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人小鬼大

　　

　　第二日一早，收拾妥当之后，一行连人带车马就出发前往上水寺了。小丫头沈如素虽然对于什么参神拜佛不感兴趣，但依旧有模有样的跟着许夫人并娘亲沈夫人一起认认真真的拜了佛上了香，还许了愿。

　　在寺里吃罢斋饭，从寺里出来，没有再拐回客栈，一行人就直接上路了。沈夫人故意逗沈如素道：“如素，这里还有很好玩的庙会呢，晚上还有花灯节，你不想去看看？”

　　沈如素坐在马车里，一本正经的对娘亲说道：“娘亲，你都多大的人了，想去看一看何必拿我做借口。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爹爹你这么贪玩的。我们离家一年有余，现在赶紧回去才是正理。娘亲莫不是近乡情怯了？”

　　沈如素一番‘说教’逗得车里的两位夫人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更别说同是小孩的水儿灵儿了，就连坐在外面驾车的许影许枫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得了吧，这么着急回去，莫不是念着哪家小哥哥吧？”沈夫人一向十分舍得打趣自家女儿。

　　被说中心事，明明心里十分害羞，偏偏沈如素却还一脸严肃的说：“庙会再好玩，花灯节再诱人，浒县再好，终究不是家，再好也好不过清欢。”一番话说得众人不禁莞尔。沈夫人拉着许夫人的袖子直笑道：“完了完了，怪不得都说女儿外向呢。姐姐啊，你可得赔我一个女儿啊。我辛苦养大的女儿这才几岁啊，就不想要我这个为娘的了。”

　　这番话说得连水儿灵儿听完都有些脸红了起来。沈如素还老神在在的坐在马车里，不一会儿，她终于也回过味儿来，坐在马车里小腰挺得笔直，可却挡不住脸颊的两坨粉红。

　　夜幕十分，马车还在官道上疾驰不休。前面的马车里，两个许久未见的故友还在滔滔不绝的谈天说地；后面一辆马车里，折腾了一天的沈如素早已歪倒在她娘亲怀里睡着了。许夫人沈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如素的睡颜，眉眼含笑。一不留神，马车颠了一下，沈如素从沈夫人怀里抬起头，迷糊的问道：“娘亲，到清欢了吗？”

　　许夫人伸出手摸了摸如素的头，“乖丫头，睡吧。等天亮了你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那娘亲，等到到了清欢地界，你一定要叫醒我，我要亲眼看着我们回家……”沈如素迷蒙着一双睡眼，口齿不清的对沈夫人说。

　　“好好，娘知道了，你快睡吧，啊。等到了娘一定叫你。”沈夫人宠溺的拍了拍怀里的如素，如是说道。

　　沈家许家都住在衡州的清欢。清欢，是一个说小也不小，但也绝对算不得大的地方。清欢是一个十分有特色的地方——那里种满了合欢树，粗的要几个孩童才能环抱过来的合欢树，细的如成年人的胳膊粗细的合欢。每到六七月份，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浅粉、桃红、深红色的团绒小花就在枝头如约而至。朵朵团绒状的花朵如同清欢姑娘年轻又带着几分娇羞的脸庞，令置身其中的人们的心都忍不住变得柔软美好起来。

　　远远望去，浅粉色的合欢花点缀在绿如伞盖的树冠间，像是轻粉的烟霞，又像是姑娘家的纱巾；有些朦胧，又带着几分神秘。六七月份的清欢，绝对是一个异常柔软美好的地方，一如它的名字。清欢清欢，令人忍不住默念几遍。

　　许家世代书香，祖先几辈人都住在清欢。读书致仕，这大概是天下读书人共同的目标。说来也奇怪，许家书香门第，除了祖上曾有人做过几任小官之外，许家就再也不曾出过当官之人。

　　在清欢一提起许家，但凡熟知的人没有不交口称赞的。许家不愧为书香门第，在清欢声名可谓是极好的，许老爷年少时就有“谦谦君子”之称，恭良友善，谦逊温和。读书时也极得夫子赞赏，可不知为何后来却没有去参加考试，或许人家志不在此，把功名利禄看的极淡。

　　未到娶妻的年龄，就有不少人家把许子谦看作是佳婿的不二人选，可惜人家许家愣是不着急，许子谦行了弱冠礼之后，仍不见媒婆进门商议。最终清欢人家心目中的“佳婿”在二十有二的年龄娶了一位私塾先生的女儿——温柔美丽、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丝毫不逊色于大家千金。一个谦谦君子，一个窈窕淑女，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日子过得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婚后一年，许老爷喜得麟儿，就是许家唯一的公子许俊阳。

　　沈家祖籍并非清欢，是因家乡受灾才逃难来到了这里。当时沈老爷还正年轻，还是沈公子，长得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他未婚的“小妻子”——现在的沈夫人。来到这里，就在此安定下来，以此为家。

　　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的，可是沈老爷却并未惧怕，他靠着天生经商的头脑，又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猛劲儿，硬是在清欢做起了生意。他的未婚妻沈氏也是个十分能干要强的女子，小小年纪做的一手好生意，也“夫唱妇随”的跟着沈老爷抛头露面在外打拼。短短一年，就赚得十分可观。沈老爷于是花重金购买了许宅旁边的府宅，作为此后半生的居所。

　　在生意稳定、规模成型之后，沈老爷怜惜未婚妻子，在大婚之后，沈夫人就逐渐退居宅院，很少操劳生意了。

　　当初选宅之时，沈老爷可是好一番打探挑选，最终才定下了这里。既是要在此地安家扎根，那邻居理应择一“睦邻”。事实证明，沈老爷的这番思量是十分正确的，沈许两家在此后还真是十分的和睦融洽，睦邻友好的关系简直是清欢的典范。

　　说来也怪，在这个士农工商的制度下，商贾是连工都不如的阶级。虽说清欢民风淳朴，对待商贾也没有那些歧视的眼光，但是却也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可是许家世代书香之家，就是跟商贾出身的沈家交好；沈、许二位老爷更是结为兄弟；沈、许二位夫人，一个豪爽能干、一个温柔贤淑，竟然也成了十分要好的姐妹。

　　话说，当初沈夫人生下千金沈如素之时，适逢夫君生意上出了些问题，每日里忙碌简直焦头烂额，还未出月子的沈夫人缺人照顾，幸得许夫人一家悉心照顾。出了月子，沈夫人便跟随夫君，协助处理，根本顾不上刚满月的沈如素，也是好邻居许家夫人抱过如素，如女儿般亲自照看。

　　据说，在许公子许俊阳不到一岁，沈夫人怀有身孕，两家就曾约定：如若是个女孩儿，就定下婚约，长大后结为夫妻；如若是个男孩儿，就拜为兄弟。沈夫人笃定肚子里定是个女儿，沈许二位夫人甚至都凑到一起商议起了八字还没一撇的“婚礼”。后来沈夫人果真诞下小千金，可是喜煞了两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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