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褫夺封号
“放过？”嘉靖帝怒极反笑，“崔显，朕问你，戕害皇子，论罪当如何处置？”
崔显身子一抖，只喊着：“陛下！”
重重一叩头，宛如英雄暮年，无力辩驳，无法挽救。
未颖戕害英王乃是多双眼睛亲眼目睹，事实在前，想他崔显在官场上小心一辈子，临了了却在自己亲生女儿上栽跟头。
他素来知道未颖不如未佳，因而心也偏着未颖些。他想着未佳即便没有他的宠爱，将来也不必差到哪里去。所以夫人的偏疼他不是不知道，因着他这一贯的默许，才造就今日的未颖。
这一切终究是他造成的。
“罪臣，但凭陛下处置。”
一字一句，他崔显，认命。
“好，既然如此，来人，相国夫人未经传召擅闯宫门，即日起褫夺一品诰命的封号，辨伪庶人，永不得入宫门。着英王妃崔氏——”
嘉靖帝顿了许久，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最终眼一沉，冷冷吐出几个字：“废之。”
这便是要留未颖一条命了。
崔夫人顿时连连叩头跪谢皇恩，浑然不在意自己封号被褫夺的事情。只是没等她嘴里的话念叨完，金殿上的执金吾便已经将她拖下去。
崔显将头上的官帽缓缓取下，对着嘉靖帝三叩头，道：“启禀陛下，罪臣教女无方，致使英王受累，且罪臣年迈不堪重用，恳请陛下念在罪臣多年来为国尽忠，殚精竭力的份上，恩准罪臣，辞官归去。”
嘉靖帝居高临下看了崔显许久，像是第一次认识崔显一般，久久不语。从他九岁登基，到他大权在握，与崔显相识于微时。也是崔显为他一步步策划，才有的他如今的帝位稳固。
崔显从来都是有野心，如今为了一个女儿，竟然要辞官归去？
且不说如今朝政上的百官大都出自于崔显的门生，单单论他身边，如今还有几个信得过的人？
嘉靖帝想到这里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嘴里连连道：“好，好，好！你崔显真是好样的！”
嘉靖帝抬手从案首上抓了一方砚台掷下去，怒声道：“滚，都给朕滚。”
殷沂南根本不想趟这浑水，当即便同未佳一起行礼告退。
崔显也是叩头，正要起身离开，身后传来嘉靖帝的暴和声：“把你的东西拿走，给朕滚。”
崔显苦笑一声，看了眼地上的官帽，认命般将东西拿起，弯着腰退出大殿。
因着未佳身量小，每次上马车都有些吃力。这次她还没伸腿，眼前只一阵天旋地转就被人给抱进马车。
未佳戳了戳面前庞大的身躯，嘴里嘟嚷道：“硬得跟个石头一样，烙得慌。”
........
感情他好心抱抱她，还给人嫌弃了？
马车上一早就得了吩咐，铺的柔软的跟床榻似得。看似平淡，实则内有乾坤，殷沂南为了方便还在里头装了个小桌板，暗格里放了些未佳平日里爱吃的吃食零嘴。
所以未佳自己寻了个舒服的地儿就躺着，殷沂南十分有眼色伺候起这位小祖宗吃食来。
没等未佳吃几口，他忽而说道：“旁人娶个媳妇是回来伺候爷的，唯独到了我这里，是伺候夫人的。”
未佳顿时眼一斜：“怎么，不乐意？”
“不不不，乐意，能伺候王妃是本王的荣幸！”殷沂南讨好般笑说，又拿起一粒干果递到未佳跟前，不料马车陡然刹住，未佳落了个空。
半盘子干果顿时散落在马车各处，殷沂南惊吓之余还不忘护着未佳，深怕她磕着碰着。
见未佳没事这才掀起帘子，沉声道：“怎么回事？”
“王，王爷，是崔夫人。”
马夫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王爷，只觉得莫名委屈，他知王爷素来疼爱王妃，这挡路的是王妃的亲娘，正所谓爱屋及乌，他哪里敢对王妃的亲娘呵斥？
殷沂南双眼微眯，看得旁边的殷五心一颤，每当自家王爷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表示有人要倒霉了。
“不知崔夫人有何事？”
崔氏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眼皮也不抬问道：“未佳呢？”
殷沂南不答反问：“那便是没事？既如此，本王便回府了。”
“你——”崔氏顿时气结，“安南王好本事，倒是放着大事不做，在这边阻碍旁人至亲骨肉见面？”
“至亲？骨肉？”殷沂南冷笑：“本王素知相国夫人脸面非比寻常，竟不知是厚颜到如此地步。”
未佳坐在马车里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对崔氏是早就私心了的，没想到殷沂南竟然如此解气，直接骂了过去。
“好，真真是安南王。先前别人传说安南王行事与市井小民无二，原先民妇还以为是个传言，今日一见果真不是虚言。”
殷沂南眼一抬，反问：“那又如何？”
纵使他是泼皮无赖，市井小人，关她什么事？
“我找未佳有事，你且叫她过来。”
“何事？在此说便是。”
殷沂南似笑非笑看着崔夫人，那了然的神情看的崔氏心惊。
“若是崔夫人不说那本王就此打道回府了。哦对了，相国夫人想必并不熟悉我朝律法吧？身为庶民敢拦官轿，按律当杖责二十，本王身为异姓皇室，又有官职在身，崔夫人可想好了真要拦这轿子？”
崔氏已被褫夺一品诰命的封号，今时不同往昔，她被殷沂南冰冷的表情吓得后退一步。
殷沂南这才满意回到马车里，示意车夫打道回府。
崔氏忍了忍，扬声道：“崔未佳，我竟想不到你是这样心狠的，竟然眼睁睁看着你姐姐在宫里受罪而心安理得，你真真是个狠毒的。”
殷沂南陡然沉了脸色，身子刚起，却被未佳拦，她摇摇头，唇边泛起冷笑：“与无知之人争论并没有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于人。”
还手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精神上的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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