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南宫漠

　　侯茉鸯抓了把干果出了大门，走到大殿外的长廊里。倚在栏杆上看天上的星星，星子如颗颗晶莹水钻，在天边闪闪发亮。月牙儿正高高挂着，如一弯银钩带着幽冷的光华。侯茉鸯想起灵风山上的月，那月很近，仿若触手可及。

　　她剥了一把山核桃，把壳子随意往下一撒，才把核桃肉塞进嘴里去。心中暗自叫苦，这吃东西都得出来，真是麻烦。

　　南宫漠遣退了给自己带路的宫女，自己则站在殿外透气。突然感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弄得自己满身满脸都是，借着月光捡起一片来看，竟然是核桃壳。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心里腹诽，他抬头去看，却迎面又是一把丢了下来。只见核桃壳，就是不见人。他气冲冲地上了台阶，冲上去看，见一穿着杏黄色齐胸襦裙，梳着双鬟髻的女子背对着自己，倚在栏杆上望月。

　　“喂！你！你是哪家的小姐？没看见底下有人么？怎么乱丢东西！”南宫漠板着脸，语气里满满的愤怒。

　　侯茉鸯转头看他，眼神有些迷离。突然低头去捣腾手中的核桃，很不优雅地把壳子一丢，把肉塞进嘴巴里去了。

　　“谁让你站在栏杆底下，没看见上面有人吃核桃吗？！”侯茉鸯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裙摆上的碎屑：“你要不要吃？”说着把手上剩下的几枚核桃递过去给他。

　　南宫漠看着那在月光下如上好白瓷的纤纤玉指，手掌上几枚小核桃静静躺着，显得那手指修长圆润。再看她那艳过牡丹的脸上一片迷离的神色，心中的闷气在一瞬间下去了一半，他突然觉得这女子十分有趣。

　　他正想伸手去拿，不想侯茉鸯缩手回去：“不要算了。”说着自己又开始剥起壳来，把核桃肉往嘴巴里塞。

　　南宫漠察觉到她的小伎俩，只是一笑：“姑娘是哪个府上的千金？

　　侯茉鸯看他伸手来拿，便想着这男的真不懂客套。赶忙缩回手，握着仅剩的几枚核桃。脑海里有一丝回忆闪过，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对马云奇经常用这一招，现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也许是身在皇宫，此情此景让侯茉鸯陷入回忆当中，眼神柔和，绽放出一抹甜美的笑来：“公子，抱歉了。给！”说着她拉过南宫漠的手，把核桃放入他的掌中。

　　南宫漠握着核桃，感觉到核桃皮上留下的薄薄潮气和余温。望着面前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在月光下有一丝恍惚——都说美人如花隔云端，自己不是遇见了花妖之类的女子吧？否则她怎能这样妖娆，这样美丽。

　　“我走了！”侯茉鸯见他握着核桃不吃，便不再理他，莲步轻移往殿中而去。

　　宴会开始前马云睿和他进门的时候，侯茉鸯避了一下，所以并不知道面前的人原来是个皇子。月色下，南宫漠紫色锦袍看起来就是黑色，上面的龙纹也看不清楚，除了头上的紫金冠闪闪发光，他的一切看起来都很低调。那轩昂的器宇，和沉稳的气势在侯茉鸯眼中已经免疫，她见惯了好看的男人，侯煜、上官飞、段非烟、马云睿、就连沈浩也不比他差到哪里去。只是各有千秋罢了。所以她并未在意，只当是哪家的公子。

　　南宫漠伸展了双臂拦她，一愣，轻笑出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身体，自发做出了反应，想把她留住。

　　侯茉鸯也是一愣，轻舒口气，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才确实是自己的不对，核桃壳丢到他身上不说，还起了玩心戏耍了他一下，便开口道：“这位公子，真是抱歉，刚才我未曾注意底下有人，所以才把核桃壳丢到了你身上。”

　　南宫漠盯着她诚恳的笑脸，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既然这样，姑娘如若告诉我你是哪家千金？我就不再计较了。”

　　侯茉鸯口气冷了几分，如秋夜里凉飕飕的冷风：“不方便透露，还望公子见谅！”

　　侯茉鸯心想自己已经挑明得如此明白，他也应该不会为难自己了吧，说着便从他身边越过，想要离开。未料南宫漠不肯死心，伸手抓了她的手腕，侯茉鸯眼中寒芒一闪，身子一转，另一只手已经成手刀状探到了他的喉头下方，秦若羽的嘱咐瞬间击入脑海，粉色如水晶的指甲在月色下带着妖冶的光停在南宫漠脖下，唇角勾起一抹如春风的笑，手掌瞬间向下抚了下南宫漠的衣襟：“公子，你的衣服皱了！”

　　南宫漠刚才正惊心想避开，见她突然抚自己的衣襟，愣神的当儿，那小手贴在自己锁骨之上的感觉，把他的心烫了一下。

　　两人面对面站着，侯茉鸯因为方才喝了点酒，面色绯红如霞，唇齿间吐出淡淡的葡萄酒香来。她手腕上如锦缎般细腻的皮肤贴在他的手心。犹如一片羽毛，在南宫漠的心尖轻轻地搔了一下。

　　侯茉鸯见如果自己不告诉他怕是难以脱身，想法在心中转了几转，如若说是宫女，自己的穿着打扮便要露陷，狡黠的念头一过，放下手开口道：“冒犯了，我是右丞相家的二女儿，沈心月。”心想你去查吧，反正没有这个人!

　　南宫漠放开她，目送她进了大殿。自己这才慢悠悠地跟了进去。

　　侯茉鸯才在沈心蕊身边坐定，沈心蕊便伏在她耳边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皇上刚才说了，让各家千金献艺。”

　　侯茉鸯吃多了核桃，觉得口有些渴，看着那酒杯和茶杯正在犹豫挣扎，终于端了茶杯起来，小口小口喝了半杯茶，觉得口中不似刚才的干渴，这才开口回沈心蕊道：“在外面站了一会，这大殿里太吵闹。献什么艺？”说着看见桌上上了新的吃食，是一碟蚕豆，她抓了几颗塞进嘴巴里去。嚼了几颗，觉得味道不错，于是便贪嘴多吃了两颗。

　　“无非是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你打算表演什么？”面前一位舞女舞着水袖过去，沈心蕊的眼神跟着她兜了一圈。

　　侯茉鸯想起秦若羽嘱咐自己要低调的话，便道：“无非是琴棋书画里头挑上一样。”

　　沈心蕊点点头：“琴棋书画我都略有涉猎，但是唯有古筝还算拿得出台面。”

　　侯茉鸯听她这么一说，想起自己的琴艺是所有乐器里学得最好的，即使刻意掩饰自己的琴艺，如若真弹起来忘形了，难免要引起别人注意。她望了一眼秦若羽，想起她对自己说的话，摸了下自己身上带的陶埙，心中已经下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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