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秘密

　　

　　苏雪青与楚耀凡二人，迅速从后苑绕回凤仪殿的正宫。

　　入了房门以后，苏雪青就把门微微掩上，随后朝楚耀凡示意，让他坐下。

　　落定后，她自己则倚靠着梨木花雕的贵妃椅上，神情微微疲倦，外加慵懒的看着楚耀凡道：“乐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楚耀凡幽幽的望着他，眼里闪过诧异，淡然道：“你怎么知道？”

　　“哼，如果真的没问出什么，你也不会如此急切的找我。一定有事，对吧？”

　　听罢，楚耀凡先是一愣，继而闪过一抹赞赏之色，随即面色有些犹疑，没有回答。

　　苏雪青见状，抿了抿唇，自嘲一笑：“这件事情，就有这么难让乐师你开尊口吗？”

　　楚耀凡俊目半睑，顿时垂下头，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娘娘，如果微臣问你，在你身边的人，若是想害你，你会怎么样？”

　　苏雪青水眸悠远的盯着远处，似乎明白了楚耀凡话中的意思。他迟迟不肯说，主要是怕伤害了自己。

　　当下，苏雪青嘴角扬起一抹幽深的笑意，满脸自在道：“很正常，所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

　　听到这里，楚耀凡紧紧琐视她的目光，陡然一松，有些涩然的笑笑道：“娘娘，你还真是幽默，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这些。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娘娘才值得在下佩服。”

　　“好了，不打趣了，乐师就告诉我实情吧！”

　　这时，楚耀凡的神情，比先前更要凝重几分。他眸子深深凛视着苏雪青道：“昨天，我去探望怜儿……不，应该是怜妃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她告诉我，当初不该伤害娘娘，不该贪图富贵名利，而参加宫廷选秀。现在，她很后悔，活在清冷的深宫里，她说她度日如年，好几回，都想了结残生，重新投胎做人。”

　　闻言，苏雪青一阵漠然。对于怜妃等人从前的恨意，瞬间消失无踪，留下的只是无尽同情与叹惜。

　　是啊，古代折磨人的方式，真让人不敢苟通。尤其是这古代后宫的女人，当皇上宠你时，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谓是享尽荣耀。一旦对你眷恋全无，你却又走错一步时，那么下辈子陪伴你的，将是无尽冷漠与黑暗。

　　深宫，简直比现代的监狱还要恐怖。至少在监狱你，你还有人说说话，谈谈心。怎么着，也有个盼头。盼着出去那一天，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可是在后宫，一切就由不得你。

　　皇上记不起你，你就会在那清冷寂寥的地方，抑郁而终。陪伴你的是，黄土清灯。若是皇上哪天记起了你，你能被放出来了，只可惜到那时，你已人老珠黄。在这个没有妇权主义的地方，女子只要没了美貌和青春，就等于一生完了。

　　苏雪青终于明白，为什么后宫女人除了争宠夺欢，就无他事可做。毕竟，她们唯一依附的就是男人。而这个能让她们依附的男人，只有一个。所以，她们为了争到他的欢心，不惜用尽手段，使尽阴谋。

　　看着瞬间沉默下来的苏雪青，楚耀凡顿了顿，黑眸略带恳求之色怕朝苏雪青望去道：“娘娘，楚某跟娘娘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想娘娘……”

　　“放心，我早知道你想说什么。过些日子，我会让皇上放她们出来。现在，就让她们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个深刻的领悟。否则说放就放，她们的恶习恐怕一时半会，还能以改正。”

　　听罢，楚耀凡，黑眸绽放出一丝无比清亮的耀光道：“娘娘，果真是宅心仁厚，豁达大度！”

　　苏雪青睑了睑眸，神色没有太大的波动道：“好了，这些话还是以后再说吧，你先说说，到底这次去，听到了什么结果？”

　　被问到这里的楚耀凡，神色先是一滞，随即颇挂惋惜之色道：“娘娘既然让微臣去查探此事，估计，娘娘自己心中也有几分了然。”

　　“你说吧！”苏雪青突然变得坦然，仿佛一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怜妃说，那次刺杀她确实派过杀手。不过，另一名刺杀者，绝对不是她的人。”

　　苏雪青听完，没有反应，神色很淡然的望着远处。像是在静静观赏什么。

　　楚耀凡以为她不信，当下出于对代绮怜的私心，也不由为她辩解道：“娘娘，我觉得怜妃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知道！”下一秒，苏雪青却出乎意料的回答。

　　这时，楚耀凡有些默然的低下头来说：“同时，贵妃也向着微臣，对天发誓，她并没有弄丢德妃的孩子。她说，这一切都是德妃设计好的一个阴谋，想让她往坑里去跳。”

　　苏雪青蓦地站了起来，深远的水眸静静的瞅着楚耀凡，语气淡淡毫无感情的问道：“你认为她说的是真是假？德妃为什么要设计她？甚至不惜用自己孩子的命来害她？难道，贵妃对德妃的威胁，就有那么大吗？”

　　楚耀凡面对苏雪青的疑问，先是蹙眉，随即点点头道：“臣开始也认为德妃没这个必要，可是经过贵妃仔细一说，臣才知道，德妃为何要以孩子做为牺牲的真正原因了。”

　　“我想听听！”苏雪青略带嘲讽的说着，心头却是忍不住的失落。难道，这一切，真的会超出她的相像？德妃，到底对待自己又是什么心态，什么立场？什么想法？

　　“娘娘可还记得怜妃受害时，她派人刺杀娘娘，虽然刺客有两批人马，但结果终归全落在了怜妃的身上？因为那时，谁都没有怀疑过别人，而是统统把所有罪责指向了怜妃。结果就是，怜妃受了重罚，而且背负了一切罪责。”

　　“不错，当时，大家也只能认为是她了。”

　　楚耀凡点点头，继续说道：“虽然这件事情，皇上和娘娘事后都没有做出追查。可是，一直认为姐姐受怨的贵妃，却暗中派人调查了。她想还姐姐一个说法，哪怕是刺杀之名，也不会让她一人承担。她誓必要将另一个阴谋者抓出来。”

　　听到这里，苏雪青双手微微一颤，神情一冷，有些不可思议的凛向楚耀凡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贵妃娘娘就在要查出那个凶手时，却不料晚人一步，遭此暗算。”

　　“……”

　　“娘娘，说到这里，应该无需楚某明说，你应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吧？某人之所以敢用孩子做赌注，完全是怕暗中做过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被人揭明。害怕一旦发生，不但身份不保，反而会有性命之忧。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楚耀凡的分析完毕之后，却见苏雪青半天不曾言语。

　　但他却震慑于她周身散发出来噬骨冷意，她水眸清冷，却熠熠生辉，让人仿佛看到光明的同时，又忌惮她的威仪。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清高，孤傲，却又心怀一颗慈善的心。看似坚强，却最不能容忍别人对她做出伤害。尤其是她付出越多，越重视的人。

　　似乎能明白她此刻心境的楚耀凡，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望着一动也不动的苏雪青，他知道她的内心，现在一定承受着难以言明的痛楚，那微微苍白的俏脸上，虽然挂着淡然的笑意，却显得那么摇摇欲坠，从额前落下的一搂发丝，风起，轻轻摇曳。带着些许受伤与凄迷之色，竟让人有些失神。

　　她说：“我还有什么可信的？”简短的几个字，却吐露出她对人生的淡淡失望。

　　楚耀凡黑瞳一凛，有些打抱不平的站起身道：“娘娘，你别难过，不如我们现在就禀明皇上，让他派人查出真相，然后还娘娘一个公道。顺便，也惩治一下这个女人。”

　　“惩治？”苏雪青冷然一笑，水眸显得涩然而茫然。

　　“不错，连楚某也没想到，最有心计的女人，竟然是她。一副看似柔弱无辜的外表，竟藏这样一颗歹毒的心。真是，可恨至及。”说到这里，楚耀凡目光一沉，语气里隐隐有着淡淡的怒气。

　　苏雪青听罢，良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喃喃道：“乐师就不必为此事担心了，我自会作好打算。”

　　“可是娘娘，难道你不怕这个女人接下来，再对付于你？”楚耀凡，略显担忧道。他知道她的仁慈，可是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放过那个恶毒女人吧。到时候，若被反咬一口，那岂不是显得很糟？

　　苏雪青知道他的好意，却又不知怎么跟她说，只能叹口气，淡声道：“你不懂的，德妃曾是我亲自一手送到皇上身边的女人，当初的她，秉性善良，天真单纯。现在，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许是被利欲熏心，也许是因为代家姐妹的迫害，让她不得不学会使用心计，以求自保。无论是这两种的哪一样，我都脱不了关系。”

　　楚耀凡似乎没有怎么听明白苏雪青的话，而是一脸纳闷的上前道：“就算是像娘娘所说的这样，但不管是出于前面的那一种情况，她都不应该对待自己的恩人如此。”

　　“也许在你们看来，我让她有今天的位置，就是帮了她。可你们的想法，也会有误。在我看来，她变成现在这样，也许都是我的错。”

　　“娘娘……”

　　楚耀凡还想说什么，中途却被苏雪青打断道：“好了，乐师，能让我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我很谢谢你。不过，请你务必保密。德妃的事情，我会处理。”

　　“娘娘，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维护她？”

　　“这不是维护，我只是想省悟一下自己曾经犯下的错。”

　　“可是，你并没有错。有错的是，那个女人！”

　　“每个人站在的立场不同，对待事情的看法也不同。但我很高兴，乐师你会帮我说话。”语罢，苏雪青朗然朝他一笑，水眸充满了淡淡的感激。

　　楚耀凡心中微微一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砰——”的一声推开。

　　“九弟，你干嘛推朕啊？朕只是想散步而已，你这样推推嚷嚷，成何体统？”

　　司空诀脸上带着假现出来的怒气，黑眸闪着明显的得逞之色，嘴上却挂着颇具微词的话语。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司空月，脸色发黑，满是无奈道：“皇兄……我……”司空诀一直认为皇兄最近担任起了所有国事，已经像个真正的帝王般成熟稳重起来了。可是，他没想到，劣习难改啊。

　　皇兄明明自己见皇后和楚耀凡躲在殿屋里说话，半天没有出来，他心焦难耐，于是让自己出此计谋，意图知道殿究竟发生何事。想不到，此刻帮他达成心愿，他不但没有感谢，竟还当众苛责并反咬一口。这让他，连反驳澄清的余地都没有。冤，实在是冤啊！

　　“咳咳……九弟，以后可不许如此莽撞了知道吗？”司空诀为达逼真，还像模像样的训斥起司空月来。随即，扭头朝惊愕中的苏雪青等人望去，一脸干笑道：“嗨，真巧，你们也在这里啊？”

　　楚耀凡纳闷的上前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眼司空诀与司空月一眼，诧异的问道：“皇上，你们来这里干嘛？”

　　司空诀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紧张的摸了摸额头，想瞒天过海道：“就是散步而已，刚路过这里，见此处风景不错，才驻足片刻，不料九弟顽皮，把朕一推，便撞到了这门，呵呵，真没想到，你们就在里面啊！”

　　是啊，他堂堂皇帝，想知道什么，竟然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总不能直接说，他完全是自己想见她，然后害怕她真的与楚耀凡二人产生情愫，所以才失了控般的闯进来吧。

　　楚耀凡完全被司空诀的一番话，雷得里焦外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啥。只能傻傻的愣在那里。

　　这时，苏雪青却站了起来，一脸冷冷的盯了司空诀一眼道：“皇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

　　司空诀被她这样一东苛责，刹那间红了脸，有些讷讷道：“朕也没想到，康王会如此调皮。”

　　“皇兄我……”现在的司空月，真想说一句，皇兄，你不如赐我一死吧，为何要让我来挡如此尴尬的场面？难道，还嫌他的脸皮不够厚吗？

　　“小孩子做错了事，还多嘴，别说话！”司空诀害怕司空月一时面子上过不去，就交待出他的“卑鄙”行径。当下，就把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断然扼杀在了摇篮里。

　　苏雪青看着这二人合演的双簧，当下只觉得头疼。目光渐渐落在楚耀凡的身上，淡然道：“楚乐师，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娘娘……”楚耀凡回过头，有些忧虑的望着她。

　　她漠然的朝他挥挥手道：“走吧！”临了，她特意叮嘱一句：“记住，我今天跟你说过的话。”

　　楚耀凡先是一阵犹豫，最终想想了，还是善解人意的点点头道：“娘娘，既然是你让在下保守的秘密，在下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嗯！”

　　楚耀凡走后，司空诀本想留下来和她说说话，可是看着她一副精神萎靡，眼神疲倦的样子。司空诀心中陡然不安。

　　当下，拉着司空月转身就走。

　　秘密，什么秘密，这个女人，竟然和楚耀凡有秘密……

　　可恶，关在房间里这么久，二人到底会有什么秘密，还是一个连他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一时间，醋意大发的司空诀，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楚耀凡抓来，一次性，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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