛，强尼拿到第一却放弃一切的事情乔治还记得。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见过强尼。此刻，王座下世俗的男人与记忆中青葱的少年，难以在乔治脑海中重合。
乔治双手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的看着强尼，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
强尼行礼之后将羊皮卷托在胸前，恭谨说道：“陛下，这是我从唐纳德在乌尔谷的住所中拿到的他与布兰索安通信的记录。”
唐纳德？布兰索安？
乔治强力压制内心激动的情绪，面上波澜不惊。
他后仰身体，靠回王座。他盯着强尼，目光凌厉。思忖片刻后，乔治问：“你的意思说，唐纳德与布兰索安有联系，对吗？”
强尼抬起头，对上乔治锐利的目光。他站直身体，说道：“陛下，请您看看我带来的东西。”
乔治派人将羊皮卷拿到王座前。展开，一一查看。
他瞪大双眼，捏着羊皮卷，朝站在一旁侍卫吩咐道：“唐纳德在哪里？把军师叫来！”
侍卫上前，回复：“陛下，军师不在城里，他并未告知去向。”
乔治大怒，下令：“去乌尔谷，将唐纳德带回来。”
侍卫为难：“陛下，虽然知道军师住在乌尔谷，但我们从未去过军师的住所。”
这时强尼上前，请命：“陛下，我想一起去。”
乔治走下王座，朝他走去，边走边说：“好，强尼一起去。”
他走到强尼面前，垂眸看了看手里的羊皮卷，心中自有疑惑，问：“你为什么怀疑唐纳德？”
强尼了解国王，知道乔治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就像现在他仅凭手里的羊皮卷，就认定唐纳德是布兰索安的间谍一样。他同样会怀疑强尼的初衷，一个落魄的酒馆老板，为什么会怀疑高高在上的军师，甚至还能拿到这么重要的证据。
这些强尼早已预料到，所以当乔治问他时，他表情依旧，并未有任何乔治想看到的心虚，胆怯或是迟疑。
他答：“陛下，您还记得山姆吗？二十年前，我和他一起参加勇士比赛，我成为第一勇士，他却在离终点不远处因为我没有救他而丧命。”
乔治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提山姆做什么。
当然，他没有打断，回答：“是的，我记得他，他的葬礼可够豪华。”
强尼说：“唐纳德年少成名，奥兰大陆唯一一位巫师的名号让多少年轻人羡慕崇拜不已。那其中，也包括我的好友山姆。他崇拜唐纳德，想成为一名巫师。但遗憾的是，他死了。从那以后，我一直关注唐纳德，看着他成为军师，看着他建议您颁布女人不得入城的法令。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怀疑，怀疑他的来历是否如他说的那样，怀疑他的目的是否单纯。”
乔治感慨道：“你还记得山姆。”
强尼强颜一笑：“是啊，他崇拜的人，是布兰索安的间谍。罗特城与圣城的战事从未停歇过，但从未像这几年一样两败俱伤。时间算来，正是唐纳德当上军师之后。所以我曾怀疑他是圣城派来的间谍，但前几日我见他派威廉姆来抓圣城公主，才恍然大悟，或许他是布兰索安人。”
乔治一惊，问：“圣城公主？凯莉公主？她来过罗特城？”
强尼回答：“是的陛下。相信您听说过凯莉公主多年来一直派人寻找莫雷，就是那个当年和圣城查尔斯国王以及前王子埃德蒙关系很好的骑士。”
乔治点头。
强尼说：“派人找了几年都没有下落，凯莉便喝了变声药水亲自来找唐纳德，可能是希望利用至真火焰寻找莫雷的下落。她和唐纳德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她回来后便匆忙离开，看她离开的方向，她不是回圣城，而是去往乌尔谷。很快，唐纳德让威廉姆到酒馆抓人，但当时抓错了人，相信您也见过那位抓错的少年，当时唐纳德是什么表情，您还记得吗？”
乔治陷入回忆，但并未回答。
强尼站定在一旁，继续说：“既然是寻找莫雷的下落，那唐纳德自然知道凯莉的真实身份。敌国公主前来，他为什么没有及时通报给您，而是放她离开。再让威廉姆以喝了变声药水的女人不得入城的理由抓捕。哪怕知道抓错了人，也没把凯莉的身份告诉您？”
乔治走开半步，独自思量。
强尼说：“我并不知道唐纳德与凯莉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的举动让我怀疑。至少作为罗特城军师的他，没理由向您隐瞒凯莉进城的消息。凯莉走得匆忙，显然有些惊慌。我也怀疑过唐纳德是不是圣城的间谍，但凯莉假扮男人进店时就问我唐纳德在哪里，她当时迫切的眼神，让我认定她不认识唐纳德。她可能不知道我认识她，对我没有防备。所以，我才将唐纳德与布兰索安联系在一起。见凯莉去乌尔谷，后脚跟了去。”
强尼清清嗓子，接着说：“既然怀疑他是布兰索安人，那就认定他是住在山间里。摸索着寻找到山间住所，进去后找到了这些东西。”他盯着乔治手里的羊皮卷。
乔治叹息一声，说：“既然住在山间，就十分肯定军师是布兰索安人了。怪不得唐纳德从不让人去他家，去了不就露馅了吗。”
但国王还是不解：“布兰索安人居住在山腹，身材矮小，骨骼脆弱，身体羸弱。可是唐纳德，他的模样和我们没有异样——”
乔治不是没有怀疑过唐纳德，但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布兰索安人。他身材高大，比布兰索安人健壮有力，怎么可能。
强尼回答：“您忘了，他是一名巫师，他对巫术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这么多年他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过了会儿，他说：“其实最开始我并不敢保证唐纳德是布兰索安人，直到进入他的山间住所，我才敢肯定。”
听完的乔治面色铁青，对强尼说：“走吧，你随他们一起去乌尔谷。”
他想到一点，道：“唐纳德一定知道羊皮卷丢了，他会用至真火焰查看，恐怕已经知道是你带走羊皮卷，或许现在已经逃走了……”
强尼答：“我想，凯莉公主没从唐纳德那里得到莫雷的下落，知道唐纳德是布兰索安人之后才去的乌尔谷。也许，她是去找至真火焰。我去时，并没有找到火焰，或许被她拿走了。”
虽不敢完全相信，但乔治还是说：“希望如此，你快随威廉姆去吧。”
为何派威廉去，无非是乔治可以保证王宫之中，威廉是没被唐纳德收归旗下的人。至于其他人，是时候好好清理了。
于是，强尼离开。
——
经过一夜马不停蹄的赶路，第二天天亮时，强尼与威廉姆到达乌尔谷。
莱斯利与艾伯特跟在大部队后面不远处。
艾伯特将他听到的强尼与乔治国王的对话全部告诉莱斯利。此刻，倒有些敬佩强尼。他看上去圆滑世故，没想到却是一个心系家国的人。
莱斯利也知道，她在山间豪宅中帮助的受伤女孩，就是那个本该被威廉姆抓走住在酒馆楼上的女孩。当然，对方更是圣城的公主。
不过，莱斯利最关心的是杰森。现在强尼带了一队人，总好过她和艾伯特两个人在陌生的山谷中寻找吧。
强尼带威廉姆去了唐纳德的山间住所，里面没变，只是唐纳德收拾了重要的东西。
显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已经逃走。
强尼想起答应过莱斯利的话，对威廉姆说：“威廉，唐纳德或许还没走远，我们应该在附近的山林中搜查。你知道国王的秉性，如果只是搜查住所，他会怀疑我们和唐纳德同流合污，没多做搜寻，轻易放走对方。”
威廉姆恍然大悟，回答：“强尼，还是你想得周全。”他转身对身后的卫队下令：“到旁边的几座山上搜查！”
下令后，威廉姆看强尼，说：“其实你没必要在人前表现唯唯诺诺或是低人一等，其实现在的你才是真实的样子。”
强尼叹口气，没回答。
威廉姆走到他身旁，与他站在树荫下，看着崇山峻岭，说道：“你是罗特城几百年来第一个第一次参赛就拿到勇士称号的人，所以你不该是个趋炎附势的商人，你应该是一名勇士。”
强尼低声道：“但是我害死了山姆。”
威廉姆：“那你还记得山姆冒着生命危险参加勇士比赛的初衷吗？他是想成为一名勇士，而不是一个酒馆老板。”
强尼心中难受，这么多年，他一直生活在自责中，好像真的忘记当年年少的两个好朋友参加勇士比赛的目的了。
记忆深处，他听到山姆当年激昂的声音。
“强尼，走吧，我们一起去参加。那是证明我们的地方，不是为了出名，而是证明我们的实力！”
“我要拿勇士，要在罗特城的历史上留下我的名字！”
“我要成为一名勇士，终有一天，我能和唐纳德并肩而站！我要为我的家乡贡献我的力量，哪怕渺小，哪怕微不足道！”
半晌，强尼才回答：“是吗，我好像忘记了。”
他眼中噙着眼泪，走开了。
——
在乌尔谷搜寻了一天一夜，威廉姆和强尼都没找到任何身影。
这时莱斯利与艾伯特走到他身旁，强尼抱歉的说：“对不起，我没帮你找到杰森。刚才威廉说我们得回城复命。至于乔治会怎么处理此事，谁也不知道。”
莱斯利是来告别的，她不舍的说：“谢谢你强尼，我和艾伯特打算去唐纳德的老家布兰索安。或许他在那里，或许杰森也在那里。”
“呵呵。”强尼笑道：“这个时候他如果回布兰索安，他就不是那个可以当罗特城军师的人了。”
是啊，现在回布兰索安根本就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唐纳德会给布兰索安带去危险。他如果真是那么热爱他的家乡，这个时候就不会回去。
但莱斯利说：“我也只是去试试。这里离布兰索安并不远，我打算如果在那里找不到杰森，就去圣城找凯莉公主，她有可能拿了至真火焰，我想她不会那么吝啬吧。”
强尼皱眉：“你怎么知道至真火焰或许在圣城公主手里？”
啊？
强尼并不知道艾伯特偷听了当时他和乔治国王的对话。
莱斯利有些心虚：“我，一路上听别人说的啊。”她赶紧转移话题：“再见了，强尼。”
虽然明显看出是在说谎，强尼也没打算多问。
他道：“祝你好运。”
离开前，莱斯利郑重的说：“强尼，我叫莱斯利。”
强尼意外，笑了笑说：“再见，莱斯利。”
——
马背上，长途跋涉的莱斯利靠在艾伯特背上睡着了。
夕阳西下，白马与她。
艾伯特木讷的牵着缰绳，眸光暗淡的看向远处的风景，神情低落。
布兰索安人居住在地势险峻的深山里。虽然生活在艰险的环境中，但布兰索安人身形清瘦，矮小，且寿命不长。
白天，他们在山间活动，夜晚便如唐纳德那样，居住在山腹中。
此刻，夕阳远去，布兰索安的山林变得寂静。
靠在艾伯特背上的莱斯利醒来，她刚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胳膊，前面的艾伯特就问：“姐姐你醒了？”
莱斯利睁开眼，等待看清楚身处的地方时，着急的问：“我们到了吗？”
艾伯特嗓音温和：“前面就是。”
莱斯利有些泄气，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也许强尼说得对，唐纳德不会回家乡。”
艾伯特听出她没信心，安慰道：“没事的，既然来了就抱有希望吧。”他顿了顿，拉住伯德温的缰绳，停在原地。
莱斯利不解：“怎么了？”
艾伯特侧脸，用余光看向她，面带微笑的答：“我问问周围的动物。”
“喔！”莱斯利恍然大悟，充满期待的注视着他的侧脸。
艾伯特下.马，将缰绳交给莱斯利，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大树，对她说：“我很快回来。”
莱斯利颔首，看着他明亮纯净的双眸，心情也跟着好起来：“那我等你。”
过了会儿，艾伯特回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见他的表情，莱斯利猜到一定是好消息，激动的躬身伸出胳膊，抱住了站在泥地上的少年。
艾伯特脸颊一红，赶紧说：“姐姐，杰森叔叔在这里，不久前那边树上的啄木鸟看见他和唐纳德——”
不等他说完，莱斯利已经高兴的大叫：“太好了！太好了艾伯特！”
艾伯特粲然一笑，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心间像有无数细细麻麻的藤蔓缠绕，她一笑，缠得更紧了。
莱斯利跃马而下，站定在他面前。
她拍着艾伯特的肩膀，急着问：“我们该去哪里找杰森？”
艾伯特侧脸，看着她搭在肩膀上的手背，片刻失神后，回答：“跟我来。”
莱斯利笑容灿烂，跟在艾伯特身后。
既然要找到叔叔，那莱斯利自然有打算，她边走边问：“艾伯特，你知道我和叔叔能有方法回去吗？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想留下来。我还要回杂志社拿我的东西，斯黛拉蜜月回来还有派对，叔叔和莫莉阿姨分手还没和好，我得再次找工作……”
她低下头，感慨道：“回去后的生活一团糟。”
艾伯特怀着一丝期待的问：“那你能不回去吗？”
对此莱斯利很迷茫，她抬起头，看着一脸无害的少年。她也不清楚是不是该回去，脑海中仍旧会响起麦尔斯的那些话。
预言，先知，安格斯……
那些，看似遥远，却又似乎会突然发生在明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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