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困惑深少年面抉择 起名字闺女仍是瑃
在搭上去一箱子钢笔和墨水之后，贾恩侯和琏小少年送走了靖王。这时候，爷俩儿方才有空坐下来，说一说私房话。
多日的心愿得偿，还是偏心爹亲自跟靖王爷求来的，琏小少年的兴奋欣喜无法言喻。不但自己能去从军，心中还有了慰贴，贾琏只觉得十几年也没白活，到底还是有个爹的。
被小少年满腔孺慕地巴望着，贾恩侯心里也是略微发烫的，隐隐间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干咳一声，拍了拍小少年的手臂，示意他安稳些，自己有话要说。
“琏儿，你可知道，我为何又会同意让你从军？”给小少年倒了杯水，贾恩侯问道。有些事，他是要跟这孩子说清楚的，包括王熙凤和秦可卿。
小少年闻言摇头，满是疑惑地看着偏心爹。这件事，也是他所困惑，想要弄明白缘故的。不过，偏心爹一向都是他弄不清楚的，尤其是最近这阵子，总是三天两头地就变心改主意。
贾恩侯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半晌才道：“你之前多在二房那边，可知道二太太有个内侄女，名叫王熙凤，小名儿凤哥儿的。那姑娘年纪跟你差不多，也不知你们有没有一块玩儿过。”他忽然想到，这俩孩子弄不好还是青梅竹马。
果然，琏小少年一听就点头，笑着道：“知道呀。她以前常来咱们府上，我还同她玩儿过，是个挺逗人的小姑娘。嘿嘿，一受欺负就炸刺儿，跟个小辣子似的。不过，这两年想是年纪大了，我还不曾见过她呢。”
得，瞧这副小模样，指定是把人家小姑娘给惦记上了。贾恩侯就想翻眼睛，但对上小少年那笑脸，到底是没舍得翻，只道：“合着，你小子还是个能吃辣的了。”也不怕吃多了上火。
小少年已是情窦初开，大约明白偏心爹是什么意思，不禁就俊脸一红。他有些明白偏心爹跟他提凤哥儿的意思了，之前二太太也跟他提过的，说是他已经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了呢。
所以，偏心爹这是有意将凤哥儿许配给他吗？
摸了摸心口，琏小少年也不知是何感受，到底是喜，还是不喜？他迷茫了，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小辣子。
贾恩侯伸手在小少年眼前晃了晃，将他拉回神儿来，逗弄道：“还有一桩事，想当年先老太爷曾同秦家有过约定，为贾家的哥儿们定下了个秦家的姑娘。这其中，便有琏儿你的一份。今天，老太太叫我回去，说的便是这事儿。你跟我说说，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
啊，还有一个？琏小少年的脸是懵的，脑袋里也是一团的浆糊。这好端端地，怎么又出来个秦家姑娘，还是先老太爷定下的，还是个没定下给谁的。要知道，他跟蓉儿可还差着辈分呢。
强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贾恩侯欣赏够了小少年的苦恼样儿，方才道：“琏儿，既然你决心从军了，那不管看上了哪个咱都不着急的，且让她们多等几年就是。反正我也跟老太太说了，你要定亲事且得等到弱冠往后呢，那俩姑娘能等呢就等到时候再说。”
“……那要是，等不及了呢？”琏小少年的语气有些幽幽的，本就似醉非醉的桃花眼越发朦胧起来。呵呵，等他及冠了，少说也得六七年呢。他能等，那些小姑娘哪里等得起。
“傻孩子，这有缘分的呢，就多少年也都等得及；这要是没有缘分，便是成了亲也没个好日子过。”贾恩侯不免想起原著中的故事，揽住小少年的肩膀叹道。
那一对少年夫妻的结局，也不知到底是如何，但终究是个悲剧啊！
“我已经同靖王问过了，他的少年骑兵团一建立，便会发往江南驻地，不知要常驻几年。你既起了那个心思，就要有所准备，可千万别受不了苦，跑回来哭鼻子。我今日跟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自己想清楚，到底还要不要从军，要不要去战场上拼杀，去立战功，去做将军。”
要不要从军，要不要做将军？要不要呢？
这样的话忽然问到头上，琏小少年却发觉自己有些答不出来了。他忍不住回想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想到要从军的呢？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想法的呢？
看着陷入沉思的小少年，贾恩侯没有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小少年的肩头便起身离开，将书房这空间留给他。这，也算是他给这孩子的一次磨砺吧。
只不过，在贾恩侯推开房门，就要走出去的时候，忽听见身后的小少年问了一句，“父亲，妹妹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得……赦大老爷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在门槛上。
对呀，他的小闺女叫什么名儿？贾迎春？不对啊，贾元春的名字是定了，可小闺女如今还是个“二姑娘、二丫头”呢。别说名字了，贾恩侯如今都怀疑小闺女上没上贾家族谱。
贾赦那老儿没给小闺女起名儿，贾母她们似乎也没多管闲事，怕不得等“四姑娘”都出世了，才会有贾迎春这个名字吧。
就连他自己，来了之后也是成天“乖乖、乖乖”地叫着。思及此处，贾恩侯不禁也惭愧起来。
他总说自己多喜欢那孩子，可其实又有多为之着想的呢。至少，他就从没有想起过名字的事，若非今日小少年提了一句，他还不知得把小闺女耽误到什么时候呢。
得，这就回房翻字典，给小闺女起名儿去。“迎春”这俩字倒是能用，可贾恩侯只打算将之留作小名儿。至于小闺女的大名，怎么着也该跟林黛玉他娘似的，随着贾家的男孩儿们走才行。
目送着贾恩侯走远，琏小少年没好气地噘嘴‘哼’了一声，嘟囔着抱怨道：“偏心老头子就是个偏心的。”只是，嘴上虽然抱怨着偏心，脸上却只有羡没有妒，反倒还有着些……欣慰？
嘟囔完了之后，小少年便双手托着下巴，半趴在桌上愣起神儿来。他，到底要不要去从军呢？
……
贾恩侯从书房出来，先去院子里看了小闺女一眼，便回了卧房。他从广场的一间书店里摸了本字典出来，坐在那儿开始给小闺女起名。
因为要把女孩儿的名字随了男孩儿起，贾恩侯便直接将字典翻到了“王”部。不过，部首为“王”的字实在太多，很快就让他挑了个眼花缭乱、头晕眼花。
最后，贾恩侯实在觉得自己挑不出来，挑了这个就又觉得那个更好。这大概还是头一次，贾恩侯发觉自己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主儿，连个名字也定不下来。
索性，他便把字典上自己觉得可选的字，一个个都抄下来，等晚上让小闺女自己挑吧。
当晚，又是一家三口同桌吃饭，饭后坐在一起闲话消食。
贾恩侯腿上坐着小闺女，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递到了她的面前。纸上面写了不少字，一个个都隔着些距离，不至于让小孩子分不清楚。
“来，小乖乖，自个儿选一个，往后就是咱们的名字了。你看看啊，这上面哪个字都是好的，咱随便选一个都是玉呀美呀，乖乖你就只管挑。就一样儿，只能挑一个，不能多选啊。”
他这话一说，小闺女还没多大反应，琏小少年的桃花眼就瞪成了铃铛。他可从不知道，父母给孩子起名儿，还能有这么一出的。这也不知是跟哪选出一堆字来，竟然让小妹子自己挑。
这，可真是个“爹”啊！
琏小少年这会子，真真是都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同情小妹子了。今日这名字选出来，小妹子怕是根本就不认得，往后万一有什么不妥当了，可该如何是好？
想到了这个，琏小少年忙也凑过去看那张纸，生怕上面有什么不恰当的字。只是，他这样担心着，当事人却并不在意，反笑咧着小嘴儿，手指头就按在个字儿上了。
有了！小闺女不在意，旁边的爷俩儿却都是眼睛一亮，急忙拨开她的手去看那字。
“这个是，瑃……贾瑃！”贾恩侯记得这字，是他因为读音选进来的。却不想还真被小闺女选中了，那往后这孩子就叫贾瑃，小名儿迎春了。
琏小少年也看见了‘瑃’字，暗暗在心里琢磨着含义，半晌之后也觉得尚可，便不再计较这个。瞥一眼“咯咯咯……”傻笑的小妹子，小少年觉得他也该跟偏心爹说说自己的事了。
“父亲，下午您跟我提的事，我已经有了决定。”琏小少年端正了身体，神色间尽是郑重，“我还是要去从军，也并不计较会吃多少苦，我就是想要当将军。”
贾恩侯不曾想小少年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闻言只觉得心头一震。
果然，这孩子如今还不是个贪花好色的浪荡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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