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2
听到“院长”这两个字，雪兰愣住，脑子一片空白。
廖太太微妙的笑了，“不知道吧，把你摘出来的人，是我。”
雪兰没有开口，表情却显然跟刚才不一样了。
廖太太终于觉得占到上风，“虽然你没成年，但如果背着那样的名声，你看有没有家庭肯要你——你当去商场买东西？还随便换一家呢。”
雪兰静静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廖太太冷笑，“一定要我说出来？你想让人知道你被非礼过？还是杀人放火？”
雪兰努力保持镇定，“我不知道，我没有。”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告诉你，我看过那天的原始调查记录。”
廖太太满意的看到雪兰脸色略变，“——你的嫌疑可真不小，有的是人不想放过你……我花了老大功夫，才把这事打消过去，让你可以顺利离开，清清白白读书做人，”她顿了一下，“雪兰，你要感恩。”
雪兰没说话。
“你想走？可以，我也不要你偿还什么，只是不会再为你花力气遮掩，就让那些人重启调查吧——你不要好吃的好玩的，可以，你不要大房子，也可以，但你连清白名声也不想要了？告诉你，育幼院绝不是最可怕的地狱，要不要哪天带你去参观一下少年感化院？”
雪兰的眼神果然变了。
廖太太心想，她到底怕这个，于是换了口气，“其实吧，就算受点委屈，我也不太相信你干得出来那样的事，我觉得你本性是好的，只是育幼院人多资源少，你们受了欺负不敢吭声，院长和主任又一个鼻孔出气，难免冲动……现在这样挺好，你读着贵族学校，要啥有啥，思静也不会跟你抢，只要你回报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雪兰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态度忽硬忽软，竟然发现这是认识她以来，最长的一番对话。
也是最真实的。
相比之下，从前嘘寒问暖的廖太太，简直像戴着面具，装成了另外一个人。
听说她是演艺圈出身，怪不得。
沈铭跑到血液科，没见着人，抓了个护士问，“刚才有小孩在这里哭闹？”
护士有同学在八楼，也上去串过门，认识沈铭，“嗯，安排的今天抽血，要进治疗室忽然不干了，被她妈妈带去教育呢。”
沈铭心急如焚，却还不能显得太慌乱，只得装出好奇的样子，“是么，我还说来看热闹呢。”
护士望着走廊尽头，“不忙就等着呗，教育了好一会儿了。”
沈铭问，“什么情况这么纠结？”
护士把病历给他看。
沈铭看到上面的名字，果然是雪兰。
他一目十行的看了病历，护士在旁边补充，“……她妹妹得了血液病，好几年了，就她的血型符合……她妹妹情况不好要输血，半年前她就来献过200毫升，现在又来输。”
沈铭看着那叠知情同意书，上面的签名正是廖氏。
这时他手机响了，是八楼护士站打来的，“沈医生，21床今天出院，出院小结你还没写——”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能不能麻烦许医生帮我写下？”这时沈铭注意到走廊尽头，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走过来，正是廖太太和雪兰，连忙挂了电话。
廖太太气定神闲，丝毫不见刚才的气急败坏。
雪兰神色茫然，像个游魂，情绪也不复激烈。
“雪兰——”沈铭跑过去。
护士吓了一跳，不是来看热闹吗？怎么冲到患者面前了。
雪兰看他一眼，“小沈哥哥。”
见他出现，廖太太有些紧张，按住雪兰肩膀。
护士过来问，“沟通的怎么样？还抽吗，如果取消，我们好另外安排——”
沈铭打断她的话，“雪兰，你要是不愿意，可以不抽。”
雪兰愣愣的看着他。
她曾经想要找沈铭，以为他是救星。
但他又能帮得了什么呢。
廖太太不高兴了，“别人的家事，你也要管？”
沈铭知道今非昔比，但不想看雪兰吃苦，“别以为领养了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逼她做不愿意的事——”
廖太太笑，“我逼她？你再信口开河，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医生听到动静也过来了，皱眉看看这场景，拿知情同意书给雪兰看，“虽然是你妈妈签字，但我给你念一下上面的条文，主要是并发症的部分，包括但不限于——出血、淤青、发热……”
“我愿意。”雪兰忽然说。
医生一愣，“我还没念完。”
“我知道了，开始吧。”雪兰静静的说。
沈铭皱眉，不是刚才哭闹来着？怎么廖太太跟她沟通一番，就如此爽快的同意了？
“雪兰，你不用怕，如果有人威胁你——”
廖太太变色，“你再胡说八道，挑拨我们母女感情，我马上投诉！”
护士去拉沈铭，不明白他怎么这样。
雪兰对他笑笑，“谢谢小沈哥哥，没事的，我刚才想到抽血扎针有点怕。”
廖太太松了一口气，“别盯着看就是了。”
“雪兰——”沈铭还是想不通。
血液科医生示意几个年轻医生把沈铭拉开，免得真为这事被投诉。
雪兰说，“你不是要上班么？别耽误了，我以后来八楼找你。”
沈铭有些哭笑不得，被安慰的居然是他。
廖太太警告的瞪他一眼，带雪兰进了诊室。
接到电话，沈铭只得回到八楼。
许薇把两份病历给他，“出院小结我帮你写了，关于出院医嘱的部分，15床病人想问问你。”
“谢谢。”
“互相帮忙嘛，之前你也替我值过班，”许薇沉浸在这种互帮互助的氛围中，不是滋味的说，“15床可真喜欢你啊，术后医嘱吃药和复诊，又不难理解，但她坚持要等你，跟你说再见。”
沈铭淡淡的“哦”了一声，走向15床的病房。
看着他的背影，许薇一阵迷醉。
虽然他还在实习，面相年轻，但比一般实习生更容易取得患者的信任，很有大医生的潜力。
只是对她就冷淡点，不过还好跟其他女医生女护士也不热络。
许薇叹气，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羡慕他的患者，至少还能借着幌子跟他多说几句。
三中。
蒋韬看见雪兰在发呆，大着胆子过去，“怎么了？”
雪兰问，“血型不光只有ABO系统？”
蒋韬一愣，不料雪兰会主动问学习——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他一直以为雪兰轻度厌学，只对画画唱歌感兴趣。
这是他的强项，连忙认真的回答，“嗯，已知的有二三十种呢，有ABO系统，Rh系统，MN系统，HLA系统……ABO是最常用的，Rh大部分人都是阳性，然后HLA主要用在移植上面……”
蒋韬很感兴趣，“雪兰你是ABO哪型？”
“O型。”
蒋韬点点头，“哦，怪不得有艺术气质——我是A型。”
徐丽丽听的笑出来，“怎么成了O型有艺术气质？我记得是B型呢？”
蒋韬被打击，说不出话来。
徐丽丽冷笑，“初中生物学那么Rh、HLA，只要知道，如果雪兰跟你的小孩是B型，就说明你被戴绿帽子了呗。”
蒋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对“绿帽子”这个词有点反感，但又不拒绝跟雪兰有小孩这个假设前提，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直到听见女生们的哄笑，他才发现幻想的太过投入，匆忙遁去办公室。
雪兰也笑。
生活中值得笑的事不多，能笑就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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