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放眼全局
分解中心有着特殊的零件处理方法。在将废弃机甲分解并将其中可用零件分类整理之后，分解中心会将它们都堆在这个广场上，按照不同型号类别排列起来。除了苏染这样的个人“淘金者”，分解中心也和一些小型企业签订了零件供应业务，会将其中某些零件成批运送过去。
这些过程都是通过中央系统集中统筹，再经由机器自动化完成的。所以就在众人挑选零件的过程中，经常会看到一些巨大的机械手和机械臂在空中飞舞盘绕，将某些零件从成山成海的零件堆里挑拣出来取走。而同时，又不断有新的，分解完成的零件涌入。而如果一个零件在分拣完之后一定时间内还没有被挑选走，那就会进入销毁池内，被根据其成分和材质销毁。
可以说当他们进入广场时，入口处可能是一个样。而挑选一周再走出广场，看到的已经不是同一番风景，同一批零件了。
如果一个人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完全可以在这里停留上几天几夜，不断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
对于许多机甲DIY发烧友而已，这里与天堂并无二致。
当然，也有那极端的人对这里嗤之以鼻，认为所谓的分解中心零件也不过是大的模块罢了，并非真正的“零件”。组装这些模块只需要简单的了解其性能、接口标准、尺寸外观等，并不需太多太深入基本的电子机械知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DIY机甲。
要苏染说，这种说法也未必不正确，却显得过于较真。
如果是在机甲刚刚出现的那个时代，说从零开始一点点使用各种电子元件、机械零件诸如二极管、整流器、接口、齿轮等组装还说的过去。毕竟那时机架产量不高，还处于发展研究阶段，也没有统一的标准，是以多位个人或实验室手工制作生产。即便如此，也多选用集成的零件。
而到了星际时代，机甲组装就更不可能真正的从“零”开始，从一个个电路板的设计制作开始。事实上，在几次的工业革命之后，如今机甲大厂都已经打到了从零件到外观的整体“打印”制作技术。每个零件模块只需设计好之后输入立体“打印机”，就可以一次性成型。而再进入分解中心之后，这些零件模块也会被当做一个整体看待，不会再继续分拆下去。也没有这样做的意义。
所以对于机甲爱好者来讲，能使用零件模块修理制作拼盘机甲，已经是很好的动手体验了。
一整天，几个人兴致勃勃玩得不亦乐乎，也收获了不少可用零件。
苏染被缠着问各种问题，还要自己负责寻找很多关键零件，一直不得闲。机甲DIY是她从小就玩，却长大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接触的游戏。此番再次参与，不得不说让她颇有一种寻回童年快乐的感觉。
对于如今的苏染而言，这样程度的脑力劳动对她而言并不算什么，不需要她太过绞尽脑汁。然而想要找到合适的零件，走来走去地翻找、测试却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计，会消耗很大体力。这身体上的疲惫却更加纯粹，让她有了已经久违的畅快淋漓之感。
累，并快乐着。
当所有零件终于收集完毕，时间已经接近晚饭。众人来到出口处，将选好的零件经过扫描系统，自动统计出了一个价钱。
马克瞪着那个数字，惊讶道：“这么便宜？”
整整两大车的机甲零件，其中不但包括许多复杂的精细结构、计算存储设备，还有使用材质极其昂贵的板材等，却最终都只是按照统一称重计算价格。总计算下来所花费还不如他一个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多。
苏染笑了笑：“所以即便有许多麻烦，大家也愿意来这里自己淘零件。因为价格是真的便宜。”
马克心思活泛，已经想到经此之后，他也可以再带孩子们或者自己来淘零件。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零件的价格本身不高，可运送零件却不是一件轻松便宜的活。
苏染自己开来的悬浮车自然装不下这么多，最后是租了分解中心的车子才将零件运回双曲小学。所花费价格是所有零件价格的4倍。
回了学校，稍事休息，苏染和阿迪又带着越发投入，热情也越来越高的孩子们继续修理机甲。她一边指导他们把之前找回来的零件安装到恰当的位置上，一边也不断调整着软件等内部系统——这一部分缺乏基础的孩子们短期内还无法明白，只有丽莎因为天分高略懂一些，可毕竟缺少学习，没办法真正起什么作用。
短短的两天周末休息时间，苏染几乎都泡在了双曲小学。总算在最后一天的晚上带着大家完成了一台机甲的改装修理。
当那仍旧因为涂装而显得十分古怪幼稚的机甲，稳稳当当地迈开步伐，在双曲小学的广场上行走时，整个学校响起了热烈而激动的欢呼。同学老师们甚至拥抱在一起，不断尖叫着，喊着。丽莎拉着苏染的手叫道：“啊啊啊——姐姐！那是我们自己组装的机甲！动了！它动起来了！”
驾驶机甲的是马克。他的心情也十分亢奋，几乎要按耐不住的激动让他满面涨红，双眼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他抖着手，又做了几个简单动作——小学教学机甲的动作有限制，只能完成某些固定动作。之后，马克走出机甲，下到地面，立刻被孩子们围了起来，缠着他问他们什么时候能驾驶这台机甲。
马克艰难地走到苏染身边：“这台机甲真是太棒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开过反应这么快，动作这么流畅的机甲……”
阿迪抢道：“那是完全可能的。这台机甲虽然是拼盘机甲，但是各种数值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标准。比如最大动作延迟也小于一毫秒，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之前你们的教学机甲延迟几乎有30毫秒呢！”
马克激动地看着苏染：“苏博士！阿迪博士！谢谢您们！真是太感谢了！”
文勇这时也道：“是啊，苏博士，我们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如果不是您，我们小学可能就再没有机甲可以用了。”
能得到这样的一台机甲对他们而言就好像做梦一样。
他们很清楚，苏染和阿迪他们并没有义务帮助他们修理机甲，更没有义务带着学生们学习这么多机甲知识，教他们如何组装机甲。
苏染和阿迪他们付出的都是自己的休息时间，不但全心全意投入，而且还垫了很多钱进去——虽然可能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对双曲小学的每个人而言却可能是无法偿还的赠予。
他们确确实实无以为报。
一时间刚刚还在欢呼庆祝的老师同学都安静下来，看着苏染和阿迪，一如最开始看到他们时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
只是这时，他们的眼神里不再是最初的期待和兴奋，而多了毫不掩饰的崇拜，还有最真诚最为发自内心的欢喜。
周一，眼见带着黑眼圈的苏染进了办公室，薇薇安忍不住打趣：“怎么样？是不是跟孩子们接触让你有种重新回到年轻时代的感觉？还有帮助人的感觉，是不是特别新鲜，特别满足？”
苏染瞥了她一眼道：“是是是！还特别的累呢……困死我了。”
“别装了，看得出来你很开心，眼睛都笑呢。”薇薇安撞了她一下。
苏染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薇薇安道：“你要是困今天上午可以偷懒睡一觉，反正老大没来。”
“没来？”苏染奇怪地看了克洛尔的办公室一眼，“去开会了？”
薇薇安耸肩：“可能。”
最近他们的组长总是外出开会，事情越来越忙。可他们组里的工作却越来越少。很多人都清闲了下来。
“那报告他看过了吗？”
“看过了，也签了字。”薇薇安把资料板递给她，“刚才秘书那边拿过来的。”
苏染大致翻阅了一下：“尽快提交吧。”
“没问题。”
苏染在办公室坐下来，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她激活眼前的屏幕，进入一个虚拟社区一样的环境。这里是帝国最大的资料中心。包含了所有政府公开资料库以及民间网络资料等海量数据，并且一直持续不断地增加着。
在官方论文库寻找失败之后，苏染决定到这里碰碰运气。
那日在分解中心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苏染也尝试了很多关键字。比如机甲、神经、生物等词的排列组合，却并没有发现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在这个星际时代，生物机甲并不是什么崭新的概念。事实上也有很多机甲是与生物学研究分不开的。仿生机甲、生物材料机甲等等，甚至还有使用真实的生物进行培育并与机械相组合制造出来的怪物机甲。其中不乏成功之作。
然而在仔细研究之后，苏染很清楚这些内容都与X01无关。只是寻常的机甲研究论文罢了。
难道那东西当真与机甲没有半点关系？或者它本身就不是什么机械人造之物，而是彻彻底底的生物？
苏染似有所悟，回想起当时切割时听到的尖叫声，不断尝试猜测，更换着关键词。虽然那些人搬走了她的资料和机器，但很多内容她已经牢牢记在脑海中。然而探索自己未知的领域，凭着一点点猜测寻找事情的真相，又哪有那么容易。
反复失败之后，苏染索性编写了一个智能检索算法，然后让它去自动检索并保存可疑记录。
虽然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她还是不愿意放弃一点点的可能性。
做完这些，她闭上眼，索性放倒座椅躺下来，试图将整件事在脑海中拼凑，重新整理。
就好像在调查机甲事故时检查机甲一般。看到问题所在，却未必只盯着问题所在之处，而是扫描整个机甲，放眼全局……
放眼全局……
如果X01样品只是局部，那么全局是什么？是暴风巡界机甲和暴风公司？还是出巡日劫持事件？又或者……是最后的救援行动？
苏染突然眉头一抖——她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为什么当时前来救援的是麦克斯？为什么当时负责救援总调度的是，顾成轩上校？
虽然从距离和便捷上来说，顾成轩和他的玄天陈基地确实距离尾火星比较近，救援方便。可是难道在整个尾火星上，在新城里，就没有其他能够救援的机甲队了吗？
堂堂帝国若是连帝王所在之处出事救援都要从临近星球调配人手，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偏偏，当时就是这么安排的。
谁安排的呢？
二皇子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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