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损招儿
“闺女，来，坐院子里，家里地方窄。”
齐老汉瘸着腿搬来了一张面上磨得发光的竹椅，放在了杉木门的旁边。
见齐全点了点头，林婷有些拘谨的走了过去。
“谢谢叔叔。”用手理了理裙子，林婷的轻轻坐了下去，又怕自己方言不太标准，只好讲了句标准的普通话。
林婷一开口，齐老汉整个人都懵掉了。
这腔调，还是在中央台的新闻联播里面听过。因为是有生之年，唯一一次看的电视节目，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这丫头，难道是首都来的？乖乖，那可是天子脚下啊！
本来想好了套近乎的话，又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全儿他妈！茶呢？”齐老汉把粗糙黝黑的双手，在洗的发白的灰布衫上揩了揩，不知道如何是好，半天才恍然大悟一样想起来，冲着屋里大喝了一声。
听见他的喊声，正在厨房退鸡毛的齐母，知道人已经来了，赶紧洗了把手。家里的老鸡入伏就能孵蛋了，不过为了招待客人，今早还是狠狠心把它杀了。
“妈，是嫂嫂来了吗？”蹲在地上攥着鸡头的齐悦，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道。
“可别乱叫啊，让人家听了笑话。把鸡头拔干净点，给你爹晚上喝酒吃。”
“唉！”
齐母闻了闻自己的手，从碗橱里拿出昨晚刷好的搪瓷缸子，抓了一把清明的新茶，又把暖壶里刚烧开的水倒了进去。
捋了捋头发，这才小心翼翼的把茶缸端了出去。
“闺女，喝茶！”抬眼打量了一下林婷，齐母竟然看得有些呆了。这闺女是怎么养的？别说整个村了，就是镇上也没见过这么俊的女娃。
“谢谢，阿姨！”看着冒着袅袅热气的茶叶，林婷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了茶缸。
感觉到双手传来的炙热，林婷像抱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正要把手抽回，一双大手，已经从自己的手上把缸子夺了过去。
“我来拿，凉一凉再喝。”看着林婷偷偷吹了吹刚缩回的双手，齐全知道她被烫的不轻。有心拉过双手查看，又顾忌着身边的父母。
这丫头，那么烫的茶水，伸手就接，自己要不拿过来，是不是还准备喝上一口？
老两口本来昨晚偷偷的商量了半宿，可是今天一看到林婷的穿着气度和谈吐，竟然都不敢吱声了，好似多说一句话都是高攀了这个城里的姑娘。
一时间，都没人开口，只有屋后的竹林里，时不时的传来几声鸟叫，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全儿，这是谁家的姑娘呀？跟年画里的人一样？”
隔壁，齐三奶端了个白底蓝花的瓷碗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刚看到齐全带了丫头回来，竟然没听到这小子提起过。有心跑过来，又怕姑娘家害羞。看到早上刚采的樱桃，特地装了一碗过来，找个由头瞧瞧。
林婷看着那白碗里满是红彤彤的樱桃，就像玛瑙一样，口水霎时就淌了出来。
“三奶奶，这是我老板家的女儿，听说山上有菇子了，特意让我带她来捡。”接过碗，齐全赶紧向老人介绍道。
“奶奶好！”林婷赶紧鞠了个躬。怕老人听不清楚，还特意放慢了语速，声音也高了一些。
“哎，好，好，好！”
看着林婷，齐三奶奶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丫头看着好，一双漆黑的杏眼纯净的很，人还没有架子。就是这穿着，只怕条件有点太好了，齐全可能高攀不上呀。
“丫头，这是奶奶自家门口种的樱桃，没打药水，早上刚采的，你尝个鲜儿吧！”
送樱桃是假，主要是想相看相看齐全带回来的人。在农村，都是看过人家准备要定亲的女娃，才会被领回来呢。
看着自家媳妇偷偷地吞了口口水，站在一旁不好意思吃，齐全赶紧捧着碗，献宝一样，递到林婷面前。
“长辈给的东西，可不能客气，快尝尝。”
在众人的目光中，林婷害羞拿了一个最红的放进嘴里，轻轻一咬，香甜的汁水透着酸酸的味道，瞬间侵占了味蕾。只让人觉得无比的满足。
“好吃！谢谢奶奶！”
“这是奶奶给你一个人的，好吃你都吃了，吃完了好带你去山上。”看媳妇爱吃，齐全赶紧找了个借口，把碗递了过去。
林婷笑的眯起了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齐全看似一本正经的陪客，其实看着自家媳妇那比樱桃还红的小嘴，一动一动的，早已有些心猿意马。
媳妇最喜欢吃车厘子了，自己这两天光忙着在镇上收山货。竟然忘记了三奶奶家门前还有一棵樱桃树。真是失误失误。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再去采点。
“咱们去山上吧，下午还要送你回去呢。”看着林婷吃完了一碗樱桃，齐全走进房里拿出了准备好的东西。
“走吧。”说着带着她往南边的松树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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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前脚刚一走，宋婶拿着一副没完工的黑色鞋面跑到了齐全家。
看着齐全妈和齐悦正在厨房退鸡毛，宋婶就搬了灶门口的木头桩子，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低头缝起了鞋面来。
“齐全妈，今天这不年不节的，怎么舍得把这老鸡杀了呀？”
这是下了血本儿了，就四只孵蛋的老鸡，还杀了一只。
“这不是家里来了客嘛！”齐母摸着水温有点凉了，又往有毛的地方倒了一些开水。一股鸡粪味随着蒸汽四散开来。
“就是齐全车上带的那个姑娘吧？我和春花今天洗衣裳的时候可见到了。”
探着头望了望门外，宋婶把凳子拖到齐母身边，压低了声音。
“就坐在齐全的车后座上，还搂着他的腰，啧啧啧，那样子啊，别提多亲密了，羞死人啦！”
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出动作。“两人都那样了，年底也快有喜酒喝了吧？”
齐母心里也有点沾沾自喜，看来还是那姑娘钟意自己的儿子，说不定两个人还真能成好事呢！虽然儿子还没有身份证，不过农村结婚都早，只要办了酒，就算不领证也算是过了明路了。
“她婶儿，借你的吉言啊，真要是那样可就太好了！”
看着齐母开心的样子，宋婶有些犹豫，可是想着马春花说的话，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不过，怪我说句放屁的话。这姑娘啊不知根知底的，齐全又刚赚了点钱，可别让别人骗了吧？”
“不能，那可是齐全老板家的女儿。”
一听到齐全的老板，躲在门外偷听的马春花眼前一亮，心里马上想到了那些被齐全收走的油菜和春笋。
那可是只会下金蛋的母鸡呀！
只要能攀上这交情，明年自家不是也能靠着收油菜发它个一笔大财吗？
得想个主意，让齐全做不成这生意，还要让那个大老板领自己一个人情。
眼睛一转，把主意打到了林婷身上，马春花笑着走了进去。
“齐全妈啊，恭喜你呀，领了媳妇家来了。”
“哪里呀，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那可是大老板的女儿。”
“哟！”马春花故意装作神色凝重的说道：“别怪我心直口快啊，你瞧瞧人家那一身装扮。再瞧瞧你家的土坯房子，就是姑娘肯嫁过来，只怕人家老子也不会同意呢！”
“那可怎么办呀？”一句话说到了齐全妈的心坎里，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除了长相般配，两个人的条件真是一个高到云里，一个低到泥里。
看着齐母低头认真思索，鸡毛也不再退了，马春花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
“这婚事虽然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可是我看人家姑娘也不是不愿意的，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你不如就弄个生米做成熟饭，到那个时候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了。”
水塘边，刚采完蘑菇的两个人，全然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正兴冲冲的准备钓鱼。
鱼竿只有一把，林婷钓鱼时，齐全也没闲着。
看到旁边有野竹子，就就地取材，砍了一根。
装上鱼线，安上浮子，铅坠儿和鱼钩，一柄翠绿的鱼竿就做成了。
看得林婷爱不释手，非要和齐全换过来。
“媳妇，这钓鱼，可是技术活。看老公给你掉条大鱼吧！”
挂好了鱼饵，齐全把用酒泡好的米抓了一把，撒到准备下钩的地方，鱼钩一抛出去，就站在那儿盯着浮子，专注的不再讲话。
而一边的林婷，正追着水里冒泡的地方，把鱼钩甩进水里，再拉出水面，玩的不亦乐乎。
本来准备钓条大鱼，向媳妇炫耀一下，可看着林婷，围着水塘走来走去，总是给鱼通风报信，齐全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这样可不行，没耐心怎么”
话还没落音，只见清澈的水面一阵翻腾，银光一闪，一条半尺长的鲫鱼就被林婷拉出了水面。
“哈哈！谁说的没耐心就钓不上鱼呀，你看看！”林婷笑得一脸得意。
“这鱼和我多有缘分呀！”
“媳妇，老公做鱼竿的技术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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