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虽死无憾
大地回春，又是年初。
“不知不觉，这已经是我来大衍王朝的第六个年头了。”
青城外的十里长亭，姜夜看着城外春色，不由心生感慨，此时他却是想起了苏师，也不知道他在那天星牢狱之中，到底吃了多少苦，还好有着秦无法照拂，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快了，苏师，等我，我会把师母一起带回去接你。”
姜夜握了握拳，喃喃道。
长亭外响起脚步声，一身白裙的冷清秋走了过来，身后百花绽放，恍若从画中行出。
冷清秋今日便要折返帝都，姜夜特意来送行，同时，他自己也是要随何乘风离开青城，前往戾州。
“我走了。”
冷清秋在姜夜面前止步，回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车驾，淡淡道。
“可有强者和你随行？”
姜夜有些担心的问道，上一次巫族派出十名强者来围捕冷清秋，姜夜还记忆犹新。
“鹰叔和我一起。”
“鹰叔？”
姜夜一怔。
“就是道宫的监察使者。”
冷清秋解释道。
“乾坤强者？”
姜夜一惊，同时也是放下心来。
说完这句后，两人相视无言，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走了。”
半晌，冷清秋似有些经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转身离去。
“清秋。”
“嗯？”
冷清秋停步，转过身来，眼神如皎月。
姜夜面色变幻，似在挣扎着什么，良久，才是一咬牙，大步走上前来。
看着姜夜逼近，冷清秋的心跳蓦然漏了几拍，但眼神之中却是迸射出了一些莫名的期待。
“这是你上次欠我的！”
姜夜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双手按住了冷清秋的香肩，将脸凑了过来。
冷清秋瞳孔放大，但却是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动作，任两人的脸靠得越来越近。
红唇在望，姜夜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印在了那唇角处，冰凉柔软，一言难尽。
“保重，我们帝都见。”
夙愿得偿，姜夜心满意足的挥了挥手，转身向着青城内大步走去，只留下冷清秋怔怔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的浮现在了冷清秋的背后，注视着姜夜的背影饶有兴趣的问道，“这小子，便是那最近在内门名声大噪的姜夜吧，原先的鲁迟？”
“嗯。”
冷清秋点了点头。
“他是不错，但清秋，你可莫要忘记了皇族的规矩。”
车迟鹰叹息一声道。
冷清秋皱眉，冷冷道，“我不是皇族的人。”
“清秋，你已经不小了，应当知道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从你出生那一天起，这一切都已经注定，更何况，你难道忘记了，你是用什么来和你父皇交换自由的吗？”
车迟鹰提醒道。
冷清秋沉默下来，原先她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活下去，所以许多事都不在意，答应了也就答应了。
可若是，姜夜说的是真的，自己的寿命，真的不止十年了呢？
她抬头注视着澄澈的天空，一时间有些心乱。
……
姜夜先是回了惊云道宫的外门一趟，将诸事都和金不换交待完毕后，又赶回内门向宁和玉辞别。
其实对于姜夜要出远门历练一事，宁和玉是极为不赞成的，按照他的想法，姜夜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内门，苦修个四五年，然后在逐日之战上帮助惊云道宫重振声威。无奈姜夜一力坚持，宁和玉也只能答应。
姜夜没敢告诉宁和玉，自己是要去最混乱的戾州，他怕宁和玉知道了，就直接把自己五花大绑，不让自己出门了。
“这是我以天外陨石制作的护身符，里面存储有我全力一击的力量，关键时刻可救你一命，拿去吧。”
宁和玉掏出一枚巴掌大呈六角形的黑石，递给了姜夜。
“多谢道尊！”
姜夜脸上浮现惊喜，没想到宁和玉如此厚道。
宁和玉不仅仅是罕见的阵王，更是乾坤强者，他制作的护符岂同等闲？
“咳，道尊，这玩意还有没有多的，再给我几个？”
谢过之后，姜夜又是恬不知耻的伸出了手。
这黑石几乎就相当于顶级的轰天雷了，若是来上十个八个，就算是遇见真正的乾坤强者，砸也能砸死他！
“你这贪心不足的小子。”宁和玉哭笑不得的斥责道，“天外陨石极其罕见，我手上也只有这么一块了，又花费了一月时间才炼制出来，你以为这是街上卖的大白菜，还多给你几个？”
姜夜讪讪笑了笑，心中也自有些感动，看来宁和玉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道尊放心，逐日之战开启之前，我一定会赶回来的。”
姜夜面色一肃，躬身道。
“记住，要完好无损的回来。”
宁和玉笑道。
辞别了宁和玉，在内门的出口处，姜夜又一次被堵住了。
内门数得上名号的天才，几乎是尽数到齐，在那最前方，正有一道气势凛然的身影，静静注视着自己。
“姜夜，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九立心中战意沸腾，一字一句道。
“那就战吧。”
姜夜淡淡一笑，掏出了陨天棍。
……
大衍王朝三十六州，有三州极为特殊，荒州、蛮州以及炎州。
不仅仅是因为这三州地处大陆最荒凉的西北，也不仅仅是因为这三州面积极其辽阔，更是因为，这三州被一个特殊的族群所占据。
巫族！
四天脉之中，阵士一族和丹师一族遍布天下，只有松散的联盟组织，和普通武者几乎是打成一片，极为容易见到。而另外两脉，兽巫和斗士，不仅仅人数稀少，而且自成一体，常人往往难以寻觅。
其中又数斗者的行踪最为神秘，无人知道斗王城在哪里，至于巫王城，只要你够胆踏入蛮兽遍布、地形复杂的西北三州，却也还是能找到的。
兽巫一族，天生便与蛮兽为伍，甚至他们体内的巫脉想要觉醒，也必须以蛮兽之血来祭祀。
无数年的演变传承，使得兽巫一族衍生出了无数种族。
在其中，又有九族凌驾于其他种族之上，成为了兽巫一族的领导者。
天狐一族，作为九族之一，主城坐落于炎州，统领数千里地域，历史悠久，原本近些年有着分裂之势，但最近又是平静下来，只因天狐一族消失的圣女传人，终于是回来了。
没有圣女传承，天狐一族很可能失去至高地位，因此圣女的失踪才是让得族内大乱了一阵。
天狐城建于一座千丈高山之上，宫殿和林木相间，恍若世外仙境。
在天狐山脉的背面，有一隐秘洞穴，要到达这里，最起码要经过十几层守卫，其中甚至有着不止一个乾坤强者的神念封锁。
脚步声响起，自装饰华丽的甬道上，行来一个美绝人寰的女子，眼角有一股天生流动的媚意，面上看起来极为年轻，但眼中却是有着沧桑之色。
“七长老！”
两旁的守卫侍女纷纷行礼，投来敬畏的眼神。
这被称作七长老的女子一路不停，迈动莲步一直来到了那最深处的洞穴外。
“嫣然。”
苏瑾站在门外呼唤了一声。
“是姑姑吗，进来吧。”
寂静半晌，一个略显疲惫却不失动听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瑾这才走了进去，一直来到洞穴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少女正在来回踱步，脸色怅然。
“嫣然，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起来了？”
苏瑾见状不由责怪道。
“我睡不着。”
苏嫣然勉强笑了笑道。
“又在想那个人？”
苏瑾皱了皱秀眉，见苏嫣然沉默不语，哪里还不明白，叹息道，“自你回来就没见你怎么笑过，原来的你可不是这样啊，情之一字，果真是害人不浅。”
“姑姑，别说了。”
苏嫣然带着几分哀求的道，眼神中有着罕见的脆弱在流转。
“大长老就快回来了。”
苏瑾摇摇头，忽然道，“她若回来，第一件事必然是召见你，你……”
“躲了八年，终究是躲不过去了。”
苏嫣然惨笑一声道。
“之前是因为九族密会，你又以闭关名义推脱，可如今，怕是再没有任何借口了。”苏瑾银牙一咬道，“嫣然，你走吧，离开巫族，去找到那个人，然后远走高飞，再也别回来了。”
“我能走去哪，天狐宫守卫是何等森严，只怕我根本走不出几步就被发现了。”
“我帮你。”
苏瑾似乎是豁出去了。
“不。”苏嫣然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就算姑姑贵为七长老，一旦事情败露，也是难逃一死，我绝不会让姑姑牺牲自己，毕竟，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
“难道要姑姑眼睁睁看着你被处以极刑吗，历代背叛族内的圣女是什么下场，你应该很清楚。”
苏瑾摇头道。
“姑姑，你若真有心，就帮我另外一件事。”
苏嫣然深吸一口气道。
“什么事？”
苏瑾一怔道。
“我……”
苏嫣然犹豫了好一会，才是咬着红唇轻轻道，“……我有了。”
“什么有了？”苏瑾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由得呆住了，眼神下意识看向了苏嫣然略微隆起的小腹，“你是说……”
“嗯，我之前没有告诉姑姑，也是因为我并不确定，毕竟我们天狐一族从怀孕到诞生，需要整整九年，直到现在，体内的躁动越来越明显，我才敢确定。”
苏嫣然点头，承认了苏瑾的猜测，唇角有一丝苦涩和甜蜜相融的奇怪笑容，
“我想请姑姑再帮我拖延一年，只要一年，我想把孩子生下来，那样，纵使死了，我也没有那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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