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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猪怕壮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自己烧水洗澡,是等着我帮你们烧水吗?”白锦苏笑看三个萝卜头,越过他们径直下了楼。

  站在楼下的吴氏听她轻松的语气,这才知道白锦苏真的没有生气。

  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好,小姐一会儿是好相与的邻家大姐,一会儿又是不容侵犯的绝世大小姐,这到底哪里一个才是真的她!

  “大娘,帮我看着他们,我去帮他们买些衣服,鞋子什么的!”

  “好!”

  吴氏连忙答应,见着白锦苏真的走了,三个孩子才从楼上下来,白一,白五不约而同的感觉到身上痛的要命。

  “娃娃们,你看看你们主子人多好,以后可千万不能在当着主家的面打架了知道吗?主子能容忍你一次,决不会容忍你第二次!”吴氏好心提醒,都是贫苦人家的娃娃,跟了白锦苏定会比在自家有出息。

  “是,奶奶!”

  三个孩子知道主子喊她大娘,定是主家的亲人,看她一脸慈爱,到底多了一份家里人的感觉,互相看看,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好,你们歇着,我来给你们烧水,等会儿好好洗洗澡!”

  吴氏笑盈盈的进了厨房,三个孩子赶忙跟着,刚才小姐可是让他们自己烧水的,要真让奶奶烧水,小姐回来定会不悦。

  “奶奶,我们自己来就可以了——”白四第一个奔上去。

  白一,白五,也扭动着疼痛的身体,慢腾腾的跟了上去,躲在屋里的白二,白三这才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发现没事,才从屋里出来,听的厨房有说有笑的,也不敢上去,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人吗?”

  “有人在吗?”

  陈岩带着四个衙役,站在白锦苏的院子门口使劲的敲门。

  在炕上的孙登耀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喊娘,等吴氏一来急忙叫着孩子们别出声,听着一声一声的敲门声,孙登耀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天杀的陈岩一定是来抓他回去折磨的!

  “孩子,你没事吧!”

  孙登耀不自觉的护住头,吓得吴氏抢着过来,看他满脸细汗,知道他在害怕,立刻将他抱在自己怀里。

  五个孩子见状,也害怕起来。

  怎么办?

  那些人是干什么的,这个受了重伤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开门!”

  “有人在家吗?”

  幸好白锦苏惦记着白一,白五的没衣服穿,很快就回来,要不然孙登耀估计会被人吓死。

  “你们找谁?”

  几个全神贯注敲门的回头,白锦苏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陈岩。

  他又要做什么?不自觉的竖起了防御。

  “白大夫,听说你医术了得,能妙手回春,我们县太爷想让你给我们小小姐看看,您可是方便?”陈岩人模人样的作揖,笑道。

  找她给他未婚妻看病?找死了吧!

  “多谢大人抬爱,只是民女医术浅薄,恐怕会误了千金病情!”在人家地盘上,白锦苏不得不说些好话。

  只是她这推辞的话在陈岩听来,却是契机,一个报复白锦苏绝佳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白大夫谦虚了,令尊的腿鄙人亲自看你给治好了,怎么可能医术浅薄,怕是白大夫嫌县令大人没有诚意吧!”

  白锦苏皱眉,该死的,敢拿县令官威来压她,不过,她真有那么好说话?

  “既然陈师爷开口了,明日一早,民女自会到县衙走一趟!”

  陈岩没想到她这般干散就答应了,准备好的一万字腹稿只能吞回去,“还望白大夫不要失约,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白锦苏浅笑。

  “白大夫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们大哥什么意思!”一个凶神恶煞的衙役突然上来,觉着刀在白锦苏面前晃了一下。

  只是那人还没站稳,突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出去几丈远。

  几个衙役都变了脸色,等着陈岩一个命令,他们就动手,陈岩惨白的脸顿时变得紧绷着,细看握着刀的手,颤了颤。

  “还希望你明日能够准时,我们走!”

  看来在白锦苏这里不能动武,只能智取。

  白锦苏慢悠悠进了屋,有些无可奈何的事实,还是让她沮丧不已,受人庇护之恩,啥时候能还清。

  “白一,白二,白三,白四,白五,快来拿你们的新衣裳,新鞋子啦!”白锦苏大吼一声,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

  五个青果,连着一个老妪,急忙从孙登耀的屋里出来,看着完好如初报这个大包袱的白锦苏,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谁也不说就在刚才孙登耀跟他们讲了在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他们现在对小姐可是满心的敬慕和崇拜。

  “门外的人把你们吓着了吧!没事,他们只是让我明日给县太爷的千金看病的,不怕哦!”尤其是大娘和孙登耀。

  白锦苏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包裹打开,一人两套崭新的鞋袜衣裳。

  “快来看看,这些衣裳你们喜欢吗?”

  几个人非常配合的上前,白锦苏丝毫没发现他们很是乖巧,一人挑了自己喜欢的一套,还有一套,也很有顺序的一个一个拿。

  “晚饭后,让孙先生教你们一些规矩,明天,我带你们去普贤书院上学!我希望,你们五个人之中,最起码要出两个状元!”

  吴氏陪着儿子一路走来,知道读书有多么的辛苦,只当白锦苏在开玩笑,几个孩子还不知道状元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面前少女的期待目光,让他们必须全力以赴的努力。

  只是,当若干年后,他们之中的几个人真的实现了少女的愿望,站在高高的位置上俯瞰那些为此拼命的莘莘学子,才发觉心中的敬意若滔滔江水奔腾不息。

  晚饭后,包括白锦苏聚集到了孙登耀屋里,孙登耀终于觉得自己还有点用,他也听母亲说白锦苏希望这五个人,必须出两个状元的话,单是想,他就觉得血脉沸腾,未来状元的启蒙,这是多么尊贵的称呼,他喜欢。

  “……进了书院,每天的课,要仔细听,若有不会的可以回来问我!”孙登耀由此表露心迹,觉着这几个孩子都具潜力。

  五个少年,尤其白一知道读书到底有什么用,意味着什么,因此,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白二,白三,懵懂,但也觉着好奇。

  白四,白五若有所思。

  孙登耀希望白锦苏说点什么,必须严厉的说点什么,但是轮到白锦苏说话的时候,她是笑着的,她说:“我希望你们每个月都能记住五百个字,不仅要会读,而且还要会写,每个月末,我会按照夫子教给你们的东西,安排一次检查考试,排名第一者有赏,但是排名第二,第三者都要受到相应的惩罚!”

  突然之间,五个孩子的眼睛就亮了,闪着耀眼的光芒!

  孙登耀愧疚的低了头,他说了这么多还不及白锦苏的一句有赏。

  “好了,早点睡,要是有不会的,孙先生也说了可以问他!”见着孙登耀沮丧,白锦苏莞尔一笑,幸亏这些孩子不是她的,要不然来一个撒娇耍横,她可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的。

  想到在家的小愈,白锦苏突然觉得肩上压力老大,只有拼了老命挣钱,看能不能让小愈将来直接当一个“富二代”省事。

  第二天,白锦苏按照自己的计划,先带着孩子们到孙连祥的笔墨店买笔墨,然后带到这五个孩子到普贤书院。

  说是普贤书院其实是坐落在半山腰上的比私塾略大一点的院落,四周高高的院墙垒着,种着最常见的松树。

  离此不远的地方,远远望去就能看到高门大户的模样,那是平县还算的上有名的书院,恒山书院,据孙登耀说那里读书的都是富家大户的孩子,束脩也贵一年下来最起码得要几百两银子,再加上攀比正盛,一年下来也要一千多两银子。

  白锦苏选择普贤书院倒不是觉得它便宜,而是觉得在这里,这几个孩子大概不会受到排挤,多结交些贫苦的朋友,与将来有益。

  白一偷偷盯着前面的纤细背影,回忆着白锦苏的要求,她说,每个人每学期必须结交五个真心实意的朋友,然后就是每月认识五百个字,他觉得这个人怪,说不上来的怪,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花钱让他们这下下人读书。

  白四小眉毛微微扬起,不自觉间露出两个漂亮的梨花酒窝,一身月白的长褂,让他看上去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眉宇之间见风雅。

  白三落在最后,穿着苍青色的外褂,一路都低着头,看着路生怕踩死了脚下的蚂蚁,一双大眼含着恐惧和无措。

  “三弟,我们要读书了!”走掉的白二忽然转过身来拉白三,笑得依旧傻傻的,声音带着愉悦。

  只因为在家时候,他从未出过门,跟着几个哥哥打铁,一天忙到黑,基本没时间出来转悠,只是现下这样他就觉得幸福。

  白五一个回头,将白二傻不拉几的笑容看在眼里,无所谓的扭头跟上前面人的脚步,只有手里沉沉的砚台和宣纸让他觉得心安,让他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他在做梦。

  “白二,拉上白三,你们快点!”白锦苏也听到了白二的傻笑,回头,却看到白三的脸色不太好。

  说是半山腰,可是也有一刻钟的路程,白锦苏站在一个小草坪上微微调整呼吸,脚下就是恒山书院,院子里的精致,房屋,大可以一览无余,清亮的白色墙壁,高高的叠叠的房舍,还有那漾起波兰的款款湖面,可媲美当今的花园别墅。

  五个孩子是第一次见这般漂亮的房子,像是看戏一般看稀奇,白三的脸色越发苍白,帮着急促的呼吸,找了一块空地坐下。

  再往前数十步,就是普贤书院,看上去环境幽静,只是大门看上去有些年成,朱红上斑驳一片,有的地方有些惨白。

  几个孩子调皮的在门口玩耍,看上去年龄都跟白一他们差不多,穿着长衫带着东坡帽,白锦苏一见人,就笑了,终于让她找到几分书院的气息。

  “麻烦给你们的夫子通报一声,我带这几个孩子来求学!”白锦苏捡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笑着说道。

  那男孩有礼的点头,转身进了书院,白锦苏看到就在风吹起的衣角里,她看到了一块缝制精美的补丁。

  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老儒生出来,看了白锦苏等一眼,将人迎了进去。

  “小姐,是这几个孩子要进书院吗?平日他们学了多少?”方贤达一边走,一边注意观察孩子和白锦苏,有点拿不准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是姐弟,这几个娃儿与她可是一点不像,而且恭敬居多,说是其它,又觉不可能。

  “他们是我的远亲,平日在家务农,夫子就先让他们上启蒙班吧!”应该有启蒙班吧?白锦苏想先给他们脱盲要紧。

  “这时候启蒙,是有些迟了!”方贤达看一眼白锦苏身后的五个孩子,少说这些娃娃有十一二岁,可以想见他们家境贫寒。

  “不怕的,现在正是懂事的时候,定比小时候勤奋好学!”白锦苏生怕这夫子不收,赶忙接着话茬儿。

  白一,白四,白五视线不自觉的落在白锦苏身上,看她笑意盈盈的模样,心里一个突突,小姐说他们是她的远亲,定是敷衍的话吧!

  入学的事情并没有白锦苏想象的那么难,什么考试,什么比试,统统没有,白锦苏交了五个孩子的学费,方贤达也就是他们的校长亲自领着白一他们进了最低年级的班,看着白锦苏还在,回头嘱咐白锦苏可以回家了。

  “爹,那白大夫定是不会来了吧?”县衙后院,躺在红纱帐中有气无力的少女,对着床铺神情焦炉的老者抱怨。

  詹珊成看看女儿,再看看门口,这都大清早了,白锦苏怎么还不来?陈岩不是说一早就来给妙妙看病的吗?

  “小姐,你别着急,想来,白锦苏有事耽搁了,人家现在可是大名医!”陈岩温柔的端来一碗稀粥,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过来抱了枕头将纱帐里的少女扶着做起来。

  詹珊成欣慰的看着温和的陈岩,又看看脸上有了笑意的女儿,起身将粥端给陈岩。

  “妙妙,陈岩说得对,想来有事耽搁了!”

  那瓜子脸的少女闻言,双眸一湿,抬手就打掉了陈岩手里的白粥,哭道:“她能有什么事耽搁,定是不想来为我看病!爹爹,让我死了算了——呜呜呜——”

  陈岩昨晚才告诉她,那女子是他以前的未婚妻,定是因为这层关系那村姑不想给她看病,心里怕是巴不得她死吧。

  这就是陈岩的诡计,要是白锦苏跟詹珊成的女儿对上,詹珊成再知晓大义,定会为了宝贝女儿与白锦苏为难,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妙妙,别哭,别哭,她不来,我们再请别的大夫来就是,听说太医院的张太医前些日子在咱平县出现过,只可惜,那时候我受了伤——都是我无能啊!”陈岩当着詹珊成的面,抱着泣不成声的骄人,柔情似水的安慰道。

  詹妙妙梨花带雨的眼睛射出一股暗光,陈岩也说,就是白锦苏将他打成那样的,要不是白锦苏不要脸的纠缠,怎么可能因为他拒绝而让人殴打他!

  “爹爹,女儿不活了,女儿就要白锦苏替女儿看病!”妙妙抬起头,哭哈哈的望着一向最疼爱她的詹珊成,绝强道。

  “好好好,你别激动,我这就派人去请!”

  詹珊成说完话,急忙出了女儿的闺阁,可惜留在原地的两个人,都因为他的话而不满。什么叫请?那样下贱的女子何须用请的!

  要是她敢不来,定要了她的命!

  “岩郎,白锦苏定是不屑给我瞧病才不来的!”妙妙哭红了一双兔子眼,看着陈岩愣愣出神,一气之下差点一巴掌招呼在陈岩脸上,白锦苏那个贱人,一定是岩郎想着白锦苏那个贱人!

  看清妙妙嫉妒的扭曲的面容,陈岩自鸣得意,很好,他倒要看看白锦苏怎么办?

  中午,白锦苏在正房吃饭,又来了三个衙役,这一趟算上,这县衙一共派出了五拨人光顾她的小庙,街上的人从他们第一次来就都在议论,后来,大家都在疯传她是个妙手回春的大夫,县太爷的千金想请她看病,可是她摆谱迟迟不去。

  “小姐,你就去吧,不然大家指不定怎么想?”

  吴氏早早打听,基本白锦苏知道的事实就是她听回来的,现在平县基本都知道住在街道,五十五号院子里的白锦苏是个医术还不错的大夫。

  “医家金贵,非请不看!”

  白锦苏知道陈岩打什么主意,这般为她传扬名声,要是詹珊成宝贝女儿有个好歹,即便是性命无碍的事情,都能被他说成故意伤人,她一辈子就休想再行医!

  不得不说陈岩这计歹毒。

  “可是小姐,这衙役都来六趟了!”吴氏知道行医的都有自己的规矩,可是县太爷毕竟不是寻常百姓!

  “衙役,保护县衙,护卫一县人民安康,帮助县太爷侦破案件并协管一个县,他们又不是县太爷他们家的家仆下人,况且他们只提着刀来,可曾见礼!”白锦苏不紧不慢的吃着面条,斯文的笑着,还是面条吃起来爽口。

  吴氏不赞同,现在官大一级压死人呢!

  “白大夫此话在理!”

  金荣从敞开的大门里进来,一身的尊贵优雅,含笑的眼眸噙着深意。

  “你来了!”

  白锦苏见着金荣,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开心,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还没有让詹珊成忌惮的必要,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心里又生起了自卑,见着金荣出现,便是又刺激了她的敏感神经。

  反观,金荣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可以庇护一个人的感觉。

  “跟县太爷撕破脸怎么样?”白锦苏笑眯眯的问,有点不在乎,皱了下眉,又接道:“还是算了,只要詹珊成自己亲自来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定然会去。”

  说到底,即便有金荣陪着,白锦苏也不会眼巴巴的进县衙看病,这是她为人处世的底线。

  “去不去?”

  金荣不置可否,但是知道,这才是他认识的白锦苏,这个人有着在贫困人身上看不到的自尊自爱。

  随着时间的推移,詹珊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望着一室的狼藉,尤其看着歇斯底里的女儿,他是又心疼又气恼,他在想,要是白锦苏再不识相,他不介意亲自走一趟。

  “爹爹,大夫怎么还不来?”

  晌午都过了,白锦苏真的敢不来?

  詹妙妙不相信就那村姑,有那个胆子得罪当着县太爷的爹爹?一定是害怕了,一定是逃跑了,千金小姐的优越感让詹妙妙的心情说不上的好。

  “大人,白锦苏说除非你亲自去请她,她才来给小姐看病!”可惜门里进来陈岩的话,让詹妙妙好好的心情打了折扣。

  詹珊成一双老眼也变了颜色,只是看着又要闹腾的詹妙妙,立刻安慰道:“妙妙,你好好在家等着,爹爹这就去给你请大夫来!”

  詹珊成狠狠地撂下话,心急火燎的走了,恰在院中碰到他许久未见的老娘,面色一变,行了礼,跑了出去。

  老太太牵着孙子的手紧了紧,往屋里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而是出了院子,想到她的小孙孙刚出生就没了爹娘,老太太对她这个病怏怏的小孙女就没有好感,当初要不是她小儿子急着给孙女请大夫,也不可能跌落悬崖,刚生产完的儿媳也不会丢下孩子随了丈夫去,只留下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

  一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从街上经过,让人不注意都不行,尤其是詹珊成还穿着官袍,左右都带着刀,威风凛凛。

  “天啊,县太爷,真的是县太爷!”

  “快看,那苍蓝色盘着花的官服,真威风!”

  “这下,那什么锦苏的要完了,敢跟县太爷作对!”

  “就是啊,你看,那下衙役青面獠牙的,太可怕了,手里拿着铁镣铐,不是去拘捕白锦苏的吧?”

  街上的人等着看欢欢,一想到白锦苏一个贱民敢跟县太爷对上,那兴奋劲就想自家婆娘生了儿子一般。

  不多时候,詹珊成在属下的示意之下,停在了敞开着大门的口。

  “白大夫,我们大人亲自拜访!”

  听着属下的高喊,詹珊成急不可查的冷了脸色。

  “天啊,真是有老大人亲自跑一趟,只是家师命令徒弟不敢违逆不请不看,还望县令大人海涵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白锦苏小跑着过来,恭敬的行礼,脸上带着非常抱歉的歉意,一身浅绿色罗裙愣是被她穿出了几分贵族味道。

  詹珊成一听她这么说,再看她也就是个十三四的小姑娘,还当她真的是师命难为!可是,问题又来了,就她,会看病?

  他抱着怀疑态度,到底是自己太在乎女儿了,随着女儿胡闹,不可查的叹口气,难怪出门时候老娘对他没啥好脸色。

  “詹县令,民女早就听说您老清正廉洁,守法奉公,今日一见大人,果然是礼贤下士,勤政爱民的好官——民女如此刁难县令大人,要是换了别人早将民女下了打牢,判了死刑!”

  白锦苏抑扬顿挫这直白的奉承下来,即便詹珊成真有心判他死刑,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清廉名誉了。

  看着神情肃穆的詹珊成,脸色变缓,金荣也为白锦苏的圆滑世故点赞。

  “詹大人,快里面去!”白锦苏恭敬的陪在詹珊成左右,对着院中坐着的金荣,开口就笑道:“劳烦金三爷替县令大人上杯好茶来!”

  詹珊成见着金荣,那刚刚被人捧上去高人一等的尊贵一下子矮了下来。

  “金三爷安好!”

  “县令大人,请坐!”

  两个人算得上旧识,对彼此的底细都有了解,对着金荣,詹珊成的理智慢慢回来,只当没看见一起来的众手下,不自觉的找话题和金荣聊起来。

  “不知道金三爷和白大夫什么关系?”

  “表兄妹!”

  金荣最想说的是未婚夫妻,想到什么,到底没敢说出来。

  “令表妹年纪轻轻就习得一身医术,真是了不起!”

  詹珊成不免奉承两句,他知道金荣家就是医药发家的,自然医术了得,济世堂的药詹妙妙也没少吃。

  “詹大人客气了!表妹脾气古怪,还请大人看在在下的面子上不与她一般计较!”

  恰在此时,金荣看着端着粗瓷大碗出来的白锦苏,笑容有点僵硬。

  “大人,请尝尝这是民女去年亲自采摘的菊花茶!”白锦苏似乎没发现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盯着她的大碗,满满的斟上两碗,浅黄的菊花,顺着开水,慢慢溢出一个票连的花型,倒是让两个见惯的人有些惊艳。

  “白大夫,这菊花可有什么妙用?”詹珊成看了漂亮的菊花一眼,微微一笑,道。

  “清热解毒,要说妙用,还真没有!”白锦苏随意答道,视线若有似无的在站着的一众衙役身上扫过,这些人是不是正等着詹珊成下命令,拘捕她呢!

  下午的时候,白锦苏随着詹珊成进了县衙,等着看热闹的一众人气愤的砸了摊位。

  “屁个没放,白锦苏大摇大摆进了县衙!”

  “就是,还以为詹珊成摆下那么大的阵仗,会做点什么!”

  “没出息!”

  偶尔几个读书人模样的人经过,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真是市井小民,没见识,詹大人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怎么可能跟一个升斗贱民计较!

  一时间说詹珊成为官清廉的有,说白锦苏故意卖弄的有,反正这一天,白锦苏这三个字,伴着她会医术的谣言传遍了大街小巷,变得家喻户晓。

  “白小姐,真是贵人规矩多啊!”陈岩看着白锦苏只身前来,牵着讽笑,扶着詹妙妙坐起身来,视线再次落在皮肤黝黑的白锦苏身上,听说白锦苏得了一种怪病,怎么还没死呢?除了黑点,那气质却是越发的雍容。

  “詹大人,这就是令爱的女婿?真是一表人才,詹大人好福气啊!”白锦苏当陈岩在放屁,故作不认识般打量了一圈陈岩,结果发现了个有趣的现象。

  “白大夫谬赞了,还请白大夫替小女看诊!”詹珊成多少知道陈岩和白锦苏的过往,他可是视女如命的好父亲,怎么可能糊里糊涂将女儿嫁人。

  白锦苏大方的称赞反而打消了詹珊成固有的防备。

  “白大夫,请!”

  詹妙妙目不转睛的盯着白锦苏看,不就是个丑不拉几的黑脸丫头,相对于自己的天仙容貌,给自己提鞋子都不够,陈岩会看上她!

  自信了许多,在老爹的逼视下终于慢慢腾腾的伸出了手腕。

  “请小姐张嘴!”

  白锦苏看了詹妙妙的病容,仔细的检查了发白的舌苔,和着脉象,嘱咐詹妙妙脱了衣裳,在她骨瘦如柴的娇躯上检查了一遍,最后初步判断是先天发育不足,亦患有支气管哮喘,又不锻炼,以致身子越来越弱,承受不了一般的活动,长久下来,病情也就越发的重,成了恶性循环。

  “詹大人,令爱的病情是这样的……”

  白锦苏当着詹珊成的面,将病因分析给他听,又将如何治疗,如何调养的建议提了出来,却是没有开药方,只是叮嘱思邈堂有两种现成的药丸,买回来连着吃那么一年两年就能好,只是病根难处,平日活动还得小心谨慎。

  詹珊成见她诚恳,又听她说女儿只要好好调养定能长命百岁,顿时百感交集。

  “白大夫,麻烦你给妙妙开个药方,那些成药吃起来不对症怎么办?”

  最失望的是陈岩,白锦苏没开药方,就意味着他没办法动手脚,但是若詹妙妙没有一样按照白锦苏说的做,造成什么后果,都要詹妙妙自己承担。

  “陈公子多虑了!”白锦苏摆摆手,就是不开药方。眼睛里还在说,你能把我咋地吧!

  陈岩第二次认识到了白锦苏的狡猾。

  灰溜溜看着白锦苏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被詹珊成送到门口。

  “詹大人真是慈父,还望大人按照我说的做,令爱定能福寿双全!”白锦苏再三推拒了詹珊成的亲自送回家的要求,一个人出了县衙。

  金荣早早等在一边,见她完好如初,自不觉挑起了桃花眸,笑得妖娆。

  “白大夫,这下,你可是出名了!这可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怪我!”

  金荣接过她手里的药箱,自发的提着,感觉通体舒服,也就是在衙役第二次上白锦苏家的时候,他吩咐手下的百号人出去参与了议论,所以,造成大家这般好奇的,白锦苏顺势出名的事情,确实不是他干的。

  “都是陈岩那个小白脸!”

  白锦苏狠狠的骂上一句,这乌龙事都是他一手搞出来的,奸计未得逞,不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要不要我派人教训教训!”

  “不用!”

  金荣猜想以前的白锦苏一定死了,不然对她死缠烂打几年的恋人这般轻易的就放手,还给老情人现在的女人看病,这不是她的作风。

  那些买卖人见着白锦苏居然没事,气愤的收了摊回家,买卖也不做了。

  “不要——你们给我滚出去——滚——”

  詹妙妙的生活只等白锦苏一走,立刻变得水深火热,不知道老太太从哪里得知消息,照搬照抄的记下了白锦苏的医嘱,派来手下八个心腹嬷嬷逼着詹妙妙下地活动。

  第二天清晨,县衙上头飞过一群鸥鸟。

  没多时詹妙妙就被是几个下人拉出来散步,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大街小巷,一边歇斯底里的怒骂丫鬟仆人,听那声音底气很足,到底给大众一个白锦苏,真的治好了要死要活的詹妙妙的错觉。

  这不,来白锦苏家里求医的人越来越多,下有三岁小儿风寒感冒,上有七八十岁的老人腰背疼痛。

  闹得白锦苏不胜其烦。

  “大娘,再有人来,你就说我不在!”

  白锦苏死样倒气的趴在石桌上,累的直不起腰来,旁边放着一本,金荣不知道从哪里替她弄来的,一个踏着县令大印的行医资格证。

  “好好好,你休息一会儿,饭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吴氏笑盈盈的,小姐忙了一天,只得了十个鸡蛋,一把小白菜,连着五根山里采来的竹笋,也不见她抱怨的,小姐真是穷人的福星,一个了不得的绝世好大夫。

  “白大夫,我家娘子要生孩子了,你快过去看看吧!肚子疼的要死,产婆产婆早就吓跑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院中,扯着嗓子就喊,其实,他连白锦苏是谁都不认识。

  吴氏的笑容有点僵硬,刚要打发人回去,不料,那人上来就拉着她的手,接着还跪倒在她脚下,哭道:

  “白大夫,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娘子吧!我为奴为婢一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这话让屋里养伤的孙登耀脸骚的通红,他当初就是这么说的,可是这都快十天了,见天的让恩人给他换药,倒贴银子。

  白锦苏瞪一眼男子,骂上一句,“真没眼力劲!”

  还不是跟着人家出门了,走到半道,复又回来拿了药箱。

  要知道行医是这么让人累的活儿,当初县太爷没来,自己就应该急巴巴贴上去让陈岩报复,哎!

  “白大夫,你真是好人啊!”那男子口笨,知道自己喊错了人,现下见着白锦苏脸色不爽,不知道说什么!

  好不好人的看过病人再说!白锦苏翻个白眼,在心里腹议。

  白锦苏到的时候,屋里就只剩下两个*岁的小姑娘在,孕妇在床上疼的要死要活,地上流了一滩的血,炕上都湿了。

  白锦苏立刻上前检查孕妇的情况,还好不是胎盘早剥,或者胎盘前置什么的,要不然,还没等孩子生下来,她就因为失血过多儿逝了。

  “你立刻煮几个鸡蛋让孕妇吃了,孩儿她娘你可千万别睡!”白锦苏泼妇一般大声喊着,一边用力的按压孕妇肚子,按道理说应该是三胎了好生才对啊!

  两个孩子被白锦苏吓得大哭,吵得那床上的孕妇终于有了意识。

  胎位顺的,那就应该是,按压了半个时辰,白锦苏急忙跳下炕,检查了一下终于触到了孩子的头,正好,那汉子跌跌撞撞的端来了几个鸡蛋。

  “二丫娘,你快醒来吃点,吃点才有力气,不论你生的是男孩女孩,我都会好好照顾的,你放心!”那男子似乎知道女人担心什么,说着开导的话。

  果然,孕妇像是有感应一般睁开了迷蒙的眼睛,看着丈夫通红的眼睛,默默地点了点头,规律的宫缩出现,白锦苏做好了接生的准备。

  “哇哇哇——”一刻钟后,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终于让两夫妻喜极而泣,是个男婴。

  白锦苏瞪上哭天抹泪的男子一眼,没出息!又看到女子欣喜地笑容,终究觉得默默地从屋里退了出来。

  “接生婆?”看着自己血粼粼的手,白锦苏撇嘴就笑,就她还能当接生婆,不知是贬低还是抬高!

  “白大夫,今天多亏你了,请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男人憨笑着追出来,准备将碗里剩下的两个鸡蛋给白锦苏,可一看她的手,到怪起自己粗心,赶忙到厨房端了一盘清水来。

  “白大夫,洗洗手,休息一下!”

  “不用了,等会儿胎盘下来,我还要检查一下,鸡蛋你自己吃吧!”奶奶个熊,她居然一天没吃饭,白锦苏想到这里,就觉得一阵头晕。

  “白大夫,那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追着白锦苏的身影进来,男人再说,“您救了她们母子……”

  白锦苏看得出来,男子不善言辞。

  “你姓什么?”

  “贺!恭贺的贺!”男子明显没料到白锦苏真的问他,就在刚才他当是白锦苏拒绝了。

  “就叫贺渊,希望他将来做个知识渊博的人!”白锦苏煞是认真的说道,看小婴儿一眼,也有圆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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