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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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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宫的大殿里,汉景帝端坐高位,窦太后位于侧下手,阳信直立在殿中央,红色的绸纱遮挡了她的视线,但尽管如此,她也依然看得到那华丽的后位至今,空空如也。品书网

  身旁的紫儿有些不安地动了下身子,阳信伸出一手安抚了她,与此同时,匆忙间跑入殿内的小太监与阳信擦肩而过,忐忑地站在汉景帝的龙座前,踌躇了一下。

  “皇后呢?”汉景帝眉宇间已经显了怒气,今日不是别人,是皇后的亲女儿出嫁,而她这个当母亲的却迟迟不现身……

  “回,回皇上……皇后去了永宁殿……”小太监不安地回话,果不其然地看到汉景帝皱了眉,啪地一掌拍上了面前的桌子,霍地起身。

  大喝:“永宁殿?!她不知道今日娉儿出嫁吗?!这吉时都快误了!还去什么永宁殿?!来啊,去请皇后到未央宫!”

  “皇上!”窦太后微微敛下的眼眸看不清楚神色,但那股镇定自若的态度绝对称得上是稳如泰山。

  “吉时要过了,就算这个时辰去请了皇后,这一去一回,也耽误了。娉儿行了礼,就上轿去吧。”窦太后撑着龙头拐杖站了起来,她们一行在这干坐了快半个时辰了,王娡依旧没有现身的打算,看来是对王姻的死难以接受了,那就让她在那永宁殿里好好怀念一番吧,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对自己的敌人伤春悲秋,姐妹之间的亲情算什么?最靠不住的,就是女人的友谊了。

  “母后!”汉景帝惊诧极了,不赞同地看向起身的窦太后,正想要说什么,却看到阳信在窦太后身边,毅然转了身,跟随着老人的脚步,出了未央宫……他甚至都来不及唤……

  出了未央宫的大殿,窦太后便与她分道扬镳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窦太后甚至都不曾回转身子再望一眼今日出嫁的孙女,苍老的身子依旧挺拔,窦太后走得毫无留念。

  “公主……”紫儿上前搀扶了阳信的手,而阳信却停住了脚步,侧过覆了红绸的小脸,将遮挡的视线投向了窦太后离去的方向,隐隐约约外露的樱唇勾起了一丝几不可见地冷笑,再回首,高高的台阶遮挡了未央宫大殿的情景,只留下了“未央宫”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却也淡漠疏离。

  “本宫昨夜都没来得及再好好看一眼椒房殿……是不是,太不应该?”阳信喃喃自语,只是,心中却没有多少不舍,这个皇宫,她终于可以走出去了,只是……她知道,她的心,永远都会被囚禁在这里……因为这里,囚禁了她最关心的人……

  宫门口的花轿奢华壮丽,花轿后长长地嫁妆队伍让阳信挑了挑眉,自己都分不清,她这是受宠,还是不受宠了……若说受宠,今日在宫门送亲的人都可以看到,那皇宫里,没有一人出来相送,连平日里疼爱子女的汉景帝,都不见踪影,阳信公主的亲生母亲王皇后,也是无迹可寻,慢慢的晨雾里,只走出了阳信公主和一个宫女。可,若说不受宠……这满车的嫁妆……

  蓦地,一道黑色的身影攫住了阳信的视线,透过红彤彤的头纱,阳信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花轿旁策马伫立的,可是周亚夫?

  疾走了两步,阳信站在周亚夫马前,扬起红纱覆着的小脸,声音微微有些激动……

  “你,怎的在此?”

  “微臣奉太后之命,护送公主的礼队,平安到达平阳侯府。”周亚夫声色平静,甚至没有起伏地回道。两年前,阳信的那一通震撼地告白,此刻,似乎根本就没有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一般,周亚夫的太过沉静,让阳信高涨地一颗心,沉寂了下去,微微叹了口气,最后回望了一眼这雄伟的汉宫,她该有何感想呢?

  皇祖母,即使此时此刻,您也依然在算计吗?派了周亚夫来此,一来让我彻底死了心,二来……也防了我逃婚吗?呵,您是不是真的小看了我?

  抿了抿唇,阳信别开头,朝着周亚夫身后的花轿走去,大红的金丝绣鞋登上了漆了红漆的车辕,紫儿撩开了那薄薄的红色纱质的车帘,阳信俯身坐了进去,登上了这辆婚车,就是踏出了她之前的生活……

  宫门外,曹寿早已一身血红地等在了那里,温润的脸颊不似平日里的平静,竟是微微泛了红,看着阳信大红色的花轿朝着他缓缓驶来,曹寿竟是忍不住地激动起来。

  “公主……”终于,阳信的花轿在曹寿跟前停了下来,曹寿策马上前,周亚夫对着他微微点了下头,曹寿回了礼,在阳信的车窗边勒转了马头,轻声一声呼唤。

  “别误了时辰。”阳信平静中带了冰冷的声音从轿内传了出来,曹寿羞涩一笑,说了声好,便挥起一手,示意队伍前行。

  顿时,震天的唢呐声响彻了长安城,都说皇帝的女儿出嫁,那时如何如何的风光,阳信半敛着眼眸看着缝隙里投进的景色,无声无息,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没了对周亚夫的奢望,这一切看在眼里,都显得有些死气了,而那黑色苍劲的身子,此刻正守护在她的花轿外面,双眼依旧犀利地盯着那好奇欢呼的人群,时刻警惕着不存在的危险……阳信咧了咧嘴,为自己的这一番想像而好笑,她心仪的男人,此刻,正护着她去别的男人怀里……这是讽刺吗?

  绕了半个长安,阳信的花轿最终在平阳侯府前停了下来,平阳侯率先下马,抑制着微微有些颤抖的大手,朝着红色的车帘内伸了进去。

  “让周亚夫搀本宫下车。”

  预想中红色柔软的小手没有递给他,曹寿却等来了这么一句话,顿时,曹寿僵直的身影里多了一丝难看,但,还是微微退开了脚步,那双明显受伤的眼睛扫向了周亚夫。

  周亚夫愣了一下,微微蹙了眉,利索地下马站在车前,恭敬地伸出了自己布满了粗糙茧子的大手,看着那小巧的柔夷递到了他的手中,没有去握,就让阳信那么搭着,看似恭敬,实则不耐。

  阳信踏着车辕而下,直到平安地到达了地面,才轻轻地开口,这句话,只有她和周亚夫能听到……

  “本宫今日出嫁了,你,后悔吗?”

  后悔吗?阳信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

  “微臣……惶恐。”周亚夫敛眉垂目,却答得铿锵有力。

  阳信涂了胭脂的唇,瞬间苍白了一下,露出了苦笑,她果然是惩罚了自己吗?

  抽出那覆在大手中的小手,阳信原地不动,却将手伸给了一侧,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曹寿,曹寿一惊,快步上前握住了那小巧的手,有些紧,让阳信有些疼痛地皱了眉,只是,心底无奈地叹。

  叩天叩地叩父母……这成亲的仪式可谓一条不落,高堂座上,老平阳侯脸色有些苍白,没有多少喜色,接过阳信的茶水抿了一口,扔下一个红包,便目送了他们进入洞房去了……那一双沧桑的眼眸看不清神色,复杂得如同深潭寒泉,与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

  “公主……”喜床上,阳信与曹寿并肩而坐,接着忍受剩下的礼节仪式,纠缠了衣角,打了结的发丝,撒了满床的干果,阳信坐的稳重,丝毫没有不耐烦,倒是曹寿有些心虚,时不时地瞄上阳信一眼,害怕她因为这繁冗的仪式而不耐烦。

  “本宫很好,不用担忧。”阳信的一句话让曹寿舒了口气,冲着她腼腆的一笑重新低下了头,此刻,仿若他是新婚的新娘,而她……则是那娶亲的相公一般,诡异的厉害。

  揭了盖头,阳信红纱下的小脸明艳动人,竟是比百花宴那日还要美上几分,曹寿忍不住地想要一亲芳泽,身随心动,也确实缓缓地低下了头,却在靠近时被一双小手狠狠地推向了一边,受此一惊,曹寿退开了一点身子,不安地看向阳信,却只得来她的怒目相视。

  “你做什么?!”阳信火大地站起了身,之前的平静此刻已无踪迹,小脸因为气愤,红的更加厉害了……闺房之乐,她还不曾真正地接触,那原本留给母女相传的时间,因为王姻的死而消耗了,彼时王娡奔去永宁殿,而她,则迈步前往未央宫……

  “公主……”曹寿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站起身,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被阳信狠狠地一把推倒在床上,而她自己,则气哼哼地坐在桌边,使劲儿地灌着茶水。

  “本宫知道,嫁给你了,那些事情都是顺理成章地,但本宫现在不想!你出去吧。”虽没有王娡的言传,但,皇宫里看得多了,哪个妃子受宠,哪些不受,妃子侍寝都要做些什么,阳信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可惜,面对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她在那些事情上,实在无法做到顺理成章,无动于衷……

  曹寿抿了抿唇,男人心底的自尊让他想要发火,可,对上阳信不容拒绝的眼神,他最终还是将要吐出口的话抿进了口中,死死地咬了牙,转身走了出去,招待客人去了。

  “公主……”门外,紫儿进了来,看着阳信衣衫完好地坐在桌边吃着小菜,而那另一双碗筷却丝毫未动,紫儿便知,事情有些不好了……

  “公主,你既然已经嫁给了平阳侯,就该收心了……周将军……不是你的良人啊……”紫儿说得语重心长,却换来阳信的一声冷嗤。

  “哼!嫁进这平阳侯府……你以为是本宫的心愿吗?若不是他父亲当初用了计谋,本宫怎么可能嫁给他?”

  “可……当初的亲事,不是救了您吗?不然,塞外和亲的……”猛的紫儿住了嘴,十四公主是椒房殿里的禁忌,谁都说不得的。

  阳信停下了筷子,低了头:“所以……本宫此刻才没有在别处……不然,本宫怎么可能个这么乖顺地便嫁过来了?紫儿,本宫也是知恩图报的。”

  紫儿无力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她真的是知恩图报,还是来以怨报德的,平阳侯娶了公主,到底是了了心愿?还是找了麻烦?唉……

  夜,过得有些快,又有些慢,阳信不耐烦地打着呵欠,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忍不住地皱了眉,曹寿还没有回来,这喜酒喝到此刻,外面依旧喧闹非凡,算了,不管了……

  蹬了鞋袜,阳信一个翻身躺到了床上,正欲重遇周公的时候,门房砰地一声被大力地打开了,阳信心头腾升一股怒火,该死的!谁这么大胆,居然敢踢她的房门?!可,一抬头,便愣住了……

  曹寿被两名小厮架回来的,双脚无力地拖在地上,脑袋耷拉着,软成了一滩烂泥,然,此刻,小厮们怎么都不敢上前,公,公主的眼神……好吓人啊……还,还占了大半个床,他们,他们怎么扶侯爷上床啊……

  “再喝!青儿,喝!”曹寿意识不清地低吼着,一改平日里温婉倜傥的模样,此刻,就像一个市井的醉汉,阳信闻着空气中飘散的那股子酸臭味,几欲作呕,愤怒地下了床,两名小厮眼眸一亮,趁着这个空当将曹寿扶上了床,看着他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的手臂微微推开了身……

  “公主与侯爷安寝,小的告退。”

  阳信没有理会,只是一双杏眼死死地瞪着床上不管不顾的曹寿,恨不得将他瞪出两个洞来……

  今日,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虽不指望他能做些什么,但也不至于醉成这样!霸占了床榻,还浑身酸臭,这让她怎么睡?!

  若不是高傲的礼仪教养让她即使在生气也不会动手,此刻,阳信怕是都要扑上去咬他两口了,什么风流倜傥,什么玉树临风!瞧瞧他现在的这副模样!简直邋遢到了极点!

  睡意全无的此刻,阳信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娉儿……娉……”床上,曹寿大喊了一声,便没了音,阳信不敢置信地挑高了一侧的眉,他喊她娉儿?!

  “娉儿也是你喊得?!”阳信冲着一个神志不清的醉汉大喝,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她此刻就算骂他,他又怎会知道?

  “好喜欢你……娉儿……第一次,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啊……你还穿着短夹袄呢……小小的人儿,小小的脸……好美……好美……”

  曹寿的语无伦次让怒火冲天的阳信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叹了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后是要跟这个男人一起生活的……揉了揉眉角,阳信思绪飞快地转了起来,她要想个法子……来保证自己的自由……得想个法子……

  就这样,本是浪漫的新婚夜,一对新人在这诡异的气氛下度了过去,一个,倒头大睡,另一个,则一夜沉思……

  凌晨的时候,阳信已在不知不觉中撑着脑袋睡在了桌子旁,摇摇晃晃地身子,猛地一个低垂,滑下了那纤细的手腕,阳信紧皱了眉,缓缓地醒了,环顾了依旧燃着红烛的婚房,火气突然而至,再看看床上依旧不醒人事的曹寿,还有地上那一摊污秽,阳信觉得此刻,她都想杀人了!

  噌地一下站起身,转身朝着房门而去,下一刻……

  “砰!”

  怒火让她连平日的礼仪也顾不得了,伸出小脚,踢开了房门,可,那床上醉睡之人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

  清晨的气息带了薄薄的凉气,冲散了新房里的一室酸腐之气。阳信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将胸中的那股子火气平复了一点。

  “咚……”

  空旷的院子,寂静的时段,那轻轻地一声脆响,此刻显得很是突兀,阳信猛的转身,看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眯了眼,恐惧在她心底微微蔓延,但那双脚却似乎不怎么听话地朝着那地方走了过去……

  “谁?谁在那?”阳信的声线都有些颤抖了,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了脚步,就那么几步远的距离,她却再也无法挪动身体了,瞪大了眼眸看着嫩黄色的草地上的事物,张开小嘴,几乎喘不过气去。

  那是……手?!!

  “啊……”微微的轻呼,已是此刻阳信能发出的最大的极限了,此生,她就算杀了王姻,也没有见过尸体,王姻死时的情形怎样,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此刻,一只手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搁置在她眼前,阳信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谁?!”蓦地,树后传来一声低喝,那搁置在草地上的手,迅速地收了回去,阳信顿时软了脚,跌坐在地上了,丝毫没有听到刚刚有人喊了话……

  “公主?!”那手从另一侧飞快地袭上了阳信,却在她咽喉几寸处停了下来,手的主人似乎也很震惊,那迅猛而来的身势堪堪停住,带了一股疾风,扑上了阳信的小脸……

  阳信此刻真的是不能动弹了,双眼死死地盯着那手,许久,才剧烈喘息着,缓缓移上了手的主人,那张青春年少的脸。

  舔了舔干涩的唇,口中顿时弥漫了一股胭脂的香味,阳信小嘴一撇,哭了出来,却不敢大哭。

  “公主……这……我……”卫青吓坏了,似乎每次他的出现,都能让阳信吓得魂飞魄散,之后便是泪如泉涌了去,卫青无力地跪下了身子,等待着她的处置。

  “你怎么能吓我……”阳信伸出小拳头捶打上了那副强健的身板,顺带也把擦了的泪水抹在了卫青看似还算新的青衫上了。

  “属下该死。”卫青急的额头都出了细细的汗珠,一边担忧地抬眼去看阳信的状况,许久,阳信才止了泪,抽搭了下小鼻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咱那里做什么?”语气有些冲,但卫青却释然了,如此凌厉,精神的阳信,才是他熟悉的。

  傻傻一笑,卫青没有吭声,而是转身去了树后,掂了一个酒坛子走了出来,那开了封口的褐色酒坛,飘出了一股酒香。

  “属下喝酒呢。”卫青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阳信皱了眉,皱起小鼻子四处闻了闻,是有一股酒味,却不似曹寿身上的那股酸臭,倒是多了一丝花香。

  “什么酒啊?还挺香。”

  “桂花酿,去年桂花开的时候,属下封了坛的,昨日侯爷大婚,属下喝不惯那掺了水的,就自己打开了一坛,解解馋。”卫青说道那掺了水的酒,有些皱眉,很是不乐意了好久,老平阳侯太过护着侯爷了,知道侯爷出来喝酒了,竟然将所有的酒都掺了水……让他都喝得不尽兴了。

  “给我也尝尝?”阳信抿了抿小嘴,突然之间有些好奇,她只喝过果子酒,这桂花酿是什么?

  “这酒有点烈,公主还是……”卫青慌了,怎么都没有料到阳信会有这样的要求,将酒坛子往自己的身后藏了藏,立刻引来了阳信的不悦,倒竖了柳眉,死死地等着他。

  “就一口……”卫青咽了咽唾沫,实话说,这个样子的阳信还真的很吓人,卫青不是很情愿地将酒坛子拿了出来,可,却急的找不到盛酒的碗,他一个大男人喝酒,都是对口灌得……

  阳信兴奋地跑上前,一手扒了卫青的胳膊,一手束成一团,只余了一根食指慢慢地伸到坛子里,沾了酒水后拿上来,清清的酒珠粘上了那根纤细白嫩的手指,阳信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立刻皱了脸,这酒,闻着好,尝着,却是辛辣的……

  连连“呸”了好几下,阳信才直起了身子,在卫青的衣衫上擦了手指,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许久,阳信才叹了口气,现在,她真的不想回去,那屋子里的味道几乎将她熏死了……左右环顾了一圈,阳信最后,终于放弃了,席地而坐,也顾不得那新婚华贵的嫁衣沾上了草汁。

  “我看你有点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阳信无话找话,随口说着,双眼却四处张望着,并没有看向卫青。

  “公主救过青儿。”卫青咧唇一笑,俊逸的脸庞上闪过一点激动。

  “哦?”阳信这才回头,只是眼眸里,带了一丝不信。

  “两年前,您在长安北侧的集市上救了青儿的,将青儿交给了侯爷。”为情人真的看着阳信。

  阳信一愣,这才有些回忆了,了然地张了张嘴,下一刻笑了起来:“这么说,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记得……”猛的,原本笑着的阳信渐渐冷了脸,是啊,她记起来了……那个躲在灌木里偷亲她的男孩……可不就是眼前的?!

  “你还轻薄了本宫!”阳信站起身,满眼怒火地看着卫青。

  卫青顿时低垂了头,无措地喃喃:“公主太美了……青儿……青儿不是故意的,是,是情不自禁……啊不不不,是……是……”

  阳信挑眉,看着眼前比她还高了一个头的少年红着脸,无措地模样,那积聚的怒火就这么一下子泄了个干净,吃吃一笑。

  “好了,不逗你了,以后,再有那样的事,本宫定不饶你!”

  “是……”卫青嘟囔着,额前的冷汗在初起的晨阳中晶莹透亮,阳信深深地吸了口气,经过了这一连串的意外,那郁结在胸腔里的怒火,就这么没了,回转身,看着半敞的房门,阳信敛了下眼眸。

  “本宫该回去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喝酒了,回去歇着吧。”

  “是……”

  卫青迷惑了,似乎一瞬间,那个之前还与他气焰高燃的女子此刻竟是沉寂了下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向那洞开的晕染了红光的房间,心,有这么一瞬间是疼极了的。

  微微抚上心口的位置,卫青垮了肩,背在树后,闭上了眼。

  不多时,一队侍女鱼贯而来,卫青听着那脚步声,咬了咬牙,掂了半坛的桂花酿,跃上了围墙,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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