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病由
大户人家的小姐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甚乐趣，偶尔就会互相串联，邀在一起赏赏花，赴赴宴，热闹热闹。
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父母亲人也不会反对，加上封宛如心情不好，崔氏还特意让红玉带她前去赴宴，想要借此让她开心一些。
哪知，不去还好，就是这一去让封宛如路过长街时，对一位卖书画的穷秀才一见倾心，二人相谈甚欢，那秀才还替她画了一幅仕女图，格外传神逼真，深得她的喜欢。
后来的结果，君沫几乎可以预见，封宛如执意退婚，要与穷秀才双宿双栖，崔氏当然不肯同意，还将她幽闭在家中，不准外出。
外表柔弱，实则性格刚烈的封宛如一怒之下，居然暗中潜出封府，打算与那秀才私奔。
结果可想而知，二人当然没有私奔成功，还被封家的人抓个正着。
为了让女儿死心，崔氏声称那秀才恶意拐带富家千金，已经交个官府，判了入狱十年，封宛如听后一病不起，昏沉了好几日才得以苏醒。
之后，她去了太庙求签，回去之后就成了这样，明显是求的下下签，得知此生再已无望与那秀才成就姻缘，干脆以死明志，了却残生。
这等丑事于封家来说颜面无光，被联姻的人家听到也名声有损，将来怕是不会善待封宛如，所以即便封宛如病入膏盲，奄奄一息，崔氏也是三碱其口，不曾对任何人明言，包括前来看诊的数位大夫，只说女儿突发恶疾而已。
病因都不清楚的大夫如何能治得好病？无非开些健胃开啤的药方，却对一心求死的封宛如毫无作用，这一拖四十多天，再强壮的人也会奄奄一息吧？
君沫叹了口气，为古代女人可悲的命运，也为崔氏宁可女儿死，也不肯成全她的绝情！
“红玉，你可知那秀才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处？”君沫只是心念稍转，便决定要救封宛如一命，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不能因为贫富贵贱，身份有别就让她香消玉殒，那可不是她医者仁心的态度。
红玉瞪大双眼，好半晌才问，“表小姐，您打听这个做什么？”
“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没有那书生，纵是神医也无法让你家小姐起死回生了！此事我们不能明着做，只能暗中相助，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君沫沉声开口，眼神中一片凌厉，吓得红玉缩了缩脖子，终究低语道，“那秀才名章桀，就住在向阳街的贫民居里，奴婢听说夫人并没有真的送他去坐牢，怕传出去对小姐声名不好，只是以小姐性命威逼，还想给他一笔钱让他远走高飞，可他分文不收，只说小姐安好他便心愿，也不枉小姐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了！”
听到这里，君沫心知稍慰，幸好是个气节高的穷书生，否则为了钱放弃爱情，岂不更加辜负封宛如一番心意？
她想了想才说，“明日我借口出去买药，你与我一起，我们见一见他吧！”
红玉怔了一下，虽觉得这样不好，可事已至此，还能拒绝吗？除了听表小姐的话之外，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第二天，君沫借口出去买药，但对道路不熟，带上清莲和红玉一同出了封府。
为防赶车小厮将今日的行程泄露出去，君沫让清莲留在车上拖住他，自己则带着红玉从一家药铺的后门溜出去，越过高墙前往向阳街。
被表小姐拉着飞檐走壁的时候，红玉吓得面无人色，可落地之后又觉得十分舒爽，心中更加佩服表小姐了。
医术超群，武功高强，真了不得。
私心里，红玉竟觉得自家小姐有福了，命中遇到贵人，或许真能活过来，还能与心上人双宿双栖！
当然，她也只敢想想而已，这番话若是传到夫人耳朵里，定会将她交给牙婆子打发出去不可！
踏进向阳街之后，看着两旁低矮破败的房屋，踏过泥泞不堪的路面，君沫扫过穿着破烂衣裳，面黄肌瘦的可怜百姓，心情很是阴郁。
原本就贫富差距悬殊，若本朝再经历兵变，可让百姓们如何生存下去？
一路走过去，君沫暗想，无论如何都要帮助白梵稳定江山，解决朝中隐患，避免战火再起，生灵涂碳，给原本贫苦的百姓雪上加霜！
只有江山太平了，百姓的生活才能太平啊！
君沫暗叹一声，看着红玉停在一户人家面前，伸手推开倒了一半的木门，走进低沉黑暗的屋子里。
小小的四方木桌前，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下，一个穿着素衣的书生正在看书，那书也是页页泛黄，字迹模糊，不知是从哪里捡来的。
乍听脚步声，书生移目看来，目光掠过红玉后，落在君沫身上。
君沫也停下脚步，仔细的审视着他。
目光过处，君沫心中暗暗赞赏。
书生虽穿的破烂，衣服上多处补丁，但长发梳理得格外整齐，只用一根簪子束住，可见对待生活还是认真仔细的，不敷衍了事。
他生得眉目清澈，斯文白净。
从他的眼中，君沫看出一股不甘于世俗，试图一跃千里的鸿鹄之志。
他缓缓起身，长身玉立，修长如竹，书卷气格外浓重，倒像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样子。
“你就是章桀？”先发制人的君沫已经下定决心帮助封宛如，就已经打算给他一个机会，只是还需要分辩他是否真的有才，是否真的不为金钱所动，心志坚定不移！如此气节高昂之人，才值得她出手相助！
看出这位富家小姐眼中的不屑一顾，章桀并没有表面出半分厌恶，而是朝着她深深施了一礼，“这位小姐，在下正是章桀，敢问有何指教？”
其实，章桀是认得红玉的，心里清楚眼前这位小姐肯定来者不善，却还是礼节到位，在君沫心里加了一分。
她故意嫌弃的四下一瞟，踢开脚边用来接雨的破罐旧盆，还伸手掩住口鼻，似难以忍受屋中潮湿的霉味。
见她如此，章桀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色间也没有气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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