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一四九 异瞳
她的母亲叫做月珑纱，是派中第一的美人，在整个仙界也能挤进前三的，人称月下仙子。不过她以前在碧落并没有听说过。离开那时应该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吧。
她的爹柳君颜是听海阁长老弟子，因为入门晚了，按照辈分，还得称她娘一声师姐。柳君颜是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不过对他娘却是极好，或许正因为如此才娶到了派中最美的美人，如今又喜添一女，真是羡煞了旁人。
但是只有她知道，外人看来神仙眷侣一般的父母，却似乎貌合神离，尽管父亲对母亲百依百顺，母亲对他也相敬如宾，两人却缺少了夫妻间该有的亲热，在夜里两人甚至并不同床。
那天父亲抱着她，久久的出神。
自从她出生以后，月珑纱便很少再管派中的事物，一心相夫教子，很少出门，整日照顾她，甚至从不假人手，连以前照顾她起居的侍女也让她遣去了别去。甚至在她的满月酒上，母亲也是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肯轻易的递给他人。
父亲乘着母亲如厕抱过她，看她脸上微有汗珠，心疼要为她撤去帽子，那帽子是她出生之日起，就一直带着的，母亲说她出生的时候受了寒，额头受不得凉风。
母亲回来见到父亲要扯帽子，急急得抢过了婴儿：“你这粗手粗脚的，莫要弄疼了孩子”
父亲只是笑，也不与母亲争执。
母亲小心的抱过她让掌门他们一一过目，长辈们笑着夸赞她，长得和母亲一样的好看，身上还有淡淡花香，长大了必然也是个美人胚子。
一双红瞳更是少见，定是天赋异能。
听海阁因为有了定海镜而沉浮在海中，受了海潮影响，新出生的孩子五行属水的不在少数，除了天生便是碧蓝瞳色的新儿，长老中也有修了水系法术瞳色发蓝的人。
只是这红瞳，属离火之色，与水相克，真是有些蹊跷。
母亲回忆片刻，说怀孩子之前，除妖的时候去过炎山，与妖怪搏斗的时候，险些跌进那火山口，大概是受了火山潮热的影响吧。
远处有一道目光射来，母亲微微抬头望向那里，那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轮廓分明，与母亲有着几分相似。
母亲叫了声大哥，笑着把她抱了过去：“今日孩子满月，长兄如父，大哥不如就为我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那人正是听海阁后来的掌门月千殇，月珑纱的亲哥哥。
因为碧落的那一场仙魔之战，魔族对凡间的侵占更近了一步，更是鼓动妖界，时不时对凡间来点骚扰，学有所成的月千殇时常出海斩妖除魔，无往不利，月千殇名字在仙界也是小有名气。
月千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沉思了片刻；“这孩子就叫做柳离月吧。”
母亲听了这名字略微有些迟疑。
父亲却拍掌称赞：“好名字，琉璃月，还套进了珑纱的姓氏。”
那之后她便有了一个叫做柳离月的名字。母亲喜欢叫她离儿，这一声声离儿，让她想到了前世的种种，墨子川，姚静柔，以及最爱叫她离儿的玉沧澜。
之后的一些日子，她过得实在有些浑浑噩噩，作为婴儿的她，不过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的倒也舒适。
不过，周围仍然是有一些流言，传进了她的耳里。
比如说，有人说她自出生起就未曾哭过，自然也没笑过，怕是命里带了妖邪之数。其实，要化解这些流言，对她来说本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让她假哭，实在是哭不出来，那时的她再多的苦闷也未曾落过一滴泪，似乎是生来就不懂得哭泣的，至于笑，带着前世那诸多痛苦的记忆，让她又如何笑得出来。
至于她的红瞳，仙界中出生便有异瞳者也不少，说得多了也就没了兴趣，不再提起这事。
那一日父亲乘着母亲不在偷偷抱起了她，摘去了她的帽子，眼中有的诧异跟那日的产婆何其相似。
“你看到了。”母亲静静的站在门口，美丽的如同画中走出的人儿，不过三个月身材就恢复如初，甚至比以前还柔弱了几分，“我本不想让你知道的。”
“你以为这事情能瞒过多久。”
“瞒得了一日便是一日。”
父亲拂过她的额头，目光中微有怒色：“是不是那个人？你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母亲低下头，大力的摇着头，晃动中，有透明的水滴滚落下来：“你说过不会问的，为何又要提起此事。”
“你不该要她的。”父亲咬着牙，一改了往日的和顺。
“孩子是无辜的，她是我的孩子，我喜欢她。”母亲抢过了怀中的她，紧紧搂在怀里，“我喜欢他，所以我想生下她，你看，离儿多可爱啊。”
母亲看着她，眼神却飘得很远，停在了很远的地方，默默的怀念着什么，这也是母亲独自和她在一起时最常流露出的表情。
“但若是被长老们知道，只怕她也难逃一劫。”
“她是我的孩子，我会保护她的。”母亲抽泣了两声，梨花带雨的样子忍不住让人心碎，“你若是嫌弃我们母女，等离儿长大一些我会找个理由离开的。不会让你再心烦看到她。”
父亲慌忙的解释：“珑纱，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既然认下了这个孩子，又怎么会嫌弃你们。你有了离儿也是被逼无奈，……”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母亲把头深深的埋进了父亲的怀里。
“好吧，不提不提。”父亲搂过母亲哭泣的肩膀，安慰着她。
到底发生过什么？父亲似乎并不是他的父亲，那么他的父亲是谁，或许她额上的东西就是答案。
等她稍许长大了一些的时候，等她学会了爬的时候，她乘着母亲不在的时候悄悄爬出了摇篮，顺着椅子爬上了梳妆台，铜镜前，是一张婴儿稚嫩的小脸。
她一把扯去了头上的婴儿帽，额前的那一摸红色，昭然显露了困惑了她许久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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