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三妹
“快快快，把这个收进去。”明玉指挥着下人把屋里的摆设都收进箱子，放在马车上装好。
明月托着装着数枝绢花的盘子，放在孟含笙面前，笑脸吟吟地问道:“小姐，这是预备给各房姑娘的见面礼，你挑一挑。”
孟含笙捏起一枝绢花，想起前世孟家各房的太太小姐们，心里一阵烦躁。
前一世她父亲作为安国公的弟子被连累以后，孟府女眷在牢中没少辱骂她和她父亲带来了灭门之祸。可没出事以前，个个都上赶着登安国公府的门。上赶着给这种人挑礼物，让她实在心烦。
孟含笙扔下绢花道:“你看着选吧，不要太失礼了就行。别忘记替二小姐准备一份。”
明月应下，端着绢花下去了。
明玉朝着孟含笙看了一眼，有些担心，走过来道:“小姐还想着薛府那位少爷？”
薛府少爷，自然是指的之前过府接走薛家两位夫人佩带了玉腰带的那个人。
孟含笙沉思不解地道:“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孟含笙环顾四周，除了四处走动收拾东西的下人们，无非是些江南园林特有的花花草草。
孟家不算大家，她父亲官职不高，若是为了这后院中的女儿们，总感觉更像无稽之谈。
“明玉，你说，我们孟家怎么样？”孟含笙盯着这院子低声问道。
明玉明显一怔，但她看着孟含笙专注的神情就知道小姐在思考什么。明玉整理了思绪，回答道。
“孟家虽然不比忠勇伯府有爵位在身，可各房老爷们也在朝为官，老夫人也是堂堂二品诰命。”
明玉看了看孟含笙的神色，继续说道。
“再说到老爷，也是安国公的弟子，如今也要调任回京，凭着历年的政绩和各房的支持，在京中也有一席之地。”
孟含笙笑了笑，道:“你说的不错，孟家不比忠勇伯府有爵位，我父亲也是今年才能从外放调任回京。”
孟含笙面上平静，心里却愁绪更多。孟家是没有底子的，她父亲在京城更是难以站稳脚跟。
这样的孟家，加上她人微言轻，连脱离安国公府都没办法做到。康王世子，这样一个如此尊贵的身份，能在孟家图谋什么呢？
“小姐！小姐！出事了！”突然一个下人闯了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孟含笙身前，“大小姐，求你救救三小姐吧！”
孟含笙皱眉，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个下人颇为急切:“二小姐快把三小姐给打死了！”
孟含笙眼中一凛，遥遥想起前世那位三妹，厉声道:“你是三小姐院里的奴才？怎么这么没规矩？小姐们打架，自然有丫鬟婆子拉开，哪里就能打死了？再说，这种事情，应当报给娘亲。闯进我院子是什么道理？”
孟含笙不由分说，朝着明月一挥手:“叫人把他关起来，就说他冲撞了我，谁也不许靠近。明玉，跟我去看看。”
立刻有几个婆子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人堵住嘴，拖了下去。
孟含笙带着明玉，匆匆朝着三小姐的院子赶过去。一路上很平静，不时有搬着东西的下人经过，忙向孟含笙行礼。
来到一处孟含笙极少过来的院门，孟含笙停下脚步。
“小姐？”明玉悄声问道。
孟含笙摆手，只听着院子里各种哭闹打闹的声音。待听了个大概声音渐渐小下去了，才狠狠地推开院门，抬脚踏进院中。
院里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波人群，一方是衣裳散乱，发髻不正的孟含笛，她满脸不服气，似乎随时向冲上前去，身后几个丫鬟死死地拦着她。
孟含笙一皱眉，道:“你们几个丫鬟，扶着二妹下去梳洗，这个样子像什么小姐！”
孟含笛颇有些不服气，以前孟含笙是最疼她的，因而闹道:“姐姐！这都是她惹出来的。”
孟含笙只道:“你下去弄好了再出来说话，还不怕惹人笑话么？”
孟含笛不服气地走了。
孟含笙这时才转身让人搬来一把椅子，看向院中另一波沉默的人群。
人群中为首的是一位脸色惨白的姑娘，看着不比孟含笛大多少，她被人扶着，几乎是整个人都倚在丫鬟身上，额头全是冷汗，硬撑着给孟含笙行礼道:“大姐。”
孟含笙没打算受这个礼，示意身旁的丫鬟扶着她，才道:“三妹妹，这是病又严重了？”
孟府里第三位小姐，孟含筝，轻咳两声，才道:“让大姐费心了。”
孟含笙似笑非笑，说道:“没事，关心妹妹，是做姐姐应该的。明玉，吩咐下去，三妹妹的院子里的人，全部换了，护主不力，一个都别留！”
孟含筝一惊，身旁一群丫鬟婆子连忙跪下来求情。明月赶紧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三小姐。
孟含筝还想分辩两句，道:“大姐何必处置我院里的人呢？”
孟含笙笑道:“三妹妹，你把二妹折腾进来，无非是引我过来想求我件事。你说，我既然能答应你求的事，自然也能处理了你院里所有人。”
孟含笙站起身来，靠近孟含筝耳边道:“这么小，三妹妹你怎么就能想出这么些主意来呢？下人有心挑唆，当姐姐的帮你处理了，你应该庆幸才是。”
看着仍是一脸惨白，哆嗦着身子的孟含筝，孟含笙道:“拿满院子的下人交换进京的机会，其实也不亏不是吗？”
孟含筝听到这话身体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回道:“我就多谢大姐了。”
“不谢，三妹妹这病，就算进京，也还是不好比较好。”说完这话，孟含笙毫不犹豫地带着明玉转身就走了。
刚跨出院门，明玉问:“小姐，咱们回院子吗？”
孟含笙摇摇头，说道:“去娘亲那儿，等会儿你问问娘亲身旁的明晨，是谁告诉三小姐她不能进京的？”
孟含笙刚跨进孟夫人的厢房里，就看见孟夫人脸上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
孟夫人看见孟含笙进来，一摆手让下人都出去。立马抱怨道:“我是作了什么孽要养这么一个人在府里！”
“娘亲噤声。”孟含笙不赞同地说道，“娘亲以前不是已经下了决心吗？只管把含筝养大，嫁了人就好了。其他的一切不闻不问。”
孟夫人唉声叹气道:“笙儿啊，可是你看看，我倒是想把她养到嫁人就好了，她也不是一个安分的性子啊。”
孟夫人虚指着孟含笙来时的方向，道:“我说还是把她留在江南的好，如果进了京，她这样子闹我们府里是绝对瞒不住的。要是让人知道孟府里出了这样的事，对你和含笛都是牵累啊！”
孟含笙叹了口气。她前世记忆中就记得她这个所谓的三妹妹，当时父亲调任回京的时候，娘亲说什么也不想带着她上京，最后留着江南，不过是半年就传来消息，人凭空失踪了。
孟含笙握着孟夫人的手，安慰道:“娘亲，她进京好歹也在我们眼底下看着，如果放在江南，哪里有人看的住她，闹出什么大事来，咱们就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了啊！”
孟夫人低头想想，轻声嘀咕着:“虽然这么说，我就是不想跟她在一起。笙儿啊，我一想到她，我就觉得心里发慌。你说，养她已经是仁至义尽的事情，偏偏这丫头从小心眼就多，不折腾出些事情都不会罢休的。原也不是我们孟府的女儿，要不是老爷，我是死也不肯让她跟你们在一块的。”
孟含笙听到这话，知道孟夫人是答应了，也松了口气，轻声安慰起孟夫人来。
孟含筝，其实不算是孟府的人。孟含笙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她只知道，从她父亲把孟含筝抱进府里来，府里就没过过安生日子，最后不得已，只好在后院寻了个偏僻院子让她住着。
孟含筝年纪虽小，但是惹事的本领从来都是一等一的。不仅如此，孟含笙还知道有人在背后保护着她，往往出了事，还没来得及等孟府插手，涉事的人就已经死于非命。
孟府对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却只能关在后宅里，还要费心遮掩着，害怕的就是被别人知道了她的存在。
孟含笙沉思着脚步一顿，康王世子，是不是借着薛家夫人，在找这个人呢？
可是孟府上下，有谁敢透露出三小姐的存在？曾经把孟含筝作为谈资吹嘘过的下人，都死状极惨。孟含笙连只听过描述，都会吓得睡不着觉。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人敢讨论有关孟府三小姐的事情。
孟含笙回到院子，看着明月对着她打了个手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吩咐道:“请前院的家丁们进来抬走吧。”
明玉随后凑过来道:“明晨姐姐说，压根没人敢往那里去。但是夫人院子里，昨天少了一个人。听着描述，是刚刚闯进来那个。”
听见家丁们抬走尸体的动静，孟含笙甚至有些后悔。要不是想到安国公的事情，孟含笙是绝对不愿意把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带进京的。
七百一十四人啊！孟含笙闭上眼似乎还能看到断头台上的血在她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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