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事后

　　?　　当看到赵晨和叶新梧再一次出现在赵家军议事厅当中之时，这两天以来一直忧心忡忡几乎没有合过眼的三位老将军不由得同时站了起来。

　　祁北风快步走到赵晨身边，眼神当中满是担忧：“少将军……”

　　赵晨笑着看了三位老将一眼：“我没事了，咱们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不用担心我和叶子。”

　　祁北风深深看了赵晨一眼，在看清赵晨眼神当中的坚定之后，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过身对着两位同袍点了点头。王长金和黄清林心中石头也是终于放了下来，纷纷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祁北风拉着赵晨坐下，随后看向赵晨，开口问道：“少将军，现在咱们应该……”

　　赵晨沉吟片刻，随即答道：“继续按照之前既定的计划走，另外，修筑要塞的事情也要抓紧了。这一次完颜龙能亲自过来，一方面说明他们对那个拓跋龙秋很是看重，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的粮草问题确实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咱们之前的计划不错，就是要和他们拼消耗。咱们背后有整个中原能源源不断地为我们提供粮草供给，然而北匈那边的粮食产量却一定赶不上他们的消耗。我估计，只要我们能将北匈军队在西北拖上一年多的时间，他们或许就再没有继续进攻中原的力量了。同时，完颜龙这次出现，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一个醒，现在不像当年，有我爹能够和完颜龙正面抗衡，咱们没有一个能将完颜龙牵制住的最高端力量。若是在决战之时完颜龙不顾自身安危亲自进入战场，那或许他会起到一个决定性的作用。因此，我和叶子也决定，趁着这段时间暂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我们俩的地方，我们会再想办法出去走一遭，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尽量提高一下我们的实力，就算达不到完颜龙的那个高度，但也要争取到以我们两人练手，能够稍微阻拦完颜龙一段时间的程度才行。”

　　祁北风闻言点了点头：“这方面少将军你可以放心，要塞的事情我和黄老二最近也碰了几次头，据他估计，大概再过三个月，咱们修筑要塞所需要的石料便会准备就绪。另外，从各地征兵的情况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经过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咱们赵家军现在在编的士兵，已经有十五万人了。虽然现在咱们在征兵条件之上已经没办法比当地军队开得更高，但以咱们赵家军的名气和少将军的威望，还是有不少民夫会选择咱们，根据我的预计，再过半年，咱们赵家军的人数，或许可以达到少将军之前要求的二十万的最低标准。若是只重视人数不去太过关注战斗力和训练成果的话，在北匈大军南下之前，咱们凑出个三十万人也不是不可能。”

　　赵晨闻言，摇了摇头：“三十万显然不可能。我们赵家军和北匈抗衡的资本，就是我们较其他军队更强的战斗力，这是赵家军的本，一定丢不得——对了，现在咱们的考核依旧是半月一次吗？”

　　祁北风“嗯”了一声：“对，现在还是半月一次，今天正好是考核的日子，魏铭现在正在对各营进行考核。之后各营会在内部再进行考核。”

　　赵晨皱眉想了一想：“既然现在来了很多新人，为了保证队伍的战斗力，我觉得咱们以后是不是再缩短一下考核的周期更好？”

　　祁北风稍微沉吟片刻：“这样做的话，固然是能加强部队训练的效果。但是，会不会稍微过了一点，让那些新兵不适应而离开啊？毕竟眼下也正是咱们的用人之际，手下没有兵马的话，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赵晨笑了一笑：“祁将军，你觉得，咱们缺的，只是单纯的人数吗？不是我赵晨吹牛，就我那金龙镖局每月挣的银子，我光是用钱，都能在一个月内从各地召来十万人不止。但是这些人对咱们局势有用吗？我们赵家军，本来要的，就只有精锐而已。那些吃不了苦的人，走便走吧。那就这样，以后考核改为每十天进行一次，没有通过的队伍，惩罚方式同以前一样。但是通过了考核的队伍，每人会多领取一份奖励。至于这个奖励额度有多高，还需要祁将军和黄老二那边对接一下，看看咱们能有多少空闲银子拿出来奖励。等晚些时候我也会给黄老二说，以后除了镖局的正常开销和预备银子之外，其他赚的所有银子和物资，我都会让他全部送到你这边来，之后在由你进行统筹，务必保证将银子用到最有用的地方。”

　　祁北风闻言，起身冲赵晨拱了拱手：“祁北风必不辜负少将军信任！”

　　赵晨挥了挥手：“祁将军不必如此。对于赵家军的付出，你们三位都比我这个所谓的‘少将军’做的要多得多。我只不过是正好运气好投到了我娘的胎而已。赵家军是我爹留下来，那更是在你们手中保留下来的，若是没有你们，赵家军或许早就在大成除名了。况且，三位的为人，我赵晨自然是相信的。有什么想法，咱们就直接说，只要是我赵晨给得起的，那尽管拿去便是。若是我给不起的又实在有必要的，那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将你们的要求给满足了！希望各位记住，咱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赵家军！”

　　三位老将对视一眼，却发现对方眼中都和自己一样，已经有了些许泪水滚动。

　　还不等三人再说什么，赵晨有轻声开了口：“以后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现在咱们来说说现在要处理的事情吧。”

　　祁北风从赵晨的语气当中感到了一丝沉重，不由问道：“少将军你指的是？……”

　　赵晨抬头，轻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他和祁北风折断对话当中一直在有意避开的那个名字：“关于长歌的事……”

　　祁北风沉默，随后和王长金还有黄清林对视一眼，缓缓转过头道：“少将军，其实那天，本不该长歌那孩子过去的……”

　　不等祁北风把话说完，王长金突然抬手打断了祁北风，站起身子，满脸都是严肃和痛苦：“行了，老祁，让我来说吧。”

　　然而，还不等这位赵家军步兵统领正式开说，两行清泪，却从他眼睛里夺眶而出。王长金伸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少将军……其实那天……本来应该是我在带队……只不过因为……因为前一日我吃太多东西……吃坏了肚子……这才让长歌……去带着队伍训练……少将军……长歌不该死！该死的是我老王啊！”

　　王长金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这位快到天命之年的赵家军老将，浑身都忍不住地颤抖起来，用手使劲拍着桌子，好像在惩罚自己一般。

　　赵晨先是沉默，随后也站起身子，走到王长金身边，伸出手按住这位赵家军步兵统领的双肩：“王将军，这说来都是命，你也不用自责……”

　　王长金带着哭腔摇起了头：“不……这一切……都是我害的……长歌那孩子……”

　　赵晨叹了口气，拍了拍王长金双肩：“王将军，你真的不要这样想了。我相信，长歌他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听到赵晨再次说出陆长歌的名字，王长金这才慢慢忍住了哭泣，双手抱头，无力地坐了下来。

　　赵晨看出来王长金状态似乎也不太好，也不再去刺激他，只回身找了根凳子坐下，伸手揉了揉额头：“既然长歌已经牺牲了，那在我的想法看来，长歌也算是在战斗当中牺牲的。我们不管怎么说，也应当给他一个英雄般的葬礼。况且，他本来是和我一道来雪松城的，现在他牺牲了，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祁北风点了点头：“少将军放心，其实在这之前，咱们几个老家伙也讨论过一次，我们都一致认为应该给长歌这孩子一个体面的送别。而且，虽然长歌刚进入咱们赵家军不算太久，但是他带领的老王那支亲卫营的兄弟们，都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副营长，那些兄弟也跑来给我们说，希望咱们能好好地给长歌办一次。他是死在完颜龙手里的，那自然应该走得风风光光的才行。”

　　赵晨叹了口气，挥挥手：“行吧，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务必让长歌走得体面一点。若是有什么需要花银子的地方，你都一一记下来，然后到将军府找朵颜拿吧……就用我的银子，千万别舍不得……”

　　王长金轻轻点点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最后，赵晨轻轻叹了口气：“我看三位将军好像也没休息好的样子——三位现在就先回去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来处理便是了。你们都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祁北风刚想拒绝，可还没等他开口，赵晨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却突然传了过来，祁北风下意识地点点头，招呼着黄清林和王长金两位同袍，一同出了议事大厅，各自回到家中好好休息去了。

　　赵晨和叶新梧依旧坐在议事大厅内，半天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赵晨率先打破了沉默，向叶新梧问道：“叶子，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今天你都没怎么说话？”

　　叶新梧神色黯然摇了摇头：“我只是一想到陆长歌最后的那句话，心里就很堵得慌。”

　　赵晨“咦”了一下：“最后那句话？什么话？我怎么不知道？”

　　叶新梧揉了揉太阳穴：“你当然不知道，那时候我运气比较好，没被完颜龙推得太远，所以离他们稍微近一点。陆长歌在完颜龙对他痛下杀手之前，就那样看了我一眼，给我说了一句‘先别告诉我爷爷’……”

　　叶新梧没有说完，但赵晨也从叶新梧的转述当中，听出了陆长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那依然想要在自己那个爷爷面前证明自己的渴望。

　　赵晨叹了口气：“若是咱们第一时间做出一些安排的话，可能真可以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先帮他瞒上一瞒……可是现在，这么就过去了，该传的消息可能都已经传出去了，要想再瞒，恐怕也是瞒不住了……”

　　叶新梧点点头：“所以很愁啊……”

　　两人对视一眼，叹息沉默了起来。

　　就在赵晨和叶新梧二人一边沉默一边心烦一边沉默之时，黑水游骑的营长黄宇，突然闯了进来。

　　见议事厅内只有赵晨和叶新梧二人，心思活络的黄宇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位黑水游骑最年轻的营长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问道：“少将军，你这边都没事了？”

　　赵晨偏头，见是黄宇，点了点头道：“已经没事了。三位将军现在已经回去休息了。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黄宇点点头：“是有一些事要汇报——一些，挺重要的事情。”

　　赵晨“嗯”了一声：“那你直接给我说吧，是什么很不得了的事情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情。”黄宇一边说，一边走到后方墙上挂着的那张巨大地图旁边，对赵晨问道，“少将军，你认为，那完颜龙在来我们这儿大闹一场之后，会朝什么方向离开？”

　　赵晨没太明白黄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问，下意识道：“当然是朝北边，回他的龙城去啊。”

　　黄宇表情严肃点点头：“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他当然应该回龙城去。然而我们的探子却发现，那完颜龙虽然当时朝北走了一段路，可他随后又突然转了方向，朝咱们的西南方向去了。”

　　赵晨目光一凛：“西域？！”

　　黄宇点头：“据我推测，他应该是去了西域无误。”

　　“西域？……”赵晨看着地图，不禁陷入了沉思，“这完颜龙好好的，干嘛要跑去西域？”

　　就在赵晨因黄宇带来的这个消息而不明所以之际，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雪松城内的将军府当中。

　　正在家中逗弄着小彩的朵颜闻声跑到门口，一见到来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苏姨，您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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