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不要。”

　　清水惠握紧拳头，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

　　谁都可以，小薰也好，节子婆婆也好，是老人也好，是小孩子也好，要我做你们的奴隶也没有关系，要我做你们的刽子手也没关系，统统都可以，反正不能是夏野。

　　清水惠在茂密的枞树林里狂奔，没有方向，没有知觉，像要跑到天的尽头。

　　最后她狠狠地摔倒在了草地上，不会痛，清水惠翻了个身，仰躺在草地上，睁大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天空。

　　没有月亮的夜晚，天好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水惠恢复了知觉，眼里重新看到光，耳朵里听到草飒飒的响动。

　　——有脚步声。

　　清水惠皱眉，“谁？”

　　“耳朵真灵光。”正雄蹑手蹑脚地从树林后面钻出来。

　　“嘛，辰巳大哥说另有安排，原来就是让小惠去啊。”

　　正雄抹去脑袋上沾到的露水，咕咕怪笑。

　　清水惠没有反应。

　　正雄俯身过来看清水惠，“小惠，你干嘛那么难过的样子。”

　　清水惠目光虚无地越过正雄。

　　正雄嘴角的笑咧道耳根，“不如让我替你去啊。”

　　他变尸鬼以后曾经向辰巳请求过，不过辰巳说夏野方面他已经有安排了，只好不甘心地作罢。

　　“不要你管。”

　　清水惠猛然坐了起来，用她铜铃那么大的眼睛盯住正雄，把他吓得往后一仰，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干嘛那么在意，”正雄□□着爬起来，“那个家伙现在可是我们的敌人啊。”

　　“没出息。”替人家卖命还那么开心。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痛恨那个人……”清水惠无意识地皱眉，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我明白了，你很羡慕他吧，正雄。”

　　正雄仿佛被谁咬了一口，梗着脖子喊道，“开玩笑，一个冷血的外乡人而已，我为什么要羡慕那种人！”

　　“没错，不是羡慕。”

　　正雄松了一口气。

　　清水惠脸上的笑意扩散开来，直勾勾地看进正雄的眼睛里去，“应该说，是嫉妒。”

　　是嫉妒。

　　是嫉妒。

　　是嫉妒。

　　清水惠的声音在整个森林里回荡。

　　正雄跳了起来，“你在乱说什么！”

　　清水惠冷笑一声。

　　“我劝你好好听辰巳大哥的话，不然有你的苦头吃。”正雄一边叫嚣着一边往后退，“反正，反正那个家伙绝对没有希望变成尸鬼。”

　　不是所有人都有变成尸鬼的资格。哥哥的儿子就没有变成尸鬼，那个被大家疼爱的小鬼，就算夺走了所有人的关注，最后还不是变成一堆烂肉，在冰冷的土地下静静地腐烂。

　　只有他变成了尸鬼。

　　夏野那种人也是，一个冷冰冰的讨厌鬼，根本不配被大家喜欢。阿彻拎不清，清水惠也拎不清……

　　正雄脸上的神情慢慢地变地转为兴奋，那些不识货的家伙，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变成尸鬼。

　　只有自己。

　　正雄笑着笑着，突然捂住嘴巴呜呜地哭了出来。

　　压抑的呜咽声不断传过来，清水惠皱了皱眉，这人在发什么神经。

　　“好幸福，我再也不需要他们了。”正雄抽着气仰头看天，表情非常陶醉，“我有新的家人了。”

　　辰巳大哥，奈绪姐姐，还有大家……他不是没有用的人。

　　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啊。

　　“正雄，你真的以为他们把你当家人吗？”

　　清水惠突然幽幽地问道。

　　正雄正在抽动的双肩顿住了，“什么意思？”

　　“只是需要我们替他们卖命罢了，他们才不会把我们当家人。”

　　只有兼正那家人是重要的，其他人只不过是工具罢了。

　　根本没问过别人的意愿，就把他们变成了尸鬼。

　　“家人那种话啊，也只不过哄哄你这样的傻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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