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祸福
二十二年后，京城潘家园。我坐在铺子里，照例细细的擦着手里的古玩，二哥陪着黑爹在里屋下棋。
这里习惯了静悄悄，但是静悄悄的背后都是身家显赫一族，而我也成了时下妹子们口中的高富帅，不，跟高无关跟帅无关，我只富有。
外面传来了轻微细辗的脚步声，我随便就那么一抬头，本来这种随意成了听见脚步声的一个下意识的本能，我刚准备低下头继续我自己的事情，就这么一撇，我的脑袋竟然就再也低不下来了，不是我脖子抽筋了，是眼前来了一个妹子。
确切的说，要是跟着黑爹出了大山来到京城的早几年，我真是个见了妹子就移不开眼的毛头小子，但是如今快三十好几的我了，也泡妞无数，阅妞无数，几乎已经两年了，我都碰不到让我能提起兴趣的妹子了。
但是眼前这个不一样，我怎么说呢，什么国色天香沉鱼落鸟之类的话都不恰当，她长得那叫一个绝、是没法形容，关键是散发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劲跟味，你能想象出来一个透着沉稳低调气质的女人仗着一副美的张扬脸蛋跟纤挑玲珑身姿的那股诱人劲吗？
姑娘，逛逛？我上前恭维的口气。
恩！她只一个字，透着青青傲气。清高，冷傲，我心理定位着她。
她人定在一个位置，只转了一下身子环视了一周，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我哪里肯就这么放过她呀，都说前世千万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我这会才不管上辈子我几次回眸了，我只想不错过眼前。如今不是早年缺钱的酸气小子了，阔绰如我倒真是个花钱的祖宗呢！
于是我赶忙上前，本来想俗气的那一套搭讪的话，在我近距离看着她眼眸的那一刻，我竟然噎住了，一见钟情，女神降临，我那一刻才明白。
我木木傻傻的愣在她面前。
她扑哧一笑，嘴角掩藏的菱形小酒窝别提多带味儿了，弄得我五迷三道的，半天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你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我被引了进来，她淡淡启口轻么兹兹一说。
我当时别提多升天的美妙了，我有特殊的味道，我靠，我不高不帅，有啥味道，难道这年头漂亮姑娘都能嗅出我有钱的味道吗？
别想歪了，此味道非彼味道，长明灯技术早已失传，你身上有它的味道！
长明灯这三个字从这样一个姑娘口中轻呼啦的说出来，我瞬间一懵，抛却男女念头。这女人什么来头。我警醒一下，只要这长明灯一进入我的世界，哪怕仅仅是文字的传达，我浑身的每个神经都炸毛喜喷，炸毛是黑子叔的死状从没有逃脱我的梦缘，喜的是我这辈子还能有资本跟这种女人谈情说话不缺气场还不是仗着长明灯带的财运吗？
她不屑我乖已重新打量她的眼神，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卷。
我接过来，展开羊皮卷，竟然是一张骷髅头骨图，我的思绪瞬间回到了22年前，那口井中带出来很多宝贝，但是有一件东西至今在我们手里没人接茬，就是那个骷髅头骨，找过几个行当的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是见头骨色变，时间久了我们也就搁置起来了。
我赶紧关了铺子门，挂上今日不营业的牌子。
示意这女人跟我上二楼。到了二楼，我才在雅间砌上上好的雪茶，姑娘请说。
明人不打哑语，你家里定有人中了长明灯咒语，而我一直在研究长明灯的秘密，有兴趣合伙如何！
咒语?长明灯咒语，我心里一乱，我，二哥，大愣叔，难道中了咒语眼下才过的这么好？有这么好的咒语我还真不想解咒呢，难道是黑爹？
中了咒语并不一定杂病败死，但是也许早已非人！她吸了一口茶说到，并且打量着四周。
我的亲大爷，扯淡过头了吧，我爹这么多年能吃能喝的，咋不是人了？我一火，话出口了。
她不惊不恼，好像料定我会这个反应。
当我没来过，收拾好这个，日后可以联系！她起身留下一个名片。我本来想顺手扔了，换做谁说自己的爹不是人，还搭理，我还是犯贱退一步想着漂亮妹子还是多包容点，买卖不成感情可谈。
也就当着她的面放好名片，顺便不阴不阳的说了句，姑娘，见过钓凯子的高手，没见过比姑娘更高的，在下败给姑娘了，大净额七你尽管吊我泡我。
可以！她淡淡一笑，起身离开。
送走这位神仙，我闲得无聊，看了一眼名片，真另类，名字上竟然是小先生三个字，我心想，百家有姓小的吗？女人叫先生是文化人的尊称，这犯哪门子抽，搞个毛线啊
当天晚上我不得不承认那句中了长明灯咒语早已非人的话还是影响了我，吃饭的功夫我一直暗暗地观察黑爹。
他吃了两块猪头肉，还有青菜，喝了半碗老酒，饭后还去了厕所，我没等他冲，就钻进洗手间检查了一番，的确是大便呀，跟我的没啥区别，这有这么像人的非人吗
弄得我黑爹还以为我中邪了，硬是要二哥带我去医院。
这妹子搞得我神经大条了几天，我也就不拿她的话当回事了，毕竟眼见的都不真实，难道耳朵凭空听来的才真实呀，我彻底搁脑后了。
好不容易安神了几日恢复了过来，我才想着约那姑娘出去兜兜风，奶奶的明明放好的名片找了半日竟然找不到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恼火。
二哥，递给我一个简报，这种报纸市面上没有，只有潘家园这个行当才能收到，就几句话，半个月之后今年的业会在某个地方举行。
我满脑子都是那姑娘，想着说不定能在那里遇到？顿时有了盼头。
好不容易挨了半个月，仿佛半个世纪一样漫长。
我跟二哥两个人去了，黑爹跟大愣叔留下看店铺。
其实去的都是盗墓行当各种有来头的，我们算是这个行当白手起家的撞运幸主，有实打实的硬货，但是又半吊子，关于盗墓的各种规矩守法压根就是白痴，真应了一句话，啥好都不如命好。
有的人这辈子就过的一桶金，而我们家真是就发在枯井里面的玩意。
这么多年结交了业界的不少，也道听途说了不少盗墓的惊险刺激，把脑袋别在粽子上活命真不夸张，可以说每一个盗墓的都遇到过九死一生的事情，很多流传在世面上的好玩意其实都是多少条人命换来的。
而我听的多了，每每会想，怎么我们的财就来的这么容易，枯井下面的一扇石门，历史这么久我们就那么凑巧一个铜撬就解决了石门的机关吗。
所有的墓葬都是层层机关，最后的万贯陪葬都要千难万险进入主墓室才能取的，怎么我们进的墓葬就简单的一个主墓室，或者不是主墓室，就算是个侧室，一个小小的侧室就这么多珍宝，我们又那么轻易的得到，是不是来的太容易？
真的就是命好两个字能解释的了吗？当然还有侥幸财宝与妖蛇之间有隔层，我就纳闷，那蛇不护着主子的金山银山，护着个尸体做甚？
还有我也打心底里鄙视我们几个都是见钱颜开的穷命阶级，见了钱就没一个有胆搞开那隔层把黑子叔好好安葬入土的决心，二哥倒是有，也是黑爹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哥真步了黑子叔的后尘，想来黑子叔地下有知也应该希望我们活的好，不徒劳送命吧！也许我们的一切都是托二哥跟黑子叔的福呢？一想到这，我就疑惑满满，为什么二哥的手摸了青铜灯，没招惹到蛇，是时间不对？还是另有别因？
但是有句话说烦恼不来，我们不要自找烦恼，毕竟眼下吃的穿的住的开的都是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我也就闲暇那么一想，告诉自己活在当下。
于是每一年的业会，我们为了装内行，都是人模人样的进去装深沉，看着投缘的就跟着出价码，这么多年也没人真的看透我们的来历，被人看不透，手里还有硬货，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模式。
我这次破例带了一样东西，就是小先生留下的骷髅头骨羊皮卷。
二哥照例还是带上没有出手的那颗头骨实物。
我一门心思的坐在后排到处寻找小先生的影子，这里面就没有女人，我失望透顶，玩着手机上的吃蛇游戏。
吃蛇败的不是吃的速度，而是吃的越多身子越长，最终会败在自己的拥有上，我想起一句话。
所以我从不过分的贪婪，欲望适可而止最好。
想到这里，眼下也不缺钱，我附在二哥耳边上说了句，“这次就不要拿出头骨了，我们看着就行！”
转手递给二哥那张羊皮卷，示意他这次挂这个。
这期间我们照例收看着投缘的，我没什么看上的，也看不懂，二哥倒是满意的得了一件北宋的老玉挂件，竟然从账面上划走200万。
我一拍大腿，心说，我的亲二哥呀！
待我们的羊皮卷挂上去之后，我本想白送的玩意，碰上跟我一样的瞎猫也指不定。
谁知道，这个刚挂上去，下面第一个就叫价500万。
我跟二哥同时回头。
第二个继续加价码，三分钟不到，竟然出到2000万。
我的乖乖，一个实物头骨无人接茬，一个羊皮卷图都这个数目，我脑子有点乱。
正当我跟二哥都搞不懂的时候，一个单薄干练的精瘦男人站起来，带个礼帽，一幅墨镜，一口价5111万。
我靠，这数字真他妈的搞笑。
下面再没人喊了，我心想看来这玩意也就封顶这个价码了，但是我错了，因为我旁边两个人低头窃窃说了句“小先生要定的东西别人怎么敢插手！”
小先生？我第一反应，这个世界不会疯狂的突然流行起小先生这个名字了吧。
下面的事情我是没心思继续了，结束的时候，我们这些成交的被请到各自的包间。
我跟二哥也自然进了我们的包间，屋内烟雾环绕，那个瘦瘦的男人显然等候多时，掐灭半截烟尾起身，我装的很有派头的主动握手。
对方握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不是男人，这么纤细的玉手阳lou都能被电好。
她主动摘下礼帽，一头瀑布乌发倾泻而坠，柔渺飞花，烟香混着芳香，我的嗅觉享受的要命，一只玉藕划了道美丽的弧洒脱的摘下墨镜，哎呀哎呀哎呀呀呀，真是小先生。
“你上次落下的东西，我那个找不到联系方式了，我昨夜做了个梦，你会来业会，我其实就是来物归原主的！”我那叫一个没出息，英雄的块头狗熊的气场，心里矛盾的略略暗骂，我卖给别人多少都是白捡的，你都把东西给我了，这是搞哪门子嘛！
“不，钱我照给，你放心，这会应该派人送到你铺子里了，5111---我要壹乙，算我泡你的开炮价码！”她邪邪一笑。
“啊，我姓马，单名一个乙字，你咋知道我小名？”我全名马乙，因为山里家家户户都是孩子一堆，我们家情况特殊就我一个单传，所以后来就改名字叫壹乙了，但是大丈夫名号可改，姓氏不可改，不得不承认，在她面前我就是俯首称奴的鳖小，语言中不自觉的含着土渣调调。
“嗯，蚂蚁，这名字不错，蚂蚁哥，你上次说了欢迎我泡你哦，当然我也不是个不懂事的，泡你总要拿出点诚意，我的这份诚意还实惠吧！”她很会迁就迎合别人，语气极滑一个台阶，让我在玩笑跟戏弄中又亲近了一层。
一旁的二哥看我被一个女人玩的毫无反击之力，忍不住憋笑的咳嗽来掩盖。
我这人有个毛病，对于主动追我的女人心存芥蒂，咱们用脚丫子想想，我不帅，贪图样貌，轮不到我，我穷的就剩下钱了，那就该贪图我钱财呀，当然我想的开，我不怕一个女人最开始贪图我钱财，我就怕交往一阵子对方就剩下贪图我钱财了，我宁愿对方不了解我的时候图身外之物，深交了之后我这个人本身一点都没有可留恋的，我这不是悲哀到家了吗，所以我不计较爱上我有钱的女人。但是眼前这个女人主动给我送钱，所以压根就不是图我的钱呀，那到底图什么，我又有什么可图的？心里一面开花的乐，一面本能的用壳包着自己。
“小先生，那个，咱们能不逗比吗？有话说话，我马乙的确傻帽，但是我还有智商底线，我还不至于相信我的开炮价码这么高，不对，应该说，我又不是一夜N次狼，不值得你这么下血本！”我氓流的刺激她。
二哥在旁边憋不住了，“跟一个妹子说这么邪恶，你混不混了还！”
我平时跟二哥扯淡习惯了，嘴上没把门的，这次更是故意不把门，想来这话一女人听了定会恼火脸红了吧。
要不说，这女人真是不一般，依旧不恼不怒，大方的拉着我的手，“来，说正经的，你呢，还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你知道吗，你的手纹是罕见的凤凰纹路，传说有这种纹路的人中国十几亿人口也未必能出一个，你说我遇到了，是不是该下血本呢！”
“凤凰手纹，啥意思？”我长这么大就知道手纹有簸箕跟满斗两种，真没听说什么凤凰手纹，我忍不住把手摊开凑到窗户底下看。
没啥特别呀，一圈一圈的，我又看二哥的，这一看二哥的不要紧，我吓了一跳，二哥的竟然手指没有纹路，我当时吃惊的脸都白了。
我真跟见鬼了一样，我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清了，拉过来小先生就给她看二哥的手纹。
这个女人第一次不淡定了，如果说我听了她刚才那句凤凰手纹全中国也找不出第二个的惊讶程度是1，那么她这会看见二哥没有手纹的惊讶程度就是10了，这会我敢说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
有时候人与人的亲近度就是很奇怪，当你在一个省份的时候，省份内同一个城市的人莫名的会亲近，那就是所谓的老乡；而当你走出国门的时候，同一个民族的人会亲近，那就是龙的传人；但是当你把范围扩大的时候，你会发现人与人本身就会亲近，此时此刻，我们三个人莫名的亲近到了与相识的时间长短无关，与相识的方式偶然必然无关，与相识的目的纯粹不纯无关。
于是我们讲起了22年前的那段经历。
小先生听完，突然正经问了我几个问题“马乙，你相信一口枯井这么久都没有人成功的进去拿走宝贝出来吗？你相信矮墩的变脸是一种简单的中邪或者我说的诅咒吗，你相信你的凤凰纹路跟二哥的没有纹路都是巧合吗，还有你相信这么多的巧合都能又巧合的都聚集在一起吗？"
是呀，这些问题不是她问了我才思考，应该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断断续续萦绕的困惑，但是人总是俗，俗世俗人俗气，每天吃喝不愁，这些问题在没有得到现实困难爆发的时候，我几乎都是逃避的不想去面对。
如今不能说我享受的腻歪了，而是我的好奇心被点燃了，一种对于自己身体的猎奇，对于自己经历的真相深深的纠结了我。
“考虑一下，跟我合伙！”她简单的一句话。
前一秒我还因为一种共同的探秘毫不戒备的说了我们从来不跟任何人谈起的发家机密，一句合伙，我突然后悔了，我后悔我刚才这么轻易的信了这个女人，她值得我信任吗，都说盗墓行业的水深不可测，为了彼此吃掉什么高超的手段都可以使出来，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一种手段呢，想到这个，眼前这个女人让我突然看不透，我可以隔着她的蕾丝淋漓尽致的想象出来她的三围，但是我做不到透过她的眼睛看明白她的内心世界！
毕竟她上次就戏弄了我一番，说我爹不是人。
我突然有了要试探她的想法，于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了句“我黑爹到底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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