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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4章上苍对她如此鄙薄和厚爱


  送走慧能,大兴想起竹筐还丢在山坡上,又忙不迭地朝那片山坡跑去。二婶跟在后面关好院门,接着又不放心地来到井的床前,见井依然没有醒来,便又叹息着去厨房准备早饭。

  厨房和主房仅隔五六米远,从那里长年累月飘出来的炊烟熏黑了主房的墙壁和房檐,犹如生活的年轮影印出的水墨画,每一笔都清晰地刻画上了生命的痕迹。

  山里人的早饭相当简单,简单到一盆粥,几个饼子,外加一盘咸菜便打发了。大兴背着竹筐回来的时候,二婶已经将早饭摆在院里的石桌上。大兴放下竹筐,和二婶面对面坐在石桌旁。二婶说:“大兴,姑娘醒着的时候,可跟你说什么话啦?”

  大兴说:“没有,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朝墓地边的悬崖跑去。”

  “她一大早坐在墓地里干什么啊?”

  “可能是迷路了,说不定在墓地里坐了一宿呢。”

  二婶点点头,然后问大兴:“你今天不准备去集镇了吗?”

  大兴说:“改天去吧,那些山货放不坏的,反正家里也不等钱用。不过我等会儿要去山里一趟。”

  二婶以为大兴要进山收购山货,也就没再多问。

  借两位好心人吃饭的时机,我们不妨先来看一看井将要置身的环境和将要接触的人们。该村名叫白茶村,因盛产白茶而出名。距离槛南县城大约几十公里的路程。从槛南外出的人们务必穿过白茶山方可继续远行。这位大兴乃是白茶村的一位中年男子,长年累月以贩卖白茶和山货为生。

  大兴年轻的时候,因为父母双亡,家境贫寒,娶不起媳妇。近几年有了一些积蓄,却已经年过三旬。好心的人们也曾给他介绍过几位女子,但总是阴差阳错,凑不成姻缘,致使眼下仍是一条光棍。至于这位好心的二婶,她原是大兴的远房婶娘。只因丈夫早逝,膝下无子,便被大兴接到家中照顾。

  这些年来,他们已经情同母子。遇到善良的大兴和二婶,应该说是井今生的造化。

  再说早饭过后,大兴一分钟也没耽搁,便背起竹筐朝山野赶去。二婶将厨房收拾停当,接着倒了半盆热水,帮井擦洗了一下手和脚,随又搬张板凳守候在床前。临近中午的时候,井苏醒过来。她先是努力地朝二婶微笑了一下,以示感谢,紧接着便想起床。二婶手忙脚乱地阻止她说:“闺女,千万别动,听二婶的话,千万别动。”

  井听老人自称为二婶,微笑着说:“二婶,我没事,你让我起来。”哪知刚想蜷曲双腿,一阵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闭过气去。随之她满面惊恐地问道:“二婶,我的腿怎么啦?”

  二婶说:“你的腿摔伤了,不过慧能师傅已经给你包扎好了,已经没事了。”

  井强忍疼痛坐身起来,然后望着缠满纱布的伤腿,伤心的哭泣着说:“谢谢你,二婶。”

  二婶惊慌地拉住她的手说:“不能哭,闺女,不能哭,哭对你肚里的娃不好。”

  井吃惊得一下子没了声音,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二婶,半天问道:“二婶,你刚才说什么?”

  二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说:“我说你哭对孩子不好,你已经是要做母亲的人啦。”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井像傻了似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愣是没吐不出一个字来。二婶以为她不相信,又急忙解释说:“这是慧能师傅说的,他可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神医,不会有错的。”

  井点点头,又摇摇头,紧接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不能哭,闺女,不要再哭了。”

  可是,不论二婶如何劝说,井就是擦不干脸上的眼泪。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悲伤。最后她用双手捂住脸,闭上了眼睛。周围旋转的黑暗似乎在肆意浮动,矛盾的思绪似一股混乱的溪流涌来,自我询问的话语在井忧愁的心间来去徘徊,仿佛是一种应该说出口,而又找不到任何词汇来表达的东西。

  但是有一点井是清楚的,那就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孤单一人了,她有了自己和林旭伟的孩子。尽管横在她和林旭伟之间的空间距离此刻也助长了别离时间上遥远的陌生,但是她相信林旭伟应该能感觉得到,她已经有了一个属于他们俩人的新生命,同时也有了生机、希望和责任。

  可是她实在不明白,上苍为何要这般对待一个走投无路的人,为何非得要用这种不堪的方式来延续那段被人们毁掉的感情,为何对她如此鄙薄,却又如此厚爱。

  井痛苦着并暗暗地思索着。

  二婶端着一碗鸡蛋面走到床前说:“闺女,你眼前什么都不要想,先吃点东西,然后再睡一会儿。”

  井万分感激地接过来,尽量多吃一些。饭后二婶又要扶她躺下来,她摇摇头说:“二婶,我不想睡了。只是我想知道,你这么大年岁,是怎么将我背到这里来的。”

  “不是我这个老婆子,是我侄子大兴把你背回来的。”

  井回想起在墓地遇见的那个男子,于是满怀感激地说:“多谢大兴哥。”

  二婶拉住她的手,小心地问道:“闺女,你叫啥名字?”

  “我叫井,二婶,就是井水的井。”

  “你是不是在山上迷路啦?”

  井点点头。

  二婶又说:“你这样出来,家人不担心吗?”

  井摇摇头。

  二婶用疑问的目光望了她一眼,接着又问道:“你家住哪儿,闺女?”

  井想了想回答说:“我家住在栀子山,距离这里上千里路。”她之所以如此回答,是因为她觉得没必要再隐瞒善良的老人。此外她也担心二婶猜测她是槛南人,所以干脆以实相告。二婶听完吃惊地张着嘴巴,半天才说道:“栀子山?上千里路?老天爷,那你是怎么摸到这座山上来的呢?听大兴说,你大清早就坐在山上的墓地里。”

  井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二婶拍拍她的手说:“闺女,这种时候,你要多为孩子着想,不能太任性。你必须告诉二婶实话,好让大兴送你回去,或者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

  井一下子哭出声来:“二婶,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家,也没有家人。”

  二婶赶紧安慰她说:“你不要难过,二婶不问了,你在我家安心养着,等腿伤好了再说。”

  井却哭着恳求说:“二婶,请你不要撵我走,等我的腿好了,我帮你干活,报答你和大兴哥。”

  二婶用疼惜的眼神看着她说:“别说傻话,闺女,只要你愿意,在二婶家里,你爱呆多久就呆多久。二婶和大兴哥都不会撵你走。”

  二婶用毛巾擦掉井脸上的泪水,接下来改口说起村子里的事情来。直到这时候,井才知道自己流落的山村名叫白茶村,令她迷失的大山正是槛南城外的白茶山。

  日暮时分,大兴背着满筐的草药从外面走进来。井看到他自是一翻感谢。二婶却低声责怪大兴说:“慧能师傅那里有现成的草药,你又何必去攀爬那些山崖。万一摔下来,你让我这个老婆子往后依靠谁?”

  大兴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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