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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华生医生回忆录二十三


  以下为华生医生回忆录节选。

  波西米亚丑闻一案过去了三个月,我越来越难以见到我的朋友福尔摩斯。诚然,我整日忙于我的诊所生意,但我总也会找个时间去贝克街拜访老朋友。对于这一点,我的妻子也一百个赞同,不仅因为福尔摩斯曾在四个签名案里对她的鼎力相助,也因为她清楚我们之间深厚的情谊以及福尔摩斯孤僻的个性。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认真的叮嘱我,好好观察一下福尔摩斯和佩芝小姐之间有无进展。遗憾的是,我连我朋友的面都难以见到,他不是去了苏格兰场,就是去了伦敦以外的地方,好像他突然繁忙的不得了,必须在整个欧洲东奔西跑,连我的生日都赶不上,只能从法国尼姆寄了一封信给我。他在信里说:“亲爱的华生,原谅我不能回伦敦给你庆祝生日,因为我现在在法国处理一些事务……别生我的气,有时间去贝克街的话,帮我看望一下佩芝……不过我决心送你一份生日大礼,要晚一些才能给你。我觉得你能等等,对吧?”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不能太苛求我的朋友。谁知道他正在处理怎样棘手的案子,好为委托人排忧解难呢?与之相比,我的生日微不足道。于是我在贝克街找不到他的时候,就会去拜访佩芝小姐。然而,即便是她也不清楚福尔摩斯到底在干什么,更糟糕的是,他俩好像在冷战,原因是佩芝小姐感觉福尔摩斯对她极其不上心。“你要明白,”她说,“我很久没见到他了,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你瞧,他还给你写了信呢,我却没收到他一丁半点的消息,他总也不在伦敦,就算是回来了,也会很快离去。我不是想耽误他的工作,但是,写封信给我总行吧?”

  “也许他很忙呢?”我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可能吧,”她有点丧气地说,“他从来不告诉我他在忙什么,也许我一个女人不该过问太多,可是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真叫人不明所以。要我说,在他的心目中,案件与演绎法能占百分之八十,别的也就占百分之二十。”

  “没那么夸张,”我安慰她,“演绎法也就占个百分之五十一吧。”

  她看了我一眼。

  “百分之五十一也算是大多数了。”

  我突然怀疑自己说错了话。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说错了话。

  我的生日是在五月。福尔摩斯不能到场也就算了,连雷斯垂德探长和葛来森探长也没有来。算了,这两位本来就是大忙人。而一向多话的雷斯垂德夫人的抱怨连连也证明了这一点。

  “忙的要死了似的,一天到晚的不着家,整天泡在苏格兰场里。我跟你说啊……”

  梅丽微笑着倾听她那带着法国口音的唠叨。而我暗搓搓的捂上了耳朵。

  本来我还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但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遇上了久违的霍普金探长。他年轻有为,很有头脑,在苏格兰场里算得上是最受福尔摩斯赞扬的探长了(当然很大程度上我的朋友是想气气雷斯垂德和葛来森)。一看见我,他就热情的跟我打招呼。

  “最近苏格兰场正忙一个大事情,我也很忙,改天我们一起喝一杯啊,华生医生!”

  这让我联想到了福尔摩斯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道他们在忙同一件事情吗?很有可能。如果我去找迈克罗夫特打探一下,能得出结果吗?可是实际上,福尔摩斯兄弟不是很亲密,双方通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贸然打扰迈克罗夫特,可能不太合适,而且他也不一定知道弟弟的详细情况。

  我的疑云一直缠绕我到六月,我的医务渐渐清闲起来。由于我原先一直跟着福尔摩斯东奔西跑的,真的流失了很多病人。我原先在肯辛顿开业,那里十分繁华,人来人往,什么生意都好做。但是和梅丽结婚后,我因为要负担家里的房租,不得不卖掉了肯辛顿那个租价较高的诊所,而在帕丁顿开业。虽说这边租价低,但是人流量小的问题也凸显出来了,太容易流失顾客了。我还一度考虑着辞退家里的女仆,不过碍于面子,左思右想也没有真的辞退。

  六月里的某一天傍晚,我悠然自得的走回家,在心里盘算着上个月的收入与支出,很快心思又转向了福尔摩斯。这两件事情都很让我困扰,所以我真的没有什么好心情。偏偏女仆因为家里母亲生病请假了,梅丽则出远门去了。原因是她最近屡屡觉得不大舒服,我也没发现她有什么毛病,索性建议她散散心,于是她就决定去远方访友。这么一来,家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夜晚我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打开了百叶窗,让夏夜习习凉风吹进屋里。我家窗前中了一株夜来香,是当初结婚时梅丽请花匠种的,香气就伴着夜风吹进来,而我则站在窗前看着月亮。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月色明亮皎洁,但这些都不能排解我忧郁的心情。这是我是多么希望我的朋友可以立即出现在我面前,和我好好的谈心啊。

  “要么去拜访一下邻居吧。”我正在心里这么思忖着,突然听见有人在敲门。我立即打开门,惊讶的发现是福尔摩斯,他看上去格外苍白与瘦削,憔悴了许多。

  “哦,福尔摩斯!”我惊讶的说,“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可不大好啊。你是生病了吗,让我来给你看一看。”

  “谢谢你华生,”他简短的说,迅速挤进屋里,“我没生病,最多是过于疲惫了。”

  “终于从尼姆回来了?”

  “哪里,我是从纳尔榜回来的。”

  好吧,看来他果然忙的东奔西跑。然后他就迅速的关上了百叶窗:“不好意思,保险起见。”

  “你在躲什么,亲爱的福尔摩斯?”

  “qiqiang而已。”

  我闻言大吃了一惊。

  “看看你那惊恐的小表情,没有那么可怕,只要事情处理得当,我总会逃过一劫。”

  “那也不能让自己可能遭到qiqiang袭击啊!你到底在做什么啊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冲我苦笑一下。

  “国仇家恨,我的使命。”

  我听糊涂了:“什么国仇家恨?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快跟我说个明白,福尔摩斯。”

  “一个案子而已,”福尔摩斯镇定自若的回答,把手上一个小背包放下来,“我在你这里躲一会儿,就从你家花园后墙翻过去。幸好尊夫人不在家,否则真的会吓到她。”他坐下来,双手指尖相抵放在下巴下,陷入了沉思。他看上去真的憔悴的可怕,而且神经极其紧张。

  “包里是什么,你又到底在忙什么,福尔摩斯?”

  他不说话。

  “你必须告诉我。”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推理出尊夫人不在家的吗?”他诱惑我。

  我彻底无视了他转移话题的努力:“说清楚怎么回事,否则你今晚别想出这个门!”

  “我本来就是要翻墙走的。”他说。

  我瞪他。他眨了眨眼,突然急躁起来。

  “你何必这样刨根问底呢,华生!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案子?”

  “你以前也常叫我做你的案件调查助手啊。”

  “那是以前,而现在,”他语气尖酸刻薄的说,“自从你结婚,也就跟着我跑了三四个案子,而我办下的案子大大小小能有十几个了。如果你实在忙于医务和家庭,那就不必总为我的案子操心了,毕竟这已经不是在贝克街的单身时光了好吗!”

  我完全愣在了那儿。等我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他从来都没有对我忙于医务和家庭这件事情发表过异议,除了我结婚时惯常的冷嘲热讽。而我一直拼尽全力做到家庭与他的一种平衡,为了他流失了许多医务与收入,还有与梅丽相处的时间,现在却只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你的意思是说,你觉得我因为结婚搬出贝克街,就是抛弃了你吗?”

  他倨傲地看着我。

  “难道不是吗?”

  我真的要气得失去理智了,如果他再火上浇油几句的话,我一定会往他脸上揍一拳。没错,我一定要那么干,一定!

  但接下来他沉默了,于是我也就没揍他,但是瞪了他一眼。他站起身。

  “再见,华生。”他戴上了礼帽。我一把拽住了他。

  “说实话。”

  “什么?”

  “说实话,”我努力不让自己大吼大叫,“你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件事到底有多危险以至于你要这样激我想要我远离这件事?”

  他不吭声了。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他那样说话无非是想激将我,让我生他的气,让我远离他,他一定陷入了危险的境地才会这么做。

  “好吧,华生,你猜的对,我的确是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我不想把你扯进来。你还记得黑色吉姆吗?”

  我至少愣了三四秒才意识到怎么回事。

  “天哪,那个首领!他真的没死?”

  “没死,虽说你给了他一枪,可我们没从河里找到他的尸体。他大难不死,而且,因为我摧毁了他在法国的犯罪网,回来报复了。”

  “那佩芝小姐知道这件事吗?”

  “不能让她知道,华生,很难想象当她得知害死她父亲和黑阁的人死而复生时的反应。我不能让她参与进来。”

  “那你得告诉我更多,亲爱的福尔摩斯。”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坦诚相告:“好吧。他的名字是詹姆斯·莫里亚蒂,你肯定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他是一个非凡的天才。他的家族本就是一个庞大的犯罪家族,尽管他本人受过贵族教育,参过军,但最终还是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人前他只是一个数学教授,但实际上,他的犯罪网不仅存在于美洲与法国,欧洲各国也有他的活动痕迹,各国都渴望将他绳之以法,但是又束手无策。我这几个月在欧洲各地东奔西跑时,逐渐意识到这到处都是他的痕迹,连伦敦都有他的活动。他是一只蜘蛛,华生,守在网中央,时刻等待猎物上钩,任何一根丝的波动都会迅速传给他。没人听说过他,但他威力很大。他的身边,据说有一位忠心耿耿的神枪手,为他扫清障碍。我们之前在法国没有遇见这个人,但是我已经和她(she)交过手了。”

  “等等,福尔摩斯,她(she)?不是他(he)吗?”

  他冲我眨眨眼:“是她,华生,那位神枪手是一个女人,很不可思议,但是的确如此,今早险些打爆了我的头的子弹再次向我说明不要轻视女人。”

  “我的天啊!”我惊呼道,“真是可怕,你受伤了吗?”

  “在那一枪里?没有。但是下午遇上了一个暴徒,敲了我一棍,然后被我一拳打倒。我没事,就是胳膊上有一块淤青。那位女枪手,辛西娅·莫兰(注一),她的父亲也是赫赫有名的神枪手,至今还流传着她父亲捕捉一只吃人猛虎的传奇故事。据说她父亲在军队时结识了莫里亚蒂,后来养大了女儿后把女儿培养成神枪手,她就开始为莫里亚蒂效力,而且深得其信任,在黑色吉姆里几乎说一不二,权利不小。据说她也擅长数学,常常在贵族人家做家教,以此探听贵族消息秘闻。数学教授与数学家教,真是搭配!”

  “啊,”我叹息,“好可怕的月亮女神(注二)。所以你现在是在躲她的□□?”

  “一点儿不错!”

  “那接下来你要干什么?”

  “从你家花园翻出去,然后去欧洲大陆兜一圈避避风头。我已经给苏格兰场设计好了计划,只要他们照做,就能将黑色吉姆一网打尽。什么时候莫里亚蒂和他忠心耿耿的月亮女神一起关进了塔里,我什么时候才能放心的回伦敦。”

  我点点头:“很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愣住了。能让福尔摩斯这么惊讶,真是叫我得意。

  “不,华生,你不能跟我走!”

  “我必须跟你走,”我平静的说,“我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我很确定我的心意,不用再问我了。只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动身,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福尔摩斯,我都会跟随你。你别想在这种危难的时刻把我藏在伦敦,然后自己在危险里独自打转。这事儿没得商量,福尔摩斯,没得商量。”

  我的朋友神色复杂,好像他内心很挣扎,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这不是普通的小案子,”他喃喃地说,“不是看看尸体,跑跑街道,跟人家打一架的事。”

  我不接他的茬。“我把我的心和我的左轮都献给你,福尔摩斯,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听了这话,他简直茫然无措的用手心擦了一把脸,“华生,”他点点头,“我为我说过的那些伤你心的话道歉。”

  “哦哦,反正那不是真心话。”我欢快地说,“快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华生,明天八点出门,别坐第一个和第二个来揽客的马车,然后直接上火车,我们去瑞士。你坐的那辆马车是一辆四轮小马车,车夫带着深红色斗篷,上车后他会交给你你的火车票,什么都不用问,他会带你去车站的。现在,我要从你的花园翻出去了,然后回贝克街跟莫娜说一声。”

  “你是应该跟她说一声,福尔摩斯,她肯定生你的气了,因为你总也不去见她。”

  福尔摩斯笑笑,拿起他带来的那个包,打开给我看。我听见“喵呜”一声,看见有一只小小的灰色小奶猫(注三)窝在皮革包里,被突然的光线吵醒,不满的睁开眼睛。

  “哦,我的天哪!这真可爱!”

  他得意洋洋的把小猫拿出来,捧在手里。灰色的小奶猫娇声稚气的抗议我们打扰了它的美梦,半睁着一只黄色的眼睛,嫌弃的瞪着我们。它的耳朵半折着贴在小脑袋上。

  “这是一只苏格兰折耳猫。”福尔摩斯话音未落,小奶猫又睁开了另一只眼。

  “哎哎,这猫是个鸳鸯眼!”我惊喜的喊道。小猫用一蓝一黄的眼睛不屑一顾的撇了我一眼,好像很嫌弃我大惊小怪。

  福尔摩斯爱抚了一下小猫柔顺的银灰色的皮毛,就把它收回包里了。

  “我明白了,你开窍了!”

  “开什么窍?”他明知故问的装糊涂。

  “你要把它送给佩芝小姐对不对?很好,你越来越聪明了。”

  “我不得不提醒你,亲爱的华生,我一直智力超群。”

  那晚福尔摩斯最终从我的花园翻墙走了,抱着他那喵呜叫唤地小奶猫。我几乎一晚上没睡着,脑子里尽想着他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被那个辛西娅·莫兰一枪击中,以及到底有没有跟佩芝小姐和好。就这么想到了凌晨,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早晨我迅速出门,先派人送消息给我诊所里的护工,说明诊所歇业的事情,然后收拾出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按照约定坐着披红色斗篷的车夫的马车到了火车站。上了火车后,偏有个意大利老教士要坐在福尔摩斯的座位上,他固执的要命,英语差的要死,我对意大利语一知半解,于是我俩怎么都扯不清这个座位问题了。我也只好祈祷福尔摩斯快快来到,谁知直到发车,都不见他那高瘦的身影。

  我的心都凉了,难道他昨晚已经……这时,我突然听见他独特的嗓音:“嘿,华生,你的意大利语比我想的还差,真的。”

  “哦,我的天!”我压低声音对那个意大利老教士怒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我以为你能看出我的变装啊。”他委屈的说。

  我翻了个约翰·华生式白眼。

  路上我们在坎特波雷特站下车,抛弃了一切行李(真叫我心疼),然后到达布鲁塞尔玩了两天,又在达施特拉斯堡收到了苏格兰场的电报——不是好消息。苏格兰场破获了整个集团,却叫莫里亚蒂溜了。

  “回伦敦去,华生,我命令你,立即回伦敦去!”他怒气冲冲地把电报丢进火炉,“太危险了,不行,我不能让你置身险地。明天你就给我回去!”

  “你想都别想!”我强烈抗议他,“我说过了,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不管,反正就算是遇上危险,我的左轮必须发挥作用。”

  他沉默许久,没有说同意,但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接下来,我们去了日内瓦。真的很难形容我们的心境,因为我们谁都没再提我们可能会遇上的致命的危险。我们总是在谈天说地,其乐融融,好像这真的是一次普通的愉快的旅行。当我们对视时,总能看见对方眼睛里的担忧,但是谁都不肯说出来,就这么不傻充傻,彼此强颜欢笑的心照不宣。好像这样,就不会有危险,不会有死亡,不会有分离与眼泪,不会有后来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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