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明洲府衙

　　一被带到明洲府衙，大家就见到了明洲城的府尹，长得很……圆，这是楼疏若对府尹大人的一字评价，总之这位大人很符合人们想像中的贪官形象，脑满肠肥心宽体胖的模样，连走过来时的动作也让楼疏若很准确生动地形容道：“是颠过来的。”

　　瑞香听着他说话就忍不住笑，却见府尹大人瞪眼吹胡子道：“见了本大人也不下跪！何方鼠辈敢在本大人面前嚣张？”

　　阿南的手下一怒，踏上一步就要说话，阿南眸中寒色一闪，拉住他道：“沉住气。”这毕竟是官府，闹大了就收拾不了，甚至是连自己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我说。”楼疏若捅捅瑞香，“你有没有什么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像那些传奇话本里写的那种说书人讲的那种，微服出巡，被拿下了，然后一亮什么，噔噔啷噔噔，前面立刻跪下一排人……”

　　瑞香的表情显示他对这种威风情景也充满了憧憬与向往，可是在仔细考虑过后还是遗憾地回答：“没有。”

　　楼疏若压低声音吼道：“你出门都不带玉玺的啊？”

　　瑞香也压低声音吼回去：“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出门随身带啊？”

　　“在本大人面前也敢窃窃私议！”府尹大人觉得受到了深深的藐视，怒道，“还不快快下跪！”

　　阿南轻声喝道：“不吃眼前亏。”说罢便与几个手下一起跪下了，心中暗暗道，等老子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来暗杀了你这头猪。

　　楼疏若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楼疏若叹了口气，道：“那就只能用我的聪明才智来摆平了。”上前道：“府尹大人，我跟你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三人吧，从小比较可怜，腿上受过伤，弯不下去，所以没法跪。”

　　一边说着这种乱无边际的谎话一边一脸诚恳地看着府尹，那府尹把胡子都吹得飘了起来：“这种鬼话也要本大人相信？你们这三个大胆狂徒居然敢在本大人面前撒野对本大人不敬，左右，押了他们三人去刑室，本大人要好好修理他们的腿，让他们知道怎么跪！”

　　左右应了一声“是”，便强拉着三人离开，楼疏若一路用嘶哑的声音大喊：“大人你要相信小人，我们绝对是良善的好人，阿南救命啊啊啊啊啊……”

　　三人一路被拖行，却不是被拖到刑室，越走越是宽敞亮堂，到最后直接便到了摆设整洁干净的大厅之中，大厅并排站着两个人，三人还未及看清那两人是谁，眼前刚才还盛气凌人火冒三丈的府尹与几个捕快忽的一起跪了下来，府尹连忙叩首道：

　　“下官为解陛下困厄，不得不出此下策，对陛下不敬，实乃罪该万死，万望陛下恕罪。”

　　瑞香笑了笑，道：“起来罢，你如今算是大功一件，用不着自请罪责。”那府尹才哼哧哼哧地艰难站起，搓着手掌道：“白大人等也是今早刚到的明洲城，幸而及时知会了下官，否则后果这个，这个那个，不堪设想之至。”

　　“公子，幸得属下们没有来迟。”白少涵的声音从旁传来，楼疏若转眼看，只见白少涵与海苑一起站在那里，大厅之中阳光很强，流动光线下一个英武少年与一位男装佳人，轻轻向着瑞香行礼，玉树临风地，有些耀花人眼。

　　他赶紧转过头不再看，碰碰瑞香：“喂，你为什么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我不记得告诉过你会有人来救我们啊。”

　　“大胆！你可知……”府尹上前一步，正想呵斥这个胆敢朝陛下大呼小叫没上没下的人，瑞香挥手道：“这趟辛苦了，你们先下去罢。”府尹不得已闭了嘴，带人不甘不愿地走了，瑞香笑道：“因为在河岸上受蜂群攻击时，我就注意到我们之中少了一个人。”

　　“待我们发现黑蜂已经撤退干净可以上岸时，之前不见人影的小佩便忽然出现了。”海苑接过话头道，“其实这也是因为我们被黑蜂袭击得手忙脚乱，竟未发现，之前小佩明明在的，黑蜂来后不久就不见了，若是小佩当时也在场，那么未被黑蜂攻击的人便应该共有四个才是。那时小佩才告知我们，在蜂群袭来之后不久，她家老板已嘱咐她退入附近林中注意动向以及有无埋伏，若最后他不得已上了船，要记得去明洲城接他。”

　　“之后我们在水路之上打听，便听说了有一个疯子，专挑夜深人静时在船头吟诗唱歌，吵得人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船再把他一脚踹到河水里喂鱼。”白少涵道，“我们仔细一想，这只怕是你一路故意留下的痕迹，这个疯子，除了你之外应该也没别人，想来我们没有追错路。一直到了明洲城，官府自然便是我们的地盘，第一件事就是找府尹借兵，却不料不久听说又有个疯子在集市走来走去，还有个眼睛颜色不同的怪人，最重要的是，还有个长得与通缉榜文画像上非常相像的人，便立即叫捕快前去将人带回来了。”

　　“楼大哥你一路上吟诗唱歌兴致甚高，我当然也不好扫你的兴，因此一到明洲城，我便十分期待会有什么变故。”瑞香笑道，“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只是我还有一样不太明白，楼大哥是怎么知道那通缉榜文上正好有与那人相像的画像的？”

　　“那个啊。”楼疏若可有可无地道，“因为是我画的。”当下把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些。那画像正是当日还在京城时迫着罗大少爷画的武师像，只是经他随手改了几笔，便成了贴近阿南神情的模样，原本初衷只是给阿南增加些麻烦，使得他没空来找自己的麻烦而已。当时京兆尹吴大人将那画像分发到了各地府衙，他也不过是临时想起明洲城大概也有，既然有，一般都该贴在菜市场等等喧闹人多之地，因此才带了阿南过去。若是没有那画像，在那种喧嚣地，他也总有办法闹点事出来惹人注意的。

　　“楼大哥又救我一次，大恩不言谢，我依旧是从前那个许诺。”瑞香慢慢地道，“只是出来了这几日，趁着那人也正被关在大牢，我也必须即刻返京了。若楼大哥有意出仕，亦可随时来找我。”

　　“做官好麻烦的。”楼疏若摆手道，“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你虽然看起来不太像虎，但毕竟是君。我才不要像阿南一样，放着好好的逍遥日子不做，偏要明知山有虎偏向……”他说着呆了一呆，赶紧闭了嘴。

　　瑞香眼睛微微一合，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神色，过了一会才道：“明日返京，少涵海苑都与我一起回罢。顺便，少涵去将那位还在牢里听候发落的阿南朋友封了手脚，一起带上京去……我倒是有许多话想问问他。”

　　白少涵虽然心中疑惑，但转念一想，那人绑架当朝天子，的确该带上京好好盘问处置，当下答应了，转身去安排相关事宜。

　　楼疏若微微发起呆来，良久后才看向瑞香，瑞香已经坐下，南木奉上了热茶，他捧起茶碗，轻轻吹去浮叶，茶烟蒙胧中与楼疏若对视，眼神之中很是意味深长。

　　楼疏若朝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朝着海苑道：“小佩和小煤可也到了明洲城？我想他们了。”

　　海苑点头道：“就在府衙后院的客房之中安顿。”

　　楼疏若朝瑞香一行礼，道：“我先告退了。”还未等瑞香答应，他已经转身离开，背影有些发僵，直到转到后院之后良久才稍稍放松，却在一放松时便瞬间垮下了肩膀，仿佛突然疲惫无比。

　　这是不能忘记的事……不能因着这一路的互相扶持与互相取笑而忘记这个人正是钧国的皇帝，更不能忘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句话，不仅他楼疏若知道，那人作为一国国君，更是会时刻都放在心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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