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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向死而生


  “寒川,气候真的很恶劣,东峡山这么大,搜寻邹韵我担心兄弟们人手不足,”姜瞳的语气听得出来有满满的担忧,“用不用通知救援机构?”

  “不。”季寒川咬咬牙,黑瞳中寒星闪动,“让云邵东再带些人上去,无论死活,找到她。”

  挂断电话,季寒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昨夜邹韵躺在睡袋中毫无生气的样子就在他面前晃动。

  如果她真的在那冷雨纷飞的黑夜中跌下山谷,摔个支离破碎,粉身碎骨,那就是宿命的安排,也可以给他带来真正的解脱。

  可是这种概率很大的可能在他脑海中闪过的时候,左胸第二根肋骨下面有个地方却痛得钻心,让每一次呼吸都犹如针刺。

  季嘉怡终于脱离了危险,再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对史密斯教授作了些许的交代,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返回了公司。

  半小时前,中域副总竺江涛打来电话,中域计划摘牌的开发区土地出现问题,市政府规划部门紧急叫停该项目,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与欧陆宫南城有直接关系。

  尤其是乔晟被假释,近期与宫南城走动密切,中间又夹着一个张兆良,看来中域近期的麻烦不会小。

  竺江涛召集高管们紧急开会,由于季寒川缺席,没有主心骨,就如何应对当前的麻烦高管们意见不一,争执不下,竺江涛无法主持大局,无奈只有向季寒川求助。

  看着满身泥泞的季总回到了公司,高管们面面相觑,季寒川旁若无人地穿过那些惊诧的目光,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部有淋浴间,洗去满身的泥泞,换上白衬衫,黑色挺括的西装,虽然脸色苍白,寒星般的黑瞳却凛然生辉,那刀锋一般的气质便又透体而出。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再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本来群龙无首闹哄哄的会议室一下子静寂下来,大家都有了一种心中石头落地的感觉。

  季寒川就是中域集团的定海神针,无人可以替代。

  “于帆,让各部门汇报预案。”他淡淡的吩咐。

  秘书于帆忙不迭调好PPT,各部门的高管开始针对当前项目遇到的困境汇报工作。

  幻灯不停地播放着,一帧帧过得飞快,于帆知道季寒川的速度,他一向是脑眼并用,眼过文案,脑中思索,口中发落,问题简洁精准,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

  中域集团的每位高管在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都需要提前做大量功课,尽管如此,也经常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如坐针毡。

  但是今天的季寒川却仿佛跟得有点吃力,几次叫停于帆,对着文案凝神思索,却常常眸光定在一处,人有些心不在焉。

  众人偷偷交换着目光,除却汇报人的语声,诺大的会议室再没有任何声息,气氛显得很凝重,直到季寒川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种沉寂。

  正在汇报预案的高管循声停顿下来,大家的目光凝注在他的身上,他看着桌上的手机,屏幕显示“姜瞳来电,是否接听”,一遍又一遍。

  他却好像不想接这个电话 ,盯着手机凝神思索,众人也默默瞧着他,一时间气氛十分的诡异。

  铃声一遍遍执着地响个不停,他终于拿起了手机,按下接听键。

  “东子也带人赶来了,我们找遍了东峡山,没找到她。”姜瞳的语声很急,大概是东峡山的温度很低,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没找到她,那就是邹韵应该安全离开东峡山了……

  “只是我们刚遇到一个在山脚下养蜂的住户,他说今晨有采药的人在山体西边峭壁下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

  女尸……

  季寒川猛地身体一晃,身边的竺江涛一把扶住了他,眼前似有些暗暗的霾,让人视线不清。

  他甩甩头,站起身子,姜瞳的声音接着传过来,“采药的人已经报警,我们听得到警车的声音,寒川,我和东子想法子绕道西山处的峭壁下,看看是不是她。”

  再往后姜瞳还说了些什么,季寒川已经无暇反映,在满屋子人一头雾水的注视下,他快步出了会议室,径直下楼发动了他的车子。

  遍身泥污的奔驰越野车低温怠速轰鸣着,冰凉的手握着方向盘,他却不知道想去哪里,身体在无可抑制地颤抖。

  昨天的她还静静坐在他的身侧,副驾驶座椅上还留有一根长长的头发。

  乌黑,柔亮,他拾起那根长发,依旧是温柔的触感,宛若当年她低头为他包扎着头上的伤口,长发垂落在他的面前,发丝拂动着他的面颊,让他莫名的心痒。

  他的手指忽然穿过她黑亮柔顺的长发,握住她细嫩的脖颈,在她低低的惊呼声中,第一次霸道地吻住她的唇。

  目光从长睫下偷偷欣赏她颤抖的样子,惊悸,羞涩,桃花瓣似的眼眸中雾气弥漫,双颊却浮上娇艳的红晕……

  车子中还在放着那首回头太难,张学友沧桑凄怆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连空气都变得那么悲伤。

  紧紧握着那根长发,仿佛怕它像她一样从自己的身边溜走,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车身怠速的颤抖都抵不过他无法可抑的悸动。

  如果山下的那具女尸是她,那么他在和邹韵战争中已经完败,因为这场战争关键就在于,谁先心动,谁便输了。

  邹韵,邹韵……他轻轻低声念着她的名字。

  喉中仿佛弥漫着腥甜的气息,胸口如被丘比特的铅箭刺中,尖锐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东峡山,峭壁下的尸身,五年前撕心裂肺的惊痛场景仿佛再度重临,那一刻绝望的无力感足以让他溃不成军。

  电话突然再度响起,他的浑身一震,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脸色惨白。

  不是姜瞳,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并不想接,电话迟迟疑响了几声,挂断,大约半分钟的静寂,电话再度响起,依旧是那个号码,这一次的铃音持久而坚定。

  峭壁下已经发现了尸体,他惨淡的勾勾唇角,还能再坏到哪里去?

  他接起,那边是清浅的呼吸,带着微微的轻咳。

  他的身躯如遭雷掣般巨震,“谁?你是谁?说话!”

  “是我,季寒川。”低缓的语声传来,轻柔无力,那个瞬间他的人如同一尾被抽去筋骨的鱼,几乎要瘫软在座椅上。

  “你现在什么地方?”他不能再多说一个字,他已经控制不住抖动的声线。

  他的语气似乎让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微微惊诧,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轻轻说了句,“潼安医大第二附属医院急诊室。”

  奔驰越野车一声嘶吼轰鸣,疾驰而去,一路风驰电掣,疯狂的鸣笛超车,连续闯过了好几个红灯,到了潼安医大第二附属医院的时候不过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推开急诊室的门,里面不少患者,他向护士打听她的信息,小护士对方才来的女子还记忆犹新,指着三号急诊室。

  “患者在野外露营,送来的时候体温过低,出现了低糖低钾低钠等症状,人已经虚脱昏迷,我们正在为她输液,现在她已经醒转了,体征正在恢复。”

  护士仰视着他俊朗的相貌,乌云压顶的黑脸,轻轻开解了句,“除了这些症状,她没有严重外伤和其它病症,刚才还找了个朋友来陪她,先生不用太担心。”

  话未说完,他已经擦着护士的肩头带着一阵疾风径直走向三号急诊室。

  推开门,那个让他恨得牙根直痒的人就躺在急诊室窄窄的床上,面容灰败,眼窝深陷,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长发脏兮兮的挂着干枯的树叶和草屑。

  她的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头,吊架上挂着大袋的葡萄糖营养液。

  一个护士在俯身给她测血压,身边还有一个大眼睛尖脸庞的女孩子,干练的职业装,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子,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眼睛红红的。

  他狠狠吸了口气,心脏咚咚乱跳得没了个数,她真的就在面前,没有变成姜瞳口中悬崖下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

  那种锥心的痛在瞬间已经遁去,只余雷霆般的震怒,他几步跨过去,拖开测量血压的护士,把她从床上猛地拽了起来。

  “你是谁?放开她,你在干什么?”她身边的女子惊怒起来,上来撕扯他的胳膊,抡起身边的皮包对他没头没脑一阵乱打。

  护士也是一脸的惊诧,愣在那里不知所以。

  他将那女子一把推开,那女孩子踉踉跄跄退出了好几步,直到她轻叫了一声,“盼盼,没事,他是我老板。”

  顾盼盼才顿住身形,圆圆的黑瞳中俱是怒火,却没再上前撕打。

  “昨夜醒来你不在,我摸索着下山,迷了路,最后遇到另外俩个登山露营的人,才送我下来。”她在他的手中战栗,不是恐惧,而是虚弱。

  那烟水晶般的眸子中都是满满的疲惫。

  她被他握在手中,俱是嶙峋的骨感,她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好看,接连的折磨让她憔悴得面无人色,双颊瘦削凹陷,一点没有当初绚丽如花的影子。

  他只是狠狠抓着她的肩头,手指仿佛都要陷到那薄薄的皮肤中去,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深瞳火星迸射。

  他用力推了她一把,把她按在墙壁上,针头脱出,细细的血线顺着惨白的皓腕流下。

  他罔顾护士的劝阻与顾盼盼的惊呼,只是把她牢牢按在墙壁上,牙齿咬得酸疼,一字一顿。

  “邹韵,你怎么不干脆死在山上,一了百了!”

  他的手力气之大仿佛要捏碎她的肩胛骨,她的眸中因为疼痛涌起了泪雾,却是隐忍不发,只用那双烟波浩渺的瞳子静静看着他。

  捏死她,弄死她……怒意在胸腔涤荡,他不知道到底想把她怎样,却终是在她泪花涌动的那一刻,鬼使神差般低头吻了下去。

  眼前的画风突转让顾盼盼和护士一下子僵立在那里,嘴巴张成了O型,呆若木鸡。

  邹韵没有挣扎,也无力挣扎,任他攻城略地,肆意攫取,只是手指轻轻握拢,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刺穿手心的皮肉。

  他吻得她透不过气来,几尽窒息。

  他是那么用力,不知道是谁的牙齿划破了谁的唇瓣,两人的口中都流溢着腥甜的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丝的苦涩,那是眼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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