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漫步鸳鸯路
周五晚上，张放打来电话，苏筱当时不在宿舍，是冯琪琪接的。张放说周六晚上B区科学会堂有舞会，想叫冯琪琪和苏筱一起去玩。冯琪琪听到张放要约她们出去玩，便一口应承下来。晚上，苏筱回到宿舍，冯琪琪将张放周六晚上邀约她们去舞会的事情告诉了苏筱，苏筱本不想去，可冯琪琪的一颗心在挂掉电话的那刻起就早已飞到舞会现场了，她一个人又不好意思去，央求苏筱一定要陪她去。
周六晚上八点，苏筱和冯琪琪来到B区科学会堂门口，张放他们一群人等已经等在这里了。苏筱和冯琪琪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舞场每周都开放，二块钱一张门票。张放帮大家买了门票便进了舞场。
进门的时候灯光特别暗，眼睛熟悉暗光之后才发现舞场人很多，有很多学生，也有部分年长的老师在舞场里正在跳国标舞。舞场周围也围了很多在聊天观望的人。几分钟后一首舞曲结束，舞池中央的人开始退场下来。强节奏的摇滚音乐随之而起，忽明忽暗炫丽多彩的舞厅灯光瞬间将舞池的气氛拉升了起来，很多年轻人开始进入舞池随着节拍扭动身姿跳起舞来。随着舞厅门口光线的明暗变化，苏筱看到部分男生尤其是一些年长的老师走到舞厅门口抽烟透气去了。舞厅里的音乐是交替播放的，这样也给了大家喘息，深入认识交流的机会。
冯琪琪很兴奋，音乐一起，便拉着苏筱走下舞池，张放一行人等也纷纷紧随其后。摇滚让人热情高涨，焕彩的灯光又让人心神迷醉。这种氛围下，人的身体也随音乐的喷张刺激在舞动中摆脱了僵硬，人的心情得到极大放松，甚至忽略了周围的变化。苏筱在第二次摇滚乐起不久，便从舞厅里走了出去，而冯琪琪毫无察觉。之前苏筱是和冯琪琪提前说过，如果她觉得不太好玩，会提前离场，冯琪琪以为苏筱只是在自己的央求下矫情一下，没想到真的会提前离开舞厅。
没有人察觉到苏筱离开舞厅，除了张放。张放从进舞厅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苏筱，后来看到苏筱穿过人群，向舞厅门口走去，张放便也从舞池出来，跟了上去。
“苏筱，你怎么出来了？”张放走出舞厅，便喊住苏筱。
“哦，我觉得有点吵闹，出来透口气。”苏筱本想偷偷开溜，没想到被张放逮到了，仓促中尴尬地回答道。
“正好，我也觉得有点闷，我陪你透会儿气。”张放紧接着说道。
这下，苏筱更尴尬了，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暂时收回已迈出并准备开溜的腿。
月亮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月光柔软地抚慰着大地。苏筱和张放两个人傻傻地站在暮色之下，气氛十分尴尬。苏筱只好无奈地抬头看天，感觉夜色些许晦暗，苏筱突然低声咕哝了一句：“晚风轻，霜华重，云淡晚风轻，露冷霜华重，转瑶阶月色朦胧。”
“月色朦胧？”张放听到苏筱嘴边低语的最后一句，抬头看了下天，然后又望着苏筱，说道：“月色朦胧花间醉，伊人望月独憔悴。”
苏筱听到张放接了自己的话，并在用诗句影射自己，忙不迭地低下头来，右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呵呵笑了两声，张放也跟着笑了。两人之间的尴尬这才打破。
“你不是出来透气的吧？是想回去了吧？”张放直接单刀直入地问苏筱。
苏筱看自己一下子被张放看破了，还说透了，更不好意思了。
“我也不太喜欢今晚舞厅的气氛，是郭小宝他们吵着要来舞厅玩的。要不，我陪你校园里逛逛。”张放看苏筱不说话，又紧接着说道。
“我想回A区了。”苏筱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好，我送你回去吧！”张放说道。
“不用了，就一条马路的事。现在时间也早，你可以回舞厅再和他们玩会儿。”苏筱看着张放说道。
“但我更想和美女在一起。May I？”张放边说边半俯身子，伸出手做出了一个“请走”的动作。
苏筱不好再拒绝下去，便顺着张放的手势转身走去，张放紧随其后，并赶了上来和苏筱并行走着。
重大B区和A区仅一条街之隔，几百米五分钟的步行距离。张放和苏筱穿越过嘈杂的街道，便走进了A区大门。进入A区大门是一个缓坡，爬坡的时候，张放说道：“A区有一条临江路，听说晚上去散步的人特别多，吹吹江风很舒服。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一起去走走？”
“你说的人文艺术学院后面那条路，是吧？”苏筱问道。
“对。你以前走过吗？”张放问道。
“之前白天的时候有次路过，路两边有很多大树，阳光好的情况下走在路上，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面上形成了许多的圆形光斑，走在路上有种踩着阳光跳舞的感觉。”苏筱说道。
“踩着阳光跳舞？被你这么一说，刺激了我找寻踩着阳光跳舞感觉的欲望。那苏筱同学，请带我展开奇幻之旅吧！”张放笑嘻嘻地说道。
“但现在是晚上，没有太阳。”苏筱笑道。
“但今晚有月亮啊，我们可以一起去找寻下踩着月光跳舞的感觉！来，这边请！”张放继续说道，顺便用手指了指左边的岔路口。
“就这月色啊？！”苏筱边说边抬头看向天空，提示张放看看今晚的月亮。
就这一抬头的瞬间，苏筱看到月亮的那层面纱已经不知被谁揭开去了，难得皎洁了一回。
“这月亮真给面儿啊！”张放也抬眼望了下天空，然后会心地说道。
苏筱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好跟着张放向着临江路的方向走去。今夜，沿着嘉陵江边的这条临江路漫步的人并不多，月色被路两边的大树遮掩着，偶尔又会躲进薄纱的后面。舞厅的喧闹、街边的吵杂此刻都被一种特有的娴静取代了，这种娴静让刚从喧闹中解脱的人在内心瞬间升腾起一种恬静的感觉。在这种氛围的包裹下，深呼吸一下，身心舒畅，人似乎要被软化了。
迎面走过来两个人，手牵着手，身体依偎着，似乎在上演你侬我侬的校园爱情戏码。张放和苏筱就这样静静地走着，苏筱很享受这种恬静的感觉，不愿打破现在的平衡。张放此刻有些拘谨，或者说有些许紧张，他无法享受此刻的恬静，想找话说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苏筱，你未来有什么理想吗？”张放终于还是想出了一句话来打破平静。
“理想吗？”苏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重复了张放刚才的话。苏筱并不是没有听清楚，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放。这些年苏筱是靠着内心的一个信念走到现在的，这个信念便是李征。可这个信念苏筱无法告诉别人，因为在其他人看来可能会显得幼稚，会认为这个信念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时的天真烂漫的幻想，可这份幻想却随着时间的积累慢慢变成了一种信仰，一种执念。苏筱正是靠着这份信仰和执念，才熬过了那么多艰辛的日子。在苏筱的生命中，李征是始终无法磨灭的念头。李征，是苏筱未来的理想吗？对于此刻的苏筱来说，理想不知道在哪里，未来不知道在哪里。这个问题一下子被张放砸过来，让苏筱一颗心立刻收紧起来。
“嗯，就是你未来想做什么样的工作，过什么样的生活？”张放说道。
“我没有想过。”苏筱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苏筱并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不敢想。因为一旦想到未来，如果没有李征，这些年的内心的坚持和努力是否还有意义，未来的路又在哪里？
“你知道这条临江路又叫什么路吗？”张放继续问道。
“什么路？”苏筱看张放转换了话题，内心瞬间松了一口气，顺着张放的问题随口问了句。
“鸳鸯路，就是大家说的情人路。”张放轻笑道。
“鸳鸯？这么清新俗气的名字！”苏筱噗嗤笑了出来。
“你没看到刚才走过去的是对情侣嘛？”张放说道。
“大马路上情侣多了去了，也没见都叫鸳鸯路吧？”苏筱继续轻笑着说道。
“嗯，但这条临江路之所以叫鸳鸯路，是因为走在这条路上的大部分都是情侣。”张放继续说着。就在此时，又有一对腻歪的情侣迎面走过。
苏筱向那对情侣瞄了一眼，说道：“那不是情侣的话，是不是就不能走这条路了？”
“这是一条被祝福的路，祝福走在这条路上的人未来都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张放紧接着说道。
苏筱没有接着张放的话继续说下去，还没来得及细想张放刚才说的话的意思，只听张放又接着说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苏筱好奇地问道。
“赌我们接下来遇到的也是一对情侣。”张放说笑道。
“如果我赌赢了，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如果我赌输了，我做你男朋友好不好？”张放看苏筱没有回答，嬉皮笑脸地继续说道，同时扭头不停地打量苏筱。
虽然暮色深沉月色朦胧，但苏筱依然感觉到了张放眼睛的余光在自己脸上来回打量着，并且自己的脸被张放炙热的眼神盯得发烫，还好有夜色来掩护。
苏筱在心里嘀咕道：“这是张放自我表白的前奏吗？”
苏筱想到此，一时觉得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和张放走这条路，只好把头低得更低了，不想让张放透过自己脸上的表情看穿自己的心。此时，空气像静止了一样，苏筱的不言语让张放刚才的嬉皮笑脸瞬间定格在那里，夜色掩盖了张放脸上的僵硬表情，张放紧张得不敢正常呼吸，甚至敛声闭气起来。
苏筱搜肠刮肚地想化解目前两人尴尬紧张的气氛，抬头一看他们已经走到人文艺术学院后边了，内心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没有听清张放刚才的话，转而说道：“我们已经走到人文学院后边了，我们顺人文艺术学院这里穿过去吧，从台阶下去再往前走就是民主湖那边了，就离我们宿舍很近了。”
张放听到苏筱终于开口说话了，刚来敛声闭气的修为一下子被打破了。
“好。”张放嘴上答道。可刚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起的赌注瞬间就被苏筱岔开了，张放心里太不甘心了，继续笑着说道：“那这样我们就没法继续刚才的赌局了。”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苏筱笑着试图化解尴尬道，避重就轻地在回避张放的表白。
“小赌养妻儿，大赌创家业。”张放插科打诨道，试图把话题拉回，想继续刚才的中心思想表达。
“哟！那看来得非大赌无以明志了！”苏筱轻笑道。
“嗯，我们重新赌个大的，如何？”张放还是顺利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苏筱看话题又被张放猝不及防地绕了回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避免场面的再次冷场尴尬，便顺口说了句垫场话：“赌个大的？”
“赌我们两个的未来？”张放顺势让刚才的话题更近一步。
“赌我们两个的未来？赌得可真够大啊！”苏筱轻笑了一声说道，内心还在想着怎么把话题扯远。
“赌我们两个在未来三个月内会不会成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如果我赌赢了，你做我女朋友，如果我赌输了，我做你男朋友，公平吧？”张放一本正经地又把刚才的话题扯了回来，没有给苏筱留出思考的时间。
张放第一次打赌时，心里有些许紧张，声音有些飘忽，苏筱当时岔开话题当作没有听到，可这次，张放说话落地有声，一字一句都清晰可辨，苏筱想推托没听到还是有些说不过去。苏筱绞尽脑汁，甚至想呼出一句——“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瑞！”，来个变身。
张放看苏筱又默不做声，之前走在临江路上，路旁的树荫遮蔽了大部分月光，张放看不太清苏筱的脸，可此时他们从人文艺术学院穿过来，已快走到民主湖附近了。没有周围障碍物的光线遮挡，凭借着朦胧的月光，张放看到苏筱微垂着头，心想也许是苏筱有些女孩的害羞，一时矜持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张放正思忖着怎么把话说得更明白，如何向苏筱表白才更能打动苏筱。
只见苏筱突然微抬起头，望着左前边的民主湖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出自《西厢记》的那句‘叹人间真男女难为知己，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崔莺莺和张君瑞历经磨难最终结为夫妻，王实甫由此而对美好爱情发出的真诚呼唤！‘眷属’是夫妻的意思吧。大学期间是不能结婚的哦！更何况既然已为夫妻，哪还有男女朋友之说？！你这个设赌的赌局和赌注之间的逻辑似乎有问题啊！”
虽然苏筱避重就轻地在回避张放的表白，转而嘲笑张放刚才说话的拙略逻辑，可这种嘲笑使得刚才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化解了，又把球踢回给了张放。
“我刚才多说了几个字，应该去掉后面的‘终成眷属’，打的赌是我们是否会成为有情……”张放想把话题拉回，阐明刚才的中心思想，但却被苏筱又打断了：“还记得上次在民主湖的湖心亭那边为贺瑶瑶庆祝生日嘛？”
“记得，怎么啦？”张放回答道。
张放想要阐明的中心思想被这样苏筱的话压了回去，张放意识到苏筱是在有意回避，为了避免气氛的再次尴尬，张放只好咽下自己到嘴边的话。朦胧月色下，张放看不清地上自己的倒影，更不看清和自己并肩在走的苏筱的倒影。张放意识到自己刚才开玩笑式的打赌有些唐突了，他是想引出一个话题趁机向苏筱表白，虽然事前并没有做好彩排预演准备，可苏筱的名字最近一直在他的左心房和右心房之间来回跳动，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苏筱哪里，也许从第一次教室课堂上看到苏筱眉宇间那种挥之不去的神情便让他失了几分魂魄。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张放觉得苏筱平时性格也挺开朗的，被苏筱深锁在眉宇间的那一丝稍显忧郁的神情却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可一直没弄明白苏筱眉宇间的这丝忧郁到底为何，也从来没有听苏筱提起过生活和学习方面的任何不愉快，也许这更刺激了张放的求知欲，让苏筱刚下他的眉头，又上了他的心头。
尽管张放刚才言语的表达逻辑语法都有问题，但他此刻心里确认苏筱肯定已经明白了他刚才的话的意思，依照苏筱的智商和情商，她不可能不明白这是一种□□的表白。虽然苏筱没有正面接招，但从她的反应和应对来看，她机智地为自己化解刚才的尴尬，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张放。
苏筱了解张放不是一个油嘴滑舌、乱开玩笑的人，也明白刚才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张放一时的口误。可苏筱没有让张放把话说完，把意思表达清楚就打断了他的话，她是怕张放一旦说得太清楚明白，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当天你们派对结束后，我和冯琪琪绕着民主湖转了几圈才回宿舍，她一直在我面前称赞你的多才多艺，说你不仅吉他弹得好，画也画的好。”苏筱说道。
“那你觉得呢？”张放追问苏筱道，他太想了解他在苏筱的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人了。
“我是从河南的一个小地方来的，很多东西之前都没有接触过，不像冯琪琪，从小就是城里人，生活条件比较优越，眼界和眼光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她说你好，你必然是好的。”苏筱假装平静地说道。
张放被苏筱这一席话说得有点蒙了，苏筱一方面在自谦，一方面又在变相称赞张放，可话里话外，张放依然听不太明白苏筱的意思，苏筱说这样的话，是向自己示好吗？还是说，难道这是苏筱要拒绝自己的前奏吗？张放一颗心立马揪了起来，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张放心里太慌乱了，没有继续追问苏筱刚才要表达的意思，苏筱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沿着民主湖朝着女生四舍的方向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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