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邀请

　　到了琉璃院，两个下人守在院门口。见孟夫人和孟含笙来了，也不进去通传，反而腆着脸迎上来：“三夫人和笙小姐这是？”

　　孟夫人扫了一眼打开的院门，笑道：“怎么，你也想学着老夫人院里的香慧？”

　　香慧因何被发卖的事情下人间哪有不知道的。其中一个下人瞄了一眼孟含笙，忙道：“三夫人看您说的，小的可不敢学。”

　　“既然不敢学，那就赶紧进去禀告。这大热天气，总不能让我们娘俩一直等在外面吧？”孟夫人含笑淡淡地说道。

　　下人们眼瞅孟夫人来者不善，一个机灵的赶紧进去了。另一个还想拦一拦，道：“不是小的不通禀，实在是琉璃院被老夫人下了禁足令，您这一来，小的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人进去啊！”

　　听到这话，孟夫人都笑了：“我还当你是忠仆呢，原来是看人的呀？你放心，我来这里，是老夫人准了的。有什么事，我自然担着。再说了，”孟夫人眼睛往后一扫，“请人的这不是来了么？”

　　琉璃院里面出来一个小丫鬟，颤颤抖抖地道：“三夫人、笙小姐，大夫人请你们进去。”

　　孟含笙跟着孟夫人施施然走了进去。孟含笙回头看看那愣在原地的下人，也是捏紧了孟夫人的手。今日的孟夫人变化太大了，她甚至怀疑，这身体里，还是不是她认识的娘亲？

　　若是像她一样呢？孟含笙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丫鬟将人领进来，就一溜烟儿没了影。孟夫人和孟含笙对视一眼，也不说话。　

　　好在琉璃院的格局同其他院子都差不多，只是占地要大些。孟夫人带着孟含笙直奔正房去，掀开正房门帘，走进室内。孟含笙这时才看到，满屋子的管家婆子，个个都掌握着有油水的好差事。

　　孟含笙冷哼，她凭着前世记忆，将大夫人手中贪墨的下人名单理出来，交给了四夫人。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

　　见到孟夫人和孟含笙突然进来，一些管家婆子才站起来忙说要走。

　　“别急啊，走什么？”　

　　孟夫人在门口站定，扫了一眼这屋子的人，才道：“看来大嫂还挺忙的，既然如此，那我还是明天来找大嫂好了。”嘴上这样说，脚步却没有挪动分毫。

　　大夫人靠在一个软塌上，神情恹恹，对着管家婆子们摆摆手，让人都出去了，才道：“我现在还能忙什么啊。”

　　孟夫人这时才走进来道：“也是，毕竟这中馈权都没有了，想做什么都不方便是吧？”

　　“三夫人要是想看笑话，你可找错地了。”大夫人冷着脸道。　

　　孟夫人哈哈一笑：“尽管放心，我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看看你的笑话。”孟夫人把对牌扔在大夫人面前，道：“看看这是什么？”

　　大夫人扫了一眼，又看看孟夫人身后的孟含笙，轻轻一笑：“不就是对牌吗？”

　　孟夫人拍拍掌：“说的不错，大嫂大概还不知道吧？我刚刚，用这幅对牌在老夫人面前告了一状。”

　　大夫人脸色有些变化，却道：“哼，这又不是府里的对牌。就算是，不知道三夫人能告什么状？又能拿我怎么样？”

　　孟夫人重新拾起那副对牌道：“大嫂大概不知道，这幅对牌呢，是我离府的时候，从府里带去江南的，一直忘了还给老夫人。大嫂还有印象吧？那时候，可是老夫人管家呢。”

　　大夫人扭扭身体，不耐烦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夫人捏着对牌，敲了敲木牌，道：“这离府十多年，我都不知道，咱们府里的对牌都从香楠木换成核桃木了？老夫人眼花或许分不清，大嫂真当其他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大夫人冷冷的道：“香楠木贵重，自然有下人手脚不干净，换成核桃木也是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孟夫人对着房里打量一番：“大嫂该不会以为这么说？贪墨了的银子就一笔勾销？老夫人就不会找你算账了？”

　　大夫人道：“你且去说，我倒想看看，老夫人如今还能怎么罚我？”

　　孟夫人拿着手帕捂在面前，摇了摇头：“大嫂且放心，老夫人是没有心力折腾你了，可我有啊！”

　　孟夫人边在屋里转着，边道：“定窑的刻萱草纹玉壶春瓶？东西不错。四弟妹这么多年没管过家，我从旁搭搭手，也是应该的。不说别的，只爷们几个要用银子，可咱们府里实在是挪不开帐！”　

　　孟夫人举起博物架上的一方青花缠枝莲花双耳三足洗，道：“当然，我看大哥的用度，自然有大嫂费心了。”

　　“大嫂一手带出了这么多贪墨的下人，剩下的人可也是不该再用了，没办法，那只好发卖了这些，另找人牙子聘些回来。我看大嫂房里也是朴素的紧了，只管挑几个貌美如花的，也好让大嫂你平日里多看看，欣赏欣赏。”

　　大夫人脸色再也维持不住，抖着手指着孟夫人道：“你、你！”

　　“哎呀，我都忘了，大哥素来洁身自好，还是应该往策哥儿和等哥儿房里放几个贴心的。这马上要秋闱了，可不能亏待了咱们府里这几个少爷。”

　　大夫人你了半天，终于支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孟含笙躲在后面偷笑娘亲说的，句句戳在大夫人的弱点上。一见大夫人晕了，才道：“娘亲，这怎么办？”

　　孟夫人走过去，牵起大夫人的手把了把脉，领着孟含笙走出去笑眯眯地说：“装晕呢，让她好好晕了一会儿吧！”

　　孟含笙舒了口气，她到底是不想闹出什么大事来。孟夫人看着孟含笙舒了口气的样子，道：“笙儿放心吧，娘亲既然敢做，自然不怕她报复。何况今日这一出，不过是图个嘴皮子利索，什么实处都没有呢。”

　　孟含笙好奇的问：“那娘亲要落在实处上？”

　　孟夫人摸摸孟含笙的头：“这就不是你要管的了。我去一趟四夫人那里，你独自回文荣院去。不必在意蔡姨娘，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去。”

　　孟含笙连忙跟上几步，问道：“我不能随着娘亲去见四婶？”

　　孟夫人笑道：“有娘亲在，你还操心这些事情做什么？你昨个儿不是写了帖给薛府的三夫人吗？今天日头还早，不如请她来跟你见见，说说话。”

　　孟含笙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拗不过孟夫人的意思，独自回了文荣院，打发明月去请林姐姐了。

　　林丹华进屋的时候，孟含笙还垮着脸对着窗外发呆。

　　林丹华走到面前，柔声一问：“何事烦扰？”

　　孟含笙这才注意到林丹华已经来了，连忙拉着林丹华坐下，道：“林姐姐你来了啊？都怪我没注意到。你可不知道，我这两天……”

　　孟含笙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事无巨细地对着林丹华说了一遍。林丹华笑道：“你母亲既然振作起来，护着你，这是好事。”

　　孟含笙心道，可是不知道她还是不是我娘亲。孟含笙对着林丹华说道：“林姐姐，你不知道，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娘亲这一面，心里实在担忧。”

　　林丹华拍拍孟含笙肩膀道：“为人父母，因子女奋起的事比比皆是，笙儿又何必自寻苦恼？”

　　林丹华看看窗外的花草，突然笑道：“正好，过两日，我府里有赏花宴，你在府里无事，倒不如来陪陪我。”

　　孟含笙也起了兴趣：“赏花宴可不像是林姐姐的风格？”

　　林丹华柔柔一笑：“全托二夫人的福，她要开，令我一定要叫上三五好友助兴。我在京城至交甚少，倒不如叫了你来陪陪我。”

　　孟含笙一听有些犹豫：“林姐姐可知薛二夫人请了哪些人？薛二夫人身份毕竟有所不同。”

　　薛二夫人出身礼国公崔府，嫡出的姑奶奶，还是当朝皇后的亲妹妹，所嫁的夫君也是康王妃的亲弟弟。这样身份的赏花宴，也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林丹华忙道：“她既应了我，就不会有事。那天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自在赏花就是。”

　　孟含笙笑道：“林姐姐都这么说了，我若不去，不是扫了林姐姐的兴？”

　　林丹华安下心：“如此，我便安心等你。”

　　送走了林丹华，恰好遇到孟夫人回来。见到孟夫人笑的开怀，孟含笙问道：“娘亲和四婶谈妥了？”

　　孟夫人笑道：“四夫人爽快，我也乐得和她多说说话。”

　　母女两刚说着，就见到明晨来报：“老爷回来了。”

　　孟含笙垮了脸，背过身去，不想去见父亲。孟夫人有些好笑：“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再说了，含笛的娘也是陪过老爷好些日子的，那时怎么不见你生气？”

　　孟含笙无言以对，但是想到前世的阮郎，想到在江南那段日子的父母。孟含笙总觉得，她已经对三妻四妾这种习以为常的习俗，越发不能忍受了。

　　看着娘亲笑脸吟吟地出去迎接父亲，孟含笙越发想念起在阮府的日子。不知道，赏花宴上，能不能碰上阮家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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