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是彩排
一番争执，夏天还是被项天佑拎到车上。
“是不是谷穗的猫。”项天佑边开车边问。
此时他体中的疯癫二傻子逃走了，完全是港片冷酷精明刑警。
夏天非常不适应他的转变，用手轻轻拨弄身上的安全带。但再想，黑吃黑都不可怕。一个刚转业的条子有什么好怕的？
她把手搭在车窗边，四个手指来回敲着，很有节奏。
“不是，我劝你快放我下车。我傍晚还有约会，要是被你耽误了。”她故意放慢语速，“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夏天努力扮演一个下令废掉条子双手的黑社会老大。
“怕你？”项天佑加快车速，“那家店很近，很快就到，你不会迟到。”
开的越快越好，姑奶奶要迟到了，绝对要你老命。她笑眯眯地看着项天佑，想制造笑里藏刀的恐慌。
“尽管笑。”项天佑语气冰冷，完全进入角色，手握方向盘仿佛在高速上与逃犯极速飙车。
旁边车主对这个神经质的车意见很大，鸣笛以示警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天思考对策。
在寄养店门口，两个人下了车，夏天却没有走进去的意思。
“怎么不进去？”
“逗逗你。”
说完夏天就往里走，把项天佑甩在身后。
夏天在寄养店里瞎溜达，饶有兴趣地看各只猫，完全不像有隐瞒的人。她逗弄着一只笼里的猫，说：“你一定要来，我没有办法，实在是没有你谷穗家的猫。”
项天佑在她身后阴沉沉地看着她。
她对着一只猫大作鬼脸，那只猫，对着她“喵，喵，喵。”大叫三声。她被这只猫逗乐了，又做了更奇怪的鬼脸，那只猫似乎被她蠢到，冷冷地喵了一声，开始贵妇躺。
是时候出手了，随便抓只猫当成陈菲养的亲猫，他项天佑又知道什么？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加菲猫。
慵懒的贵妇气质，很符合陈菲。
“加菲猫。别急，明天带你回家。”
“我认识谷穗家的猫。我自己会找。”他认定夏天在演戏，演技虽然不错，但一个冷眼看客不会被打动。他转身就去找猫。
“那你就去找猫好了。”夏天拿着猫粮喂加菲猫，轻轻地说。不在乎项天佑去哪儿。
项天佑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谷穗的猫。
他没说话，沮丧地出门。今天背影跟与天台背影一样落寞失望。或许说，今日更甚昨日，失望之后再有希望，希望之后又再失望。
来回的感情落差，消耗着爱最后一点燃油。
*
“夏天跟谷穗的猫一定有关系，但天佑一定找不到猫。”
听到静树的结论，项左可怜天佑。
“还记得吵着吵着夏天说被气的想吐，跑到厕所里去了吗？天佑一下觉得他吵赢了。其实吧，夏天啊，她我还不知道？”
静树摇头笑笑。
“肯带他去，一定想好对策了。躲厕所里跟别人想办法呢。”
夏天趁躲在厕所里，向谷穗发了求救短信。谷穗让她放心地去，会让店主藏好猫。
*
回去路上，项天佑慢慢地开车，一路上夏天不知道催了他多少次，他只管自己慢慢开。
夏天骂了一路，他都不回应。
在到家的时候，他盯着车上的挂件来来回回地荡，那个场景像时空错乱的前兆，挂件是联系时空的证物，看着看着就能回到过去。
爱上谷穗，或不爱上谷穗，那不重要。
“情况有多差，她才会把猫送到店里。她多疼猫我知道，现在她很心疼吧。”
多心疼心疼你自己吧。这是夏天最想说的话。
“她的猫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只要你愿意骗自己。”这是夏天说出口的话。
她没有提寄养店，怕这样太刻意，会有破绽。
天佑黯然退场，光束一切换，现在轮到静树登场。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刻意安排，静树的演出舞台———商场，是早上许城毅去过的。
夏天从来没有为了他好好打扮过，基本上怎么随意怎么来。最丑的几个样子，他记得很牢。今天呢，要为他“可能的未来姐夫”打扮。
越想越气，还要强装镇定。
他看起来开开心心地带她去商场买衣服，美名其曰，要帮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见姐夫。
就算拦不住你约会，第一个看见装扮完样子的人，是我。你跟别的男人约会，身上的衣服，是我买的。
这么想想，他的心情真是好了不少。
其他的事，等他去B城，慢慢说。
“静树。”
夏天要跟他说个明白。
“怎么了？”静树正拉出一条裙子，又看看夏天，一心一意想着，这裙子适不适合她。
“我随便穿穿就行了。你别买。小时候买零食给我吃，跟现在的买买买，不一样的。你懂吗？”
她担心静树真的不懂，他那个木头脑袋，觉得什么都跟小时候的一根冰棍没差。
以前幼儿园老师教完手工后，摸摸他脑袋，也用跟夏天一样的语气问：“你懂吗？”
打算随便穿穿了？他心情很好。
他跟小时候一样轻轻撅嘴，把裙子从架子上拿了下来，后退几步，对着夏天比了比，说：“我懂啊。”
他把情绪埋在话底下，她都可以感应到。上次是委屈，这次是撒娇。
“我可以让奶奶找你外婆报销。现在先买。”
意思是，我一定要买，你知道我很倔的。
真是蓝白包装盒的草莓牛奶。她无奈地看静树。
试衣间里灯光有很强的欺骗性。据说，女性在落地镜前试装，镜子的摆放角度和灯光，联手欺骗，让人看起来更美。因为美，让人有消费冲动。
整家店的灯光都在骗人，营造舒适感，让人快乐地消费。
如果画简笔画，几笔就可以勾勒出静树的样子。他垂下眼睑时，有孤单几株竹子的疏朗。脸很小，却有高级的留白。
在这骗人消费的灯光下，他偶尔认真地问她：“觉得这条裙子好看吗？”眼里有扑闪扑闪的天真，跟谷穗的天真一样。看着他的眼睛，小鹿在溪边饮水。
灯光包围着他。
他也会骗人吗？像谷穗一样？不，只是星星在闪烁吧。
是这店里诱人消费的灯光在骗人。
“漂亮。”
静树夸赞试衣出来的夏天，一字一字肯定。
“真的吗？”静树夸她什么，她都不信。她顶着鸡窝头穿着睡衣，他也会说：“漂亮。随意的漂亮。”
她对着镜子，整理裙子。
静树趁她自我陶醉，去柜台结账。
*
看着对面有人拿着咖啡走来，夏天都下意识避开，往林静树那儿挤几步。这几天倒霉透顶，谁知道那杯咖啡会不会不偏不倚倒在她身上。
小心为上，尽量避开所有的可能危险。
“干吗见人就躲？”静树问。
“自从摊上项天佑的事。这几天我很倒霉，我怕那杯咖啡倒在我身上。”
竟然有心有余悸的恐惧感。
他看着她笑，半天却只说出一个字。
———“哦。”
夏天早已习惯这欲言又止，藏着千言万语，高兴的一个“哦”字。
“哦。”她没好气地学他。
他也没理她，只管往前走。
臭小孩，夏天心里骂。
他走向前面卖花的小男孩，买了一束玫瑰，把玫瑰放在后背，又折返回来，装的神秘而隆重。
夏天很配合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他：“我们的静树去干吗了呢？”
静树笑，蜂蜜味的笑。
他拿出花时，夏天想给他配乐——“当当当当。”那气派，像魔术师变出了玫瑰。著名玫瑰鸽子派魔术师林静树，精彩首秀。
镜头回放，他只是把放在后背的玫瑰举到夏天的脸前。
“夏天，只是彩排。”
“夏天”两字要放慢，“只是彩排”是静树的木头味，软萌的木头。
什么彩排？夏天疑惑？
“夏天，我喜欢你呀。”
静树的招牌牛奶甜笑。
夏天懂他的意思了，假装他是许城毅。
她笑着收下那朵玫瑰，说：“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最好。
不拒绝，不答应，拉长战线，考验真心，又有姿态。
“他到时候要是不带着999朵玫瑰，我绝不答应。”夏天大笑。
静树也笑，带着我的玫瑰去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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