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问菜蔬操场显身手 纨绔子原是小天才
现如今，在大庆朝玻璃物件儿倒也不算少见，可像这样大块又平整清澈的玻璃镜子，却还绝对是稀罕物。至少，张海此前就是从不曾见过的，整个荣国府也不知有没有两面。
他原本还担心，那二十个小子该如何养活。按照大老爷的说法，又是吃又是穿的，使费可绝不会少。只不过瞧见了这镜子们，他便再不会了白操心了。
甭说是二十个青壮小子，就是再多二十个也养得起啊。
贾恩侯示意张海命人将玻璃镜子抬走，又指了指身边的一只筐子，问道：“另外，你且看看这些个东西，你可都曾见过的？若是要种植的话，又可曾有过经验？”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张海瞧见的就是只半大筐子，上面堆满了红黄紫绿各色蔬果。他也不敢怠慢，连忙一样样都取过来细看，便发觉果然有两样是不曾见过的。
“大老爷，这个该叫辣椒，这个是番薯，也叫地瓜，这些如今京里都有。不过，这两样……却是不曾见过。”张海将筐子里的东西分别开，向贾恩侯解释道。
“原来如此。行了，你且去吧。”心中有了个大概，贾恩侯挥挥手打发掉张海，兀自打量着筐子里的东西。这里面除了辣椒和番薯，还有两颗玉米和几枚土豆，都是他从广场超市寻摸来的。
说起来，他并不了解这时节的农耕情况。反正到了荣国府这些天，都没见过这几样菜蔬，也不知道它们传没传到本土来。如今看来，这玉米和土豆不是还没传来，就是尚未推广开。
心里有了些底子，贾恩侯也不着急，只叫人将筐子抱下去看着种。他不是懂得农耕的，如今正是盛夏光景，也不知道种不种得出收获来，且先试着种种看吧。
算是了结桩小心事，正好小闺女也醒了，贾恩侯便仍带着她去玩具那儿玩，身边跟着的自然还有晟子。这小子倒是有眼力价，也不用贾恩侯支派，便时时跟在小主子身边看护。
贾恩侯见这边用不着自己了，便去了另一块地方，那里刚刚将些锻炼器材搭好，乃是要给便宜儿子的。就是不知道，得了这些之后，琏小少年将是个什么心情。
他倒也没给贾琏弄什么艰难玩意儿，不过是按照军中障碍训练场布置了一番。此时看着那些壕沟低网、高板跳台、高墙矮墙、水平梯、独木桥……贾恩侯只觉得，这一趟跑下来，只怕不容易啊！
“老爷，您知道这些都怎么用？”刘老长是个心里存不住话的，他本在这儿操练青壮们，这会儿见着贾恩侯了，便小跑儿着过来问道。那眼睛，瞅着器材时都放光。
自前儿个开始搭建这些器材，刘老长就稀罕得很。不说这些才搭建好的，就是昨天那些孩子们的玩具，他都趁着晚上没人偷玩儿过。若非不知道该怎么操作，这些锻炼器材也逃不过他的手去。
“想知道怎么玩啊？”贾恩侯斜睨他一眼，忽然也有了兴致，当即便脱了外袍挽起袖子，道：“得，瞧老爷给你演练演练。也省得，你再数落老爷是个花架子。”
“那、那不是……那拳法不是、不是花架子。”刘老长是个直肠子，但多少也知道主子不能得罪，可他又不会扯谎。所以吭哧了半晌，就说出来这么一句。
他大概觉得这是恭维主子了，却不想听得贾恩侯直翻白眼，指着他就没好气地啐道：“哼，拳法不是花架子，所以花架子就是老子，是吧！？”
“嘿，嘿嘿……”知道自个儿又说错话了，刘老长不敢吭声，只会挠着头傻乐。不过，他还不忘冲饱受他欺凌的青壮们瞪眼，谁叫这群小子也敢笑他的。
贾恩侯摇摇头，懒得理会这个憨货，将精神都放在即将开始的锻炼上。随着他的振臂一呼，贾恩侯开始奔跑起来，翻滚、攀爬、跨越、匍匐前进、独木平衡……
直到将每一样器材都经过，他才停下了脚步，已经是累得汗流浃背，只剩下苟延残喘了。贾赦这副身板还是差些，又是在这样的天气，做这样剧烈的锻炼，不累成这模样儿才怪。
这时的操练场上，不光是刘老长和青壮们，便是玩具区的那些娃娃，也都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赦大老爷。他们大约再没想到过，一个人竟然还能这么……操练？玩儿？
“哇——好厉害……好玩……”短暂的寂静之后，操练场便喧哗起来，七嘴八舌地都是在赞叹着大老爷。若是仔细看去，不管是青壮还是娃娃，一大半都是跃跃欲试着，想要亲自上阵呢。
尤其是那刘老长，都用不着贾恩侯张嘴，便已经踏上了奔跑的路程，学着大老爷攀高下低、翻爬蹦跃起来。
还别说，这人做别的事憨憨傻傻的，可学起这个来竟是分毫不错，看得贾恩侯直翻白眼。
……
“这是，锻体之术啊！”仍旧是一处小山岗上，中年男子的声音十分笃定。他倒是没想到，这个贾赦竟然真给了他个惊喜，“这锻体之术，莫非是当年老荣国公的私密？”
他的身边仍旧是那山羊胡老头子，此时正皱着眉头，迟疑道：“不应该啊。当年，宁、荣两位国公麾下，可并没有无敌奇师。再说了，老贾家若真有这种不传之密，也不该传给贾赦这么个纨绔子，贾代善、贾代化他们可都没听说会这个。”
男子闻言也皱起来眉，思忖了片刻才道：“带几个人来，将这些都记下，让咱们的人也试试，看看效果如何。”若真是奇术，那这个贾赦就……值得一会了。
“是。”老头子利落地答应，眼睛并没离开贾家那边，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身为谋士，对于朝中勋贵自然是了若指掌，可如今这个荣国府的贾赦，却是让他越发看不透了。
难道说，他先前一直都看错了人，全然背个半大小子糊弄过去了？！这种可能，让老头子有些承受不来。
中年男子没再说话，只将目光定在贾恩侯的身上。老头子的想法，他自然也有，看着贾恩侯的目光愈发深邃起来。而且……
他仿佛看见那双眼睛望了过来，直勾勾地跟他对了一眼啊。还别说，这贾赦倒是……长得挺俊！男子转了转眼睛，便背着手转身走了。
……
“老爷，那边儿有人在看咱们呢，要不要去把他们撵走？”刘老长有功夫在身，是个耳聪目明的，将小山岗上的两人看在眼里。原本他还不在意，可老爷的这套功夫不简单，好像不该叫外人看见的。
“嗯？”贾恩侯顺势看了一眼，只隐约瞧见两个人影。他倒是不太在意，只摇摇头道：“撵什么撵，人家又没在咱家庄子上。”撵得动吗？
京城这地方，谁知道就会碰上些何方神圣，只要不是遇上什么大事，还是安分守己些得好。
时间转眼又到中午，贾琏仍旧没出来吃饭，让贾恩侯有些皱眉。他本想着若是晚上还不见便宜儿子，他就要亲自去逮人了。不想，这少年下午就现了身。
贾恩侯刚刚午睡起来，就见贾琏昂首挺胸地阔步而来。那一张少年小嫩脸抬得，简直都要鼻孔朝天了，他倒是不怕走路时磕着绊着。
莫名地，贾恩侯瞧见这孩子就想笑。可他又生怕刺激了琏小少年，让这少年在中二的道路上越奔越远，早早地就成了贪花好色的“琏二爷”。
“哟，来啦。是不是大九九口诀背好了？”灌下一口盛在茶碗里的冰啤，强按下胸中涌上的笑意。贾恩侯眯着眼睛看少年，想看看这小子还能如何臭屁。
“可不是，随老爷您出题考问。”贾琏回起话来自信满满，随即又将手里的宣纸递过去，傲然道：“另外，老爷您说的规律，也被我找出来，就写在这纸上，还请老爷过目。”
他就说嘛，区区一些算数口诀，又如何能难得倒他琏小爷。还提什么规律想要难为他，那都是痴心妄想。今儿他就要看看，偏心老头子还想怎么折腾他。
贾恩侯挑眉，将那宣纸接了过来，略扫了一眼之后，便不禁略带惊叹地看向贾琏。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个小少年竟然还真把这表格给弄了出来。
他虽没有仔细看，但看着宣纸上横一排竖一列，阶梯样的数字，便心知贾琏还真是做成了。这对一个没有受过系统数学教育的少年来说，该当是件难事吧。
“这个，是你自个儿做出来的？”也不怪贾恩侯会这么问，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啊。
难道说，红楼里的琏二爷不光是个纨绔浪荡子，其实还是个数学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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