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置身荒野
傍晚的时候，乔树拿了几瓶江小白，蹭蹭蹭下楼，酒放在电拼车后座。他媳妇从楼上喊了一声：“晚上可回来吃饭？”
“回来回来。”
“喝死你去。”他媳妇骂了一句，重重带上窗户。
乔树也骂了一句，就一骑绝尘了。
自从纪忱来了以后，夫妻俩吵架的次数飙升。乔树越来越不务正业了。虽然他本来也不算多务正业，但是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下班，吆五喝六地，不是喝酒，就是打牌。每天尽心收拾的家，一到晚上乌烟瘴气。
乔树车骑到江边，夕阳下只看到纪忱的剪影，他趴在护栏上抽烟。停好车，乔树拿起后座的酒赶上来。
“来哥们。”
纪忱看他递过来的就有些懵，这不上不下的时间就这么喝起来？
“来啊。”乔树又催促他，他只好接着。乔树又跟他碰了一下杯。纪忱看着他抱着瓶子就灌，幸好这酒瓶精致，要不然他喝酒的架势就跟江湖好汉似的。
“喝啊！”他自己灌了一口，看纪忱不动。
“这个时候喝什么酒啊。要喝叫嫂子吵两个菜，或者我们找个地方喝。”
“有那个讲究的必要吗？”他又灌了一口。
“几年不见，你德行一点没变。”纪忱叹口气，慢慢打开盖子，象征性地喝了一口。
两人默然不语，乔树不知不觉把酒喝完了。纪忱架不住他崔，也三口两口干了。
“你等会，我去拿。”
“哎，你还有？”纪忱惊诧不已，他是要在这江边一醉方休吗？
“你到这里来，不就是图一醉吗？”
“谁告诉你的，我来休个假，找你聊聊天，喝得不省人事，还怎么聊天。”
“得了吧你，看你那一脸情伤的样子。你还装什么呀。艳照之后，没见过徐傲吧，我跟你说，她不会再见你了，我是个男的，我都不想原谅你。”
纪忱心中一痛，板着脸说道：“那你知不知道，王婉要结婚了。跟个富二代。”
现在轮到李成树痛了。
他们彼此看着，一副都别想好的神情。
李成树受不了他的逼视，先放松了，转个身体又趴在护栏上，“我跟你不同，我结过婚的人了，心里没想法。你是被人抛弃了。”
“哦是吗？在你结婚的几年里，有多少次打电话给我说要来找她，要不是我死劝，告诉你王婉连你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你现在还做白日梦呢！”
“你！”
纪忱无畏地回视着他。
“行啊，你受了伤，就找我发泄，想让我跟你一起痛是吧。”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陈述事实。”纪忱淡淡道。
气氛僵持了一会乔树放弃对抗：“走吧走吧，回去喝，想喝个自在都不行。”
“或者找个地方喝？”
“你嫂子，晚上不让出门。明白吗？怕我怕黑。”
纪忱憋住笑，给了乔树一个“王之蔑视”。乔树不理会，先走到电瓶车旁，发胖的身体落座之后，对着身后慢腾腾的纪忱不耐烦地喊道：“你快一点。”
纪忱看他在发火的边缘，只好加快脚步。然后坐在车后座。两个汉子几乎压垮了这女式电动车。车一启动，左摇右晃很不安全地向家里驶去。
两个人“突突突”骑到家，刚上楼，就听见乔树媳妇在训斥小孩子。纪忱看了一眼乔树，他表情很“耐看”，既有些愤怒，又有些畏惧。
纪忱就是要看看他一会会怎么动作，抱着胳臂作壁上观。乔树看纪忱也没有善解人意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敲门。
“开门！”
披头撒发的嫂子像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她身后一个小男孩战战兢兢，满脸泪水，脖子上还带着伤痕。她无视乔树身后的纪忱，开口就骂：“你个狗日的，还知道回来，你看看你儿子，一下班就跟那些个猪朋狗友喝喝喝，儿子给人抓成这样子，你还有心思喝！”话语结束的时候，就带着哭腔了。
这下纪忱也就有些尴尬了。立在门边不知所措，进退两难。乔树蹲下来，轻擦着儿子脸上的泪水：“告诉爸爸，谁欺负你了？”
小孩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
乔树站起来，给他老婆拭泪。又抱了抱，温柔道：“我明天送他去的时候，找老师了解一下情况。要是有人欺负咱们儿子，我不会跟他客气！交给我宝贝。”
他老婆本来张牙舞爪的，现在一下子温顺了，只默默流泪。乔树抱起儿子，用眼神示意纪忱不要堵在门口。于是纪忱跨进来，带上门。他媳妇三下两下端上一桌子饭菜，虽然脸色一直不好，但是两幅碗筷，摆放整齐。然后就带着孩子进房间了。
又喝又聊，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乔树酒量不及纪忱，醉得一塌糊涂。纪忱看他也差不多了，默默收拾了碗筷，把人扶到沙发上。准备悄然离开。然后他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他媳妇站在门口，似有话说。
纪忱等着，然而片刻之后，她又关上了门。
纪忱找了件衣服给他盖上，才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呆多久，现在想起以前的生活，都有些陌生感了。他收到过一两条信息。绍晋一回国了。她还在杜宾岛。
现在八卦新闻炒作的是关熠星出轨集团公子又被老公抛弃离婚的剧情。各种黑料，应接不暇，精彩纷呈。如果说纪忱单方面结束了跟G有关系的一切，那么关熠星还是正处在旋涡的中心。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看来她不想再生一点波澜。
如果现在徐傲回国，那么他就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她。起码现在他还知道她的行踪。
乔树劝他找她去。他也不敢猜徐傲对这件事的反应。就是因为他们觉得徐傲性格太单纯，所以就更猜不透徐傲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
纪忱没有什么好的预感。他到这里来，是为逃避；也更像是认命。李成树怎么劝，他只是赖着不走。他晚上住酒店，白天四处闲逛，乔树有空就找人一起打牌喝酒。
有时候从床上醒来坐着，觉得眼睛发痛。
一切都无关紧要，都无所谓的时候，还能痛的那么清楚，那么不留余地。总会有一些瞬间，突然就一句话也不想说，然后几口灌醉自己，或者胡乱出牌，输个精光。
绍晋一在国内呆了一个星期，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本来他只需要在媒体前露个脸扮演一个受害者就够了。但是他很想要看看关熠星在这个时刻，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他回到家去收拾一点东西，原本以为她会回到自己的住处。所以当看到他看到她穿着单薄的睡裙，披散着头发窝在窗台上，还是有一些惊讶。
关熠星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她凝视着他，眼神里竟似带着笑意。
绍晋一迈过地面杂乱不堪的衣物，杂志。慢慢地走到她眼前。
“你回来啦？”低沉暗哑的声音。像是哭过很多回，又像是好多天没说话。
绍晋一垂下眼帘，像是在点头，那神态里有一丝嘲讽的意味。关熠星从有些困难地站起来，赤着脚，再走到绍晋一的身边。
绍晋一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你。有一些问题想要问明白。”
“我以为我们心照不宣了。我回来收拾点东西，你要是喜欢，就住在这里。”
她冷笑了几声。离他很近。下一秒，就脱了自己的睡裙，□□地站在他面前。
绍晋一站着不动，冷冷道：“你这是干什么？”
“现在怎么样？”她半靠在他身上，以几乎听不见的低语呢喃，“现在还想上我吗？”
绍晋一退后一步，语气平静，就像在问一件衣服是否合适：“你还嫌不够丢人？”
“哈哈哈，”关熠星似有些疯癫，“我以为，你爱我——才会那么热情，原来你是因为恨我。”
绍晋一的表情闪过一丝复杂。
他脱下外套，扔到床上。“穿上衣服，有点人样吧。后面你要应对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转身欲走。关熠星又在身后突然提高了音量：“没有啦！”
绍晋一回头，似乎不解。
“没有什么事情还需要我去应对，就这么发展下去很好。你以为我在乎你做的事情？你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我？”她又走到他身边，这一次笑意更明显。“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好快乐！谢谢你让所有人都知道。要不然，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过我们在一起的痕迹了。”
绍晋一要用尽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掐死她。他用了几秒钟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知道你很下贱，但是我不知道你也无耻。下贱或许会让我产生欲望，无耻却只能使我恶心。”
关熠星冷哼了一声，这样的话现在对她来说，没有杀伤力。
他没有叫她哭着求饶，悔恨交加。她对他只有蔑视。在他面前，她从来就没有输过。她是不爱的那个。
绍晋一此刻只剩下厌恶。他很快就又去了杜宾岛。
徐傲已经不知所踪了。他来的时候很是急切，现在倒觉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倒了一杯茶，极慢地喝了一口。他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的空旷，像置身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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