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悠长假日（1）
一年前的今天，路明菲还是个站在仕兰中学的操场上大气不敢出的小透明。而一年后的今天，她，路明菲，正在趾高气扬地巡视仕兰的校园，遮住了大半张的脸的墨镜中倒映出一张张青涩稚嫩的脸，老学姐嘴角勾得高高的，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到处晃荡，脚下的奶白色高跟小凉鞋踩在塑胶跑道上发出低哑的挤压声。
富贵不还乡，如什么来着？路明菲仰着头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她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术业有专攻，虽然她的语文成绩不好，但是她的龙文成绩很好。
今天是2010年7月的第某某日，路明菲一放假就记不住日子，清楚地记住每天是多少号会让她控制不住地计算假期所剩的时间，这个行为太反人类了，路明菲拒绝。挂在教学楼上的横幅还没撤下来，高考加油四个字早早就褪了色，红底黄字的横幅飘动在风中，那七扭八歪的身姿好像正在对路明菲求饶。
距离她和楚子航击杀了诺顿这件事的发生已经过去快一年的时间了，这一年的时间里，她上课，楚子航全世界各地出任务，路明菲时常暗中吐槽执行部压榨劳动力，逮到楚子航一个好用的就拼命薅羊毛。
倒是有一点还蛮神奇的，在接连遭遇了两次千年难遇的龙类袭击后，路明菲的这一年居然无事发生，日子太平地她都不敢相信，要不是教授们每天上课讲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知识，路明菲甚至都有种自己是个岁月静好的普通女大学生，普通女大学生路明菲的日常很简单，她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吃，闲下来的时间会跟芬格尔斗斗嘴，躺在零的大腿上撒撒娇什么的，除了一年到头见不到楚子航几次，这一年她过的还挺开心的。
这段时间是卡塞尔学院的暑假，她跟楚子航前后脚回的国，两个人今天要去看新出的电影，约在了仕兰碰头，路明菲想着先来重游一下伤心地，所以就先到了那么一会儿。
“学姐您好，请问您能给我签个名吗？”穿着天蓝色校服的女高中生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她往路明菲手里塞了一支黑色中性笔，女孩指了指她校服上衣的下摆，稚嫩的脸上全是期待，“签在这。”
“这笔签在衣服上洗不掉。”路明菲晃了晃手里的笔，以前她用这个牌子的笔往校服上写周杰伦我爱你的时候被婶婶骂惨了，说她不学好，连听歌都听些口齿不清的。
“没关系没关系，学姐的名字能签在上面是我的荣幸呢，我又怎么会洗？”女生双手扣在下巴前，星星眼中的光都快溢了出来。
“好好好。”路明菲笑得合不拢嘴，像只偷吃到蜂蜜心满意足的棕熊，她接过笔，在小粉丝的校服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路明菲三个字。
看看，看看！我这无处安放的魅力，现在都有人管我要签名了，怕是比起楚子航来也不遑多让，一会儿好好与那厮炫耀一番！
“学姐你不是柳淼淼？”女生举起校服对着阳光，大大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路明菲…有点耳熟，是柳学姐的艺名吗？”
“额…不是…路明菲是我大名…”路明菲想拍拍小老妹肩膀以兹鼓励的手僵在了半空，那句好好学习的好字都已经说了出来，然后后面的三个字愣是被憋了回去。
“靠！不是柳淼淼你穿成这样干什么？素人别带墨镜冒充明星ok？我还以为是那个钢琴家呢。”女生皱着眉，用力地蹭着刚刚签上去的三个字，但有一说一，那管笔的质量是真高，路明菲这三个字就像是印上去的那样，任她怎么蹭都不褪色。
“蹭不掉！”女孩一跺脚，嘴撅得老高，她瞪着路明菲：“都怪你！我妈回去后该骂我了！”
路明菲条件反射地想道歉，虽然她现在也是混血种界的一号人物，但只要站在仕兰的操场上，她就想道歉，可路明菲腰都弯到一半了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道的是哪门子的歉啊？不是你让我的签的名吗？
“小妹妹，来来来，学姐教你做人的道理。”路明菲眯起眼睛，一把搂住了女孩的肩膀，两个人像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一样勾肩搭背…如果忽略女孩惊恐的眼神的话。
作为觉醒了血统的混血种，路明菲的力量远超常人，她看似随意地手臂却像钳子一样将女孩箍住，女孩连想挣扎都做不到。
“是你自己认错人的对不对？”路明菲夹着女孩，像拎小鸡。
“对对对…”女孩拼命点头，像小鸡啄米。
“而且什么叫不是柳淼淼就不能穿成这样？她穿我这一身还未见有我好看呢。”路明菲心平气和，像是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句话要是放在一年前的路明菲身上，那就好比余答应说年世兰也不过如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都是纯纯地不想好好活了。但这句话放在今天的路明菲身上，就显得十分正常，皇后说两句年妃总没问题了吧。
毕竟路明菲现在可是支棱起来了！
“是是是…”女孩战战兢兢地看向路明菲，要不是女孩被箍住了动不了，她怕是下一秒就跪下了，“学姐我知道错了，疼…”
“噢噢对不起。”皇后连忙撒手，她在这一刻又变回了那个答应。
最终路明菲还是在仕兰的操场上说出了这三个字。
“路明菲？”略带惊讶的声音从路明菲身边传来，她扭过头去，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正在歪着头看她，阳光下透着亮的黑发齐齐地散在背后。
“陈雯雯？”路明菲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孩，但准确点来说的话，是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条裙子，毕竟整个仕兰中学也没几个爱穿白色长裙的，她赶紧摆手打了个招呼，“好巧啊你也在。”
“那学姐你们有事我就先走了。”女孩撒丫子就跑。
“你朋友？”陈雯雯指了指女孩一路狂奔的背影问。
“不是不是，这小孩把我当成柳淼淼，问我要签名，也是挺逗。”路明菲干笑几声，她没想到在这能遇到认识的人，她太不擅长这种半熟不熟的偶遇。
陈雯雯突然后退了一步，她侧着身子上，下打量了几眼路明菲，说：“我前两天逛商场的时候看见柳淼淼了，但感觉你…”
“我怎么？”
“你比她漂亮。”陈雯雯捂嘴轻笑。
“哪有…”路明菲不动声色地撩了撩过肩的长发，做出一副谦虚的姿态，但她心里却美极了，然后她回过头很认真地对陈雯雯说：“你也比她好看。”
路明菲对于赞美她的人从来不吝啬她的赞美。
就是可惜了柳淼淼，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两人商业互吹下的牺牲品。
“你今天来仕兰，是看老师吗？”陈雯雯问。
“不是。”路明菲摇摇头，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快到约定好的时间了，她目光向校门口扫了一下，说：“我约了人在这见面。”
“噢噢。”
两人对视，都尴尬地笑笑。
“那…”
“今天晚上文学社聚会，你也一起来吧。”
路明菲刚想开口说要溜，眼前的这个白裙女孩却突然开口邀请，陈雯雯提的这个社团让她打了一个激灵。
路明菲想起了一个她已经快要忘掉的名字。
“额…还是算了吧。”路明菲嘴角抽动，她更尴尬了。
“我说真的，你来吧。”陈雯雯上前一步，眼中那股子认真劲透着一丝视死如归。
“我…”路明菲避开了陈雯雯灼灼的眼神。
干嘛啊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文学社的聚会…拜托，文学社的人集体拿我当猴耍哎！
“赵孟华总跟我说他其实挺后悔的，给他一个机会亲口跟你说抱歉好吗？”
卡农的音乐突然从校园内四处安放的音箱内传来，预上课铃响了，这是提醒学生们回到班级里准备上课的铃声。很快，学生们呜呜渣渣的声音便渐渐消失，刚刚还热闹的操场上现在却安静得像是深山老林，只有飞过路明菲头顶的几只野鸟欢脱地叫着。
路明菲抬起头，周围的景色让她恍惚，熟悉的人工草坪，熟悉的枣红色塑胶跑道，熟悉的一排排教学楼与长满小路两侧的香樟树，她闭上了眼睛，这里还有熟悉的青春味道，是挥洒在球场上的汗味与洗衣粉留在校服上的淡淡香精味。
果然，文学社的后面，跟着这个曾经让她升至云朵又坠入冰窟的名字。
“你们？”路明菲猛地睁开眼睛，她突然从陈雯雯的话里发现了另外一层意思。
“我们在一起了”陈雯雯小声地说，她眼神有些闪躲，“对不住啊明菲，如果我能早点和他在一起的话，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噢，恭喜恭喜。”
“我看这件事一直是他的一件心结，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所以我特别诚恳地邀请你来参加文学社的聚会，让赵孟华把这句对不起说出来。”
“所以是为了解开他的心结，是吗？”路明菲看向陈雯雯，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
陈雯雯愣了一下，不说话了。
“我还约了人，改天再聊。”路明菲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她冲着陈雯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走。
“我会把时间地点发给你，真的希望你能来！”陈雯雯的喊声从路明菲身后传来。
路明菲加快了脚步。
等她走到了校门口，刚好发现楚子航站在那里，他左右张望着，手里拎着两杯可乐。
“这里。”路明菲冲着楚子航那边喊。
“怎么感觉你闷闷不乐的？”楚子航走了过来，递给路明菲其中的一杯，问：“不开心？”
路明菲双手捧过来小口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也没有啦…刚刚有人约我晚上聚会，我没想好要不要去。”
“有什么不方便吗？”楚子航问。
“嗯…”路明菲轻轻点了点头，“约我的人是赵孟华的女朋友，她说想让赵孟华亲口跟我说对不起。”
“噢。”楚子航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他也拿起手中的可乐吸了大一口，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旁边是神色各异的人流，有将校服外套缠在腰上，穿着白色衬衫说笑的学生情侣，有步履匆匆，夹着黑色名牌公文包的西装男，也有成群结队叽叽喳喳的卷发大妈，但无论是谁，等到他们路过了楚子航与路明菲两个人之后，都会百分之一百放慢脚步，明里暗里地也要多瞟那么几眼，然后再小声地与同伴交流些什么。
毕竟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确实是太炸眼了，王炸那种炸眼。
路明菲是打扮过的，毕竟刚刚也是被错认成了明星，但因为她涂了点粉，所以只能勉强算是个小王，而楚子航只是穿着简单的运动套头衫与天蓝色牛仔裤，那股子冷漠劲被青春阳光的搭配中和掉了，让他看起来像个从日漫中走出的美少年，美少年素面朝天却漂亮的惊心动魄，所以他是大王。
大小王单出的时候，可能会被突然冒出来的四个四，四个五什么的压住，可一旦大小王一起出，那他俩在这条街上将再无对手。
“你说我要去吗？”小王扭过头问。
“去。”大王想都没想就回答。
“为啥？”路明菲有些不满地怼了怼楚子航的胳膊，“那可是赵孟华哎，你就让我去？”
“就是因为是他你才要去啊。”楚子航对于路明菲莫名其妙的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头，说：“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他跟你道个歉总是好的，那件事总是你心里的一个坎。”
“那你陪我去！”路明菲白了楚子航一眼，没好气地说。
“我不能陪你去。”楚子航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你们俩的私事，我不方便在场，但是我可以去接你。”
“你…”路明菲半句话噎在嘴里，她怔了半天，最终摆摆手：“算了算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不跟你置气，看电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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