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楼密谈
慕清一声惊叫,吓得戚老头打了个哆嗦。
几个看管园子里草木花树的匠人不经意间离得这座小院稍近了些,耳朵里刚接收到这声惨叫,抬眼一看,传说中的鬼院已近在眼前,呼啦一声慌不择路逃走了,连花铲剪子落了一地都没顾上。
他们回去后,香园下人间对鬼院的谈论又莫测了几分。
“疯老头,死老头,现在是夜间吗!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慕清眨了几下眼睛,桶内的水已经凉了,脸上却有暖意,这,这分明是日光照在脸上的感觉。
她再眨了眨眼,眼前有模糊光影。
“戚老头,难道我瞎了!”
念及此,她全身都哆嗦了,抬起手往外一扒,扑腾着要想蹦出这木桶逃跑。
此地无法再待下去了,眼睛都被弄瞎了,明日还不得被他弄死了啊。
戚老正坐在一张小椅上挑拣整理着前院送来的一大车药材,质量还算不错,他列在清单上的大部分都有了。
每次清单送过去,前院二话没有,总能尽快按他的要求送来,这点让他非常满意。
他听着慕清惊叫,已是站了起来,后又听得她喊眼睛看不见,心下一凝,毒性还是发出来了吗。
及待他刚刚走到木桶前,砰得一声巨响,木桶炸开崩裂。
木屑碎片飞溅,扑面而来。
他猝不及防,一只胳膊下意识护住了头脸。等碎片过去,他把手臂放下,不由目瞪口呆。
这,这,这个小丫头竟然把木桶都捣碎了,一脚还踏在那口大锅上。
而锅,破了。
那白皙细嫩,骨肉匀亭的脚儿直接踩到了灶眼中,灶下灰烬被漫出来的药水混成了泥浆,裹在脚上更是黑白分明。
“你,你……”戚老觉得六十多年的生涯中,头回口讷不成言。
她一扒把木桶扒碎了,一脚踏下把铁锅踩碎了。
难道他用药炼了个怪人出来,想到此,他又高兴起来,这是大发现啊。
这是他的成就啊。
戚老还在惊疑不定,一丝喜意刚泛起,慕清已闻声扑了过来,张着手挥舞,一把捉住了他的衣服。
“可恨的老头,你把我眼睛弄瞎了,看我不弄死你。”
慕清恨恨一拳朝他胸前捣去。
咔嚓一声清响,戚老一声惨叫。
声音太过于凄惨,让她想挥出的第二拳硬生生收住了。
她手上一松,老头就倒了下去,哎哟哎哟惨呼起来。
往日骂上好几句,才会有气无力回上一句低得简直听不清的声音,此时叫得悲惨响亮。
“你可别装死,不然我一定把你翔……都打出来。”
慕清噎了一下,小哥哥骆季羡曾听得她说这些词,特意拉了她到无人处教导,小娘子要注意言词。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再骂过这种词了。可现在她真想大大骂上一通。
这老头阴阳不定,此时定是给她装起死来。
她抬脚,就要朝他踢过去。
戚老忍过头一波疼痛,忙挣扎着后退,嘴时急喊,“我胸骨被你打断了,别踢了,踢死我,你的眼睛永远看不见了。”
慕清的脚收住,慢慢放下地,一阵风来,她觉出凉飕飕。
伸手一摸,娘呀,竟然没穿衣裳。
这下大惊,一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挡,遮上又遮下,脸上火烧起来,一转身,往后头屋里扑去。
她瞧不见,挡在她前头的几个瓮被她一脚一个踩碎了。
一手撑地勉强坐起身的戚老心疼地直抽抽,这是五毒瓮,花了他大心血了,里头的那只蝎王已经可以用来配药了,此时却成了一摊黑泥。
被慕清光脚丫踩碎了。
屋里传来乒乓物件倒地声。
“你站着别动了,我来帮你拿衣裳,我的药啊……”
戚老仰天长叹。
-
一番折腾,等慕清穿好衣裳,坐到院中小凳上被勒令不许乱走时,她用手在眼前晃过,光影明暗好似清晰了几分。
“戚老,你能治好我眼睛吗?你要是说瞎话,我,我就把你这小院给拆了,你的什么宝贝药,我全都给你倒了。”她哼道。
戚老此时躺在屋里那张床铺上哼哼,他自已摸索着对上了骨头,也幸得他太瘦了,这一根根的骨头摸得分明。
“你帮我熬些药,不,不,不用你了,你去外头叫个人进来。”
戚老说一声咳一下,上气不接下气,听着真像是要死了。
“你可不许死,要死也得先把我眼睛治好了。”慕清站起身,大声回道。
“还不快去。”
戚老梗着脖颈喊道,她再拖拉,他真要去见阎王了。
自从五岁上被掳至蒙山试药,他吃尽苦头,万蛇窟中生吃蛇肉,试炼大会上杀死同伴存活下来,一路当上队主、堂主、玉主,最后杀死师弟,成了万毒门门主,后又被正道人士围攻灭门,他一路逃走。
这么多年风雨,遇到危急苦难无数,竟没有一回伤得如此窝囊过。
要是被以前那些手下知道,他被个小丫头一拳给打死了,还不让人笑话死啊。
不过,这小丫头怎有了如此巨力啊!
这牵机引加上蟾毒,再加上没药,难道会让人有大力,不可能啊,打磨筋骨,百毒不侵倒是常事,平白出来个巨力不大可能啊!
戚老在懊恼和疑惑中辗转。
慕清摸索着,一路踩坏药材无数,终于出了月洞门。
此时倒是个逃走的好时机,可惜眼睛看不见。
不管了,先去找找铜戈。
她摸索着,最后折了根树枝,敲打着寻路往前走。
眼睛不好使,耳朵倒是灵敏了许多。
“你见过兰环手上的那只碧玉镯子了吗?听说是知府大人送的,她真是好命,给知府大人瞧上了,说不定明后日就要被接到府上享福了。”
酸溜溜的话语声在前头传来。慕清嘴角微翘,寻声走去。
“知府大人算什么,兰雀伺候的那主子,听说还是个王爷呢。”
“你可别羡慕她,那王爷狠着呢,什么花样都要玩,上次我还见着兰雀在花树后悄悄哭呢。”
“不是说那王爷赏银给得大方吗。”
“那是封口呢。这种银子可是要拿命挣的,我可不稀罕。”
“那倒也是。”
“两位姐姐好。”
慕清轻巧站到她们身后,有礼道了声好,却吓得两个女子一大跳,惊叫了一声,转身欲逃。
要是被香姐知道她们嚼舌根,可没好果子吃的。
“姐姐慢走,我打听个事。”
慕清树枝一抬,拦在了两人身前。
“你,你要打听什么事?”
两年轻女子转身见是个小孩,安心许多,再一打量,不由扑哧笑了,这小孩身上套着件灰扑扑的衣裳,衣袖过长折了几道,裤管也挽起好几道。
小人穿大衣,如此不雅观。
“你,你是谁啊?你是我们香园的人吗?”
“你们认识个女子叫……”
慕清说得一半却停了下来,侧头细听,前头丝竹悠扬,清歌婉转,夹在这优美曲调中有“马匹三百,运来”几个字眼顺风入了她耳。
从小生活使然,她对兵、器、马匹等物特是敏锐。
“哎,你要问谁啊?”
两女子见慕清问了一半,转过身竟然敲着木枝走了。
“眼瞎之人!我们香园何时有了这样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诧异不已。
敲着木枝循声往前,迈上几个台阶,就入了抄手游廊,声音也逐渐清晰起来。
“安王爷,斗山岭那边发现了一个矿脉,正想跟王爷讨了开矿权呢。”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笑着说道。
“噢,矿脉,什么矿?”
另一道男声软锦,听来稍嫌力气不足。
“是锡矿。”
“只是个锡矿啊。”
很是遗憾,语气也有些索然了。
“是锡矿,安王爷,北面用的许多器皿可都是锡器。这矿脉一开,银子也好挣呢。”
“哦!能挣多少?”
“一年□□千两银是跑不了的。安王爷要是喜欢大宛名驹,小人可以再给王爷弄来。”
“□□千两……”
“当然,开头是少了些,采得顺了,肯定不止这些银子。”清朗男子声的话语带着诱惑。
“一个锡矿,无关紧要,给了你就是,但我总要派个管事的过去。”
“那是当然,这锡矿还得王爷主管嘛,安王爷,我敬你,爽快。”
慕清蹙眉,那清朗声音的男子明显不怀好意吧,用着大宛名驹来讨要这什么矿脉,而这安王爷也不派人先去查看一下,一个矿脉轻飘飘就给了出去。
以前也听爹爹说过,虽然朝廷禁止私下采矿,但总有胆大之人偷偷行事。自宣国京城南迁后,管理不善,力所不逮,私下采矿暗成气候。
听着刚才那两女子谈论的,那个王爷应该就是这安王爷了。
安王爷,是哪一个啊,如此昏庸,慕清细想。
应该是先帝爷的哪个兄弟吧,以前她也不关心这些。
收回心思,听得上头开始谈论哪个女子身酥娇软,哪个女子体香宜人……
两个乌龟王八蛋,都不是好东西!
慕清恨恨,一掌拍到了廊柱上。
此时她眼睛无法视物,有心想上这小楼去看看,倒底压下了这心思,想待得她恢复了视觉后再探察不迟。
木枝点地,她沿着游廊往前走去。
“什么人?”
一道喝呼响起。
慕清顿住,故作怯怯回道:“我,我眼睛不好使,走迷了路,这位小哥,能送我出去吗,我要找兰环姐姐。”
“兰环啊。”
对面之人似是松缓了些。
慕清又感觉到面前有一道气流流动,知是对面人用手掌试她眼睛。
她现在是真看不见,倒是不慌不乱。
“你一个丫头,乱走什么,这里不许过来。”
“是,是,是。”
慕清忙答道。
“你沿着这路出去,前头往右转,过了荷花池,再……”
轰隆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慕清被吓了一大跳。
这声音实在太响了,好像屋子塌了。
“怎么了?怎么了?”她忙问道。
对面之人似僵住了,紧接着那人推了她一把,就朝后面飞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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