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提防
楚耀凡刚回到伯牙宫，就被司空诀匆匆让人又请去了兰陵殿。
站在兰陵殿中，楚耀凡觉得自己像个犯人似的被人审视。
从前看到自己一般都喜笑颜开的二人，此刻却表现得如此肃穆严谨。仿佛，他犯下了什么弥天大罪一般。
“皇上，你匆匆把我喊来，不会就是让我这样干站着吧？”
平常，这俩哥们在没人的时候，还把自己当成亲兄弟一样，就连皇位都毫不吝啬的让给他坐过。可今天，怎么就这么冷漠呢？
司空诀紧蹙浓眉，黑眸蓄满风暴，微冷的说道：“当然不是让你干站着，朕还要让你如实交待。”
见气势隐约有些较真，楚耀凡微微纳闷的朝一旁的司空月望去。司空月耸耸肩，表示自己满不知情。其实只有他最清楚，皇兄现在是醋意大发，想找个泄气的人。而楚耀凡又茫然不知，根本不晓得现在他就是个炮眼，正等着被轰。
“皇上，我做错了什么吗？”楚耀凡想了半晌，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得罪了这家伙，索性皱着眉，黑眸无辜的瞪着他。
司空诀陡然从九金椅上站了起来，黑瞳紧紧的扫视着楚耀凡，眼底深处，充斥着一摸敌意道：“你是没做错什么，但是你勾引皇后就是不对。”
“什么？勾引？”楚耀凡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气呛死，当下，俊脸微微发黑，用匪夷所思的神情盯着司空诀道：“皇上，你确定你说勾引皇后的人是我吗？我？——楚耀凡？”
“你当朕是傻子吗？不是你，难道还是朕本人啊？”司空诀没好气的顶回一句，同时挥了挥袖，铁青着脸。
楚耀凡愕然，纳闷的盯着司空诀道：“皇上，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
“难道不是？皇后的寝殿都只让你一人进去了，你敢说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说到这里，越觉得事情如此的司空诀，气得薄唇一扬，黑眸里满是盛怒之色。
这时的楚耀凡，应该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吧。真可谓，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当下，他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道：“皇上，你怎么能这样想呢？难道我进皇宫的寝殿，就会和皇后发生什么吗？我记得，你好像不止一次这样怀疑我了，你这样的说法，严重伤害了我。以及，玷污了我的人格。”
司空诀听罢，不以为意的撇撇唇道：“你还有什么人格可言？多次去皇后那里，还当着朕的面，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你敢说你们两人之间没有小秘密？”
“我……我承认我和皇后有秘密，可那秘密是……”
“是什么？”就在司空诀伸长了耳朵想知道之际，楚耀凡的话，却嘎然而止。这就好比，一个美丽的戏子在台上唱着动人的戏曲，就在众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突然戏子的嗓子唱破了，发出一声嘶吼般难受。
“是……是……不行，我说了为皇后娘娘保密，就是不能说！”
面对楚耀凡的坚决，司空诀纳闷不已，当下，恼恨的盯着她道：“有什么不能说的，连朕也要瞒？一定是做了对不起朕的事，否则，岂会这样？”
听着司空诀无理取闹的话语，楚耀凡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苦着脸道：“皇上，你怎么能这样说娘娘呢？我是打心底里敬佩她，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好吧，说出来吧，你还是有些喜欢她是不是？”司空诀越说越恼，直接抓住楚耀凡的话语不放。
楚耀凡被质问得相当无力，黑瞳微扬，闪过一抹不耐烦道：“你既然不相信微臣，那你可以亲自去问问娘娘，我与她之间本就是清白的，你怎么就不信呢？”
“朕要是可以问她，还会找你来吗？你这不是废话吗？”现在苏雪青对他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他要再去当着她的面问这些事，这不是自找嘴巴吗？
“可是……”正欲辩解的楚耀凡，抬手间，却突然灵光闪现，似想起什么道：“皇上，你这么激动的叫我过来，难道就是因为这事？”
“你勾引皇后这事，难道还小吗？”
对方不答反问，语气充斥着无尽怒气与恨意。
楚耀凡听罢，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皇上，你认为娘娘那样清傲典雅的女子，会看上我吗？”
司空诀听了，先是一怔，眼眸虽然有些赞同他的话，却故作不屑道：“谁知道啊，你平时看似一本正经，斯文有礼。但终究是一个弄曲舞乐之人，女人嘛，都喜欢附庸风雅，你只要弹弹琴，使点手段，朕相信，一般女人醉倒在你怀中，都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皇后娘娘她会是一般的女人吗？”问这个问题时，楚耀凡那显得是相当无奈。皇上说得他，好似一个等徒浪子般不知自爱，只会四处勾引良家妇女。
然而，在一旁做了许久听众的司空月，终于按耐不住的“噗嗤——”一笑。
这笑声立马将二人的视线牵引过去。司空诀立即蹙起眉宇道：“月，你笑什么？”
司空月捂着唇，学着女子般温吞抬眸，然后同情的盯着楚耀凡道：“皇兄，你就别再为难他了。”
“月，你这是什么话？”司空诀有些纳闷。其实，不说他自己也知道，楚耀凡和皇后肯定是没有关系的。但他就是见不得二人如此亲近。对，还当着他的面，公然亲近。这不是一点也都不给他面子吗？就算不肯卖他面子，但身为皇上的他，至少该给他这至高无尚的身份一点面子嘛。
“皇兄，耀凡不是那种人。再说，皇后当初连我都不放在眼里，难道会看上耀凡吗？”
明明是帮楚耀凡开脱的话语，为何听在楚耀凡的耳朵里，却那么不是滋味呢？
当下，他不怕死的挺身上前道：“我说月，你用得着在这里贬低我来抬高你自己吗？什么叫会看上我？若不是娘娘已经贵为皇后，我想她说不定还会欣赏我呢。只是迫于无奈，身份在了那里罢了。”
“是吗？那你的意思，你还真和娘娘有染了？”本是好意帮他，对方竟为了魅力问题，而跟自己扛上。这个时候，司空月索性懒得帮他，顺便再栽赃嫁祸一下，那就再好不过。
“你……你……算你狠……”没料到对方会出这样一招，楚耀凡立即气得鼻孔冒烟。
司空月朗然一笑，媚眸像个妖孽般的眯起来，银袍一挥，带着兴灾乐祸之色道：“不是我狠，而是祸从口出，你自己言词直白，也怪不得我。好了，你现在就自己跟皇兄解释吧，我不掺合了。”
“你……”楚耀凡气得语结，随即又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盯着司空诀道：“吃醋不是你这样的，你要调查清楚啊，不要误伤我啊！”
“什么吃醋，朕是抓奸。”
“……”
就在楚耀凡被气得无话可说的时候，这时一道轻柔，略显讨好的甜美声音，突然从殿外传了过来。
“抓奸？抓什么奸啊？皇上，宫里又有宫人不安份了吗？”
随即，一只内嫩白的小手轻轻地抓住飘舞的纱帘，接着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女人跃入大家的眼帘，如墨一般的长发挽着精致的流云暨，发间插着长长的流苏，随着一张精致的樱桃小口，完美的结合在那张瓜子脸上，一身淡绿色的纱裙随着轻风起舞，傲挺的酥胸，纤细的腰肢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美。
“德妃，你怎么来了？”司空诀与司空月等人皆是一愕，微微不解的盯着款款前来的美人儿。
美人手中端着一盘糕点，缓缓的踱步走到司空诀的身边，然后温润有礼的朝他福了福身道：“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司空诀惦记她前些日子流了产的虚弱身子，赶忙上前挽扶。
起身后的德妃，美眸流转，又依次对着楚耀凡等人道：“见过康王，见过乐师大人。”
二人皆默默点头，表示会意。楚耀凡神色难看了几分，把眸光转向了远处，不去打量身边这个女人。
“皇上，臣妾知道上次臣妾说错了话，所以气走了皇上。皇上不来看臣妾了，臣妾很伤心。经过这两天的反思，臣妾决定要一改从前，好好侍候皇上。同时，臣妾一会还要去姐姐那里，跟姐姐赔罪，然后要好好谢姐姐，从今往后，都听她的话，按她的吩咐办事。喏，皇上，这是臣妾这两天精心研致出来的糕点，专为皇上做的，特别好吃。皇上，你就吃一点吧，待会，我再给姐姐送一点过去。”
听到对方低声下气的话语，以及悔悟到了错误，还信誓旦旦的答应自己，要与苏雪青二人重修旧好。司空诀心中的不快，瞬间消失。当下，竟莫明兴奋的点点头道：“好，你能这么多，朕很意外，也很高兴啊。”
见司空诀高兴，方乐瑶不失时机的谄媚道：“那皇上就偿偿臣妾做的糕点吧！”
“嗯，朕这就偿偿！”说罢，司空诀俊毅的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幸福，立马拂袖，伸手去拿。
这时，楚耀凡连忙冷喝，陡然将司空诀推开道：“皇上，别吃！”
没料到楚耀凡会有如此惊人之举的三人，皆是一怔，个个脸上充满不解的盯着他，是啊，就是吃个糕点，却没想到他会有如此表现。
尤其是被推得倒退好几步的司空诀，加上新仇旧恨，就更加怒道：“楚耀凡，你想干嘛，勾引了皇后，难道还想谋杀朕不成？”
“皇上，你严重了。微臣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对方挥挥袖袍，一脸恼火的问道。
楚耀凡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谎言来，当下指着德妃盘里的点心道：“我只是觉得德妃做的这东西，很难看，估计不好吃，所以不想让你碰。”
德妃一听，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神情满是不自在道：“乐师未偿怎么能这样说呢？这可是花费了妾身两天的时间，才做好的东西。而且，色泽和模样都是上上乘。再说，宫里的御用点心师，也亲口夸赞过呢。”
听到德妃的委屈之语，司空诀也觉得司空诀有些过了，当下不想糟蹋她心意的司空诀，怒瞪了一眼楚耀凡，便上前道：“不错，德妃做的点心，那味道是宫里的点心师也做不出来的，你怎么能说难吃呢？德妃，你过来，让朕偿偿吧！”
这次，仍想阻止的楚耀凡，却仔细想了一下，就算这个女人再怎么坏，她也不敢害皇上嘛。
得到皇上的赞同以后，德妃高兴不已，当即像只摇尾巴的狗，连忙绕到司空诀的身边，将点心呈上。
司空诀随意拈起一块绿色的翡翠糕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会，连连点头赞道：“德妃的手艺就是不错，做出来的点心，真比一般人的好吃多了。”
听了司空诀的夸赞，德妃脸上立即绽放出灿烂的花朵，随即水眸有意无意的凛向楚耀凡，像是示威，又像是炫耀。
“月，你也来偿偿。”说罢，司空诀又放了一块在嘴里，同时拉来自己的亲兄弟，想让他也吃到，这般美味的东西。司空月本就喜好美人，美食，美景。见此场景，当然不会错过。随即，也不客气的点头应道：“好！”
吃了一块，两兄弟都眯起俊眸，朗声赞叹。
此刻的方乐瑶，虚荣心受到极大的满足。同时她也认为，她与皇上之间的事，也在这一刻，冰释前嫌。只要皇上不讨厌她，那么，她还是有很大的胜算的。
“咦，耀凡，你怎么不吃啊？”发现一直用讽刺眼神盯着他们的楚耀凡，一直站在原地不动，那表情，仿佛是一种厌恶，鄙弃，以及鄙夷的样子。对待美食，竟然露出这种神情，这还是从前那个楚耀凡吗？
楚耀凡兴趣索然的挥了挥袖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司空诀纳闷的负起手，眉宇微蹙，哼笑一声道：“怎么，你记仇了？”
“不敢，我怎么敢跟皇上记仇？”
司空诀微微眯眼，面色渐渐缓和，淡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吃？你是怪朕，刚刚冤枉你？”
楚耀凡冷凛了方乐瑶一眼，随即对司空诀耸肩讪笑：“皇上，你总是喜欢去随意猜测别人的想法，可是每次都猜不准。”
“你……”
“微臣不喜甜食，尤其是那些看似鲜艳多彩的精致点心，实则暗藏玄机。每次我吃完，都会上吐下泻，肚子闹个不停。”说到这里楚耀凡有意无意的朝方乐瑶凛去。那个女人虽然没正色看他，却能感觉到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然而，没有听清楚他话中之意的司空诀，却朗然笑道：“朕还第一次听说，吃点心而上吐下泻的。而且，你怎么还把点心比喻得跟你一样啊？”
“有时候，通过一个简单的事情，便可以看出一个人嘛。所以，点心也一样。”
“那你是没口福了。”
“应该说是我无福消受。”
“呵呵，你这般严肃做甚？比刚刚朕审你时，还要严肃，真是弄不懂你。”习惯了楚耀凡他那随意散漫的性子，就连刚刚他对他说那些话，他还能嘻皮笑脸，可这一刻，司空诀明显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没有，微臣只是见到点心，心中有些后怕而已。”说完，楚耀凡拍拍他的肩，从他身旁绕过，优雅的走了出去。同时，不忘冷凛方乐瑶一眼。
估计也知道楚耀凡眼里不存善意，方乐瑶顿觉难受，当下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一旁的龙案上，继而福了福身道：“皇上，你们先聊，妾身先退下了。”
“这么快要走了？”司空诀随意询问，语气没有关心，也没有挽留。
方乐瑶娇美的脸上，有些不自然道：“是啊，妾身还要为姐姐准备一些，所以就先退下了。”
司空诀听罢，心中微微一喜道：“嗯，你的手艺不错，她应该会喜欢。再说，你们本是姐妹，也没隔夜仇。只要你主动认错，她不会为难你的。”
“是，皇上！”
说完这句话，方乐瑶微微咬了咬银牙，水眸含恨的点点头。随即，又恢复正色，带着一丝娇柔与楚楚可怜，便匆忙离开了。
临走前，似有不甘的狠瞪了一眼楚耀凡。楚耀凡能感受到，却不言语，只是漠然的望着她退下。
待方乐瑶走后，司空诀又往嘴里放食一块糕点。同时，还不免称赞道：“这味道，还真是宫里难以做出来啊。”
然而一直站在旁边观看的楚耀凡，却一本正经的转过身，正色的朝司空诀道：“皇上，德妃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司空诀拈起点心的手，陡然僵在半空，脸色微微一沉，凛向楚耀凡道：“为什么这般问？”
就时不光是司空诀，就连司空月也眯起了凤眸，一脸探究的望着楚耀凡。
楚耀军抬了抬袖，眼瞳盯着远处，眼里闪过一抹凌厉的光彩道：“反正，这个女人，我希望皇上要提防一下的好。”
“耀凡，你是不是听到什么德妃不好的话？何必如此惊弓之鸟？怪不得刚刚臭着一张脸，就是不肯吃人家的点心，难道，真有什么事？”司空月纳闷的说着，同时上前，拍了拍楚耀凡的肩膀。
这时，司空诀也点点头，长叹一口气道：“德妃长得温婉贤淑，虽然前阵子流产闹了点脾气，但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女子。现在芙儿去了冷宫，她在朕的心里，就好比从前的芙儿。”
楚耀凡听罢，却蹙起俊眉，一脸鄙夷道：“皇上，这个女人的内心，并不像她外貌那么柔弱。”
“耀凡，你到底想说什么？”司空诀脸色微微一沉，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楚耀凡本想如实曝光方乐瑶的罪名，可是想到娘娘那边，又千叮万嘱不能说，再加上现在说出来，确实没什么证据，皇上和九王爷未必相信。
当下，他只能把那些话轻轻咽在肚里，然却摇头叹息道：“没什么，臣只是想提醒一下皇上而已。毕竟，娘娘现在和德妃二人的关系，也比较微妙，皇上以后还是仔细观察的好。时间久了，必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听到这里，司空诀反而松了口气道：“朕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就是她姐妹俩的这点事啊？放心吧，你刚刚也看到了，德妃愿意主动放下身段去讨好皇后，皇后胸襟本来就宽，想必二人之间只是一点小误会，很快就会和解的。”
“是吗？和解？我看没那么容易吧！”楚耀凡不屑的扬起唇，这个女人千方百计的算计对她有恩的人，最终还在皇上身边口蜜腹剑，别人看不穿她的把戏，皇后怎会不知呢？
“好了，耀凡，你真的想多了。按你这样说，德妃在朕身边都是个坏人，那朕身边还能有什么好人了？”
“但愿吧！”楚耀凡不再说什么，眸光只是淡淡的从远处收回。后宫女人争宠夺爱，心计百出，真是让人想想就觉得可怕无比。像娘娘这般宽厚仁慈的人，真的能在皇宫里待下去吗？想到这里，楚耀凡不由，再次蹙起了眉宇。
然而，一直躲在龙凤锦屏后偷听了这一切的方乐瑶，脸色已经气得煞白。荷纹纱袖下的纤掌，紧紧握成一团。那尖细的指甲，陷入肉里，也毫无知觉。
一旁的小丫头，看着主子那气得扭曲的容颜，微微担忧道：“德妃娘娘，我们现在还去凤仪宫吗？”
“去什么去，自找委屈吗？回宫！”
“是……”
方乐瑶说摆，裙袖一扬，绝美的脸上完全呈现出不甘与痛恨之色。
不错，这个楚耀凡竟然敢在背后这样说她，而且还是帮着皇后娘娘，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还是怀疑了什么？
想到这里，方乐瑶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的同时，还充满了杀意与愤怒。
是啊，谁敢在这个时候挡她一道，不是她死，就他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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