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公主


  淡定地收下食盒,独自缓步转回帐内,霓凰迫不及待地打开第一层,果不其然,有几朵自己这个季节最喜欢的今晨刚采的小花,尚自挂着剔透的露珠。她拈起娇柔的小花轻轻凑在近前浅嗅了一下,丝丝甜香合着早晨清冽的空气便倏忽间润入了肺腑,欢畅和舒展的感觉顿时从浑身的每一个毛孔开始争先恐后地飘散。抿着下唇,霓凰努力收着早已高高上扬的唇角,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这才又笑意盈盈地拾起小花旁侧早已安静躺着的一只淡黄色的信封。

  还是前两日才刚恢复的字体呢:吾妹霓凰亲启,哈哈哈......眉眼如初,她先是将家书捂在心口上阖上双目停留了一会儿,后才恋恋不舍地拢拢碎发,低下头颤着长睫小心翼翼地撕开书信,展平信纸,细细地端详。字句并不多,却是满纸......温然。仔仔细细地精读了三遍,这才悉心地贴身收好书信,且依照信中所嘱,打开食盒下面的最下一层,却见果然有一只用火漆封好的紫檀木小盒。嫣然一笑,她利落地划开火漆。只见木盒当中诚然是被一排排整齐的蜡封小丸挤得满满当当。

  “蜜丸是为兄缠着蔺晨配的,吾妹明白的,要求他可是得费不少的力气。不过据说此丸是承于古方,于新妇滋补调养气血自是远非一般的俗物可比。不如,吾妹这几个月每日晚间睡前都想着服下一颗,可好吗?触在唇边,只当是兄睡前的轻吻......”

  信陵郡 

  信陵郡位于大梁最北端,西北与大渝东北与北燕均接壤,南部经卧虎岭与大梁国土相连。不想此次大渝攻占卧虎岭后使得信陵郡十六城成了一块与大梁割裂开的飞地。信陵郡守冯熠年约三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颀长伟岸,相貌清绝儒雅,气韵骨秀神清,颇有几分江南雅士的风采。他这些日子不眠不休,一面派死士信使穿敌营向朝廷送信,一面准备战备粮草和物资,调配已有驻军布防,并尽可能地提供条件使得郊野农人和其家眷可选择就近入城避祸。并敕令十六城全部紧闭城门,非有令牌者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同时尽力安抚民心,提振士气,只盼军民一心撑到大军来援。可是这一转眼又几日过去了,却还是没有得到来自后方本土的任何消息,不免日日五内俱焚。好在大渝这些日子虽是在外围有所驻军,却不知为何并没有急着进攻信陵,既没有踏入信陵的一寸土地,也没有开始攻打信陵的任何一座城池。

  冯熠膝下一子一女,小女年方十二,正是十分活泼可人的年纪,却是比寻常人家的女孩更多添了几分乖巧和伶俐。小小年纪不但琴棋书画均小有所成,更是粉雕玉琢似的一看就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明明生得一张江南女子清透婉约的小脸,其豁然气质竟还透出北方女子的自然与洒脱。因此冯熠无论有多少烦恼,只要一看到她,心中便似开了一畦的小花。这几日冯熠夜夜睡在书房,小姑娘更是尤其懂事,她从不再缠着父亲陪自己玩耍,却是每日晚间都会在入寝前要求奶娘领着自己前来为父亲捶背,揉肩,只望能为父亲解些疲乏。而后却从不多事流连,只速速地退回房中休息便了。

  “禀郡守,有人单骑而来在城门外求见,看装束似乎是草莽燕人,哦,不,或者是大渝人的打扮,其实属下也分不太清楚。况且他说起话来也分辨不出是哪里的口音,总之肯定不是梁人就是了。来者没有呈上令牌,守城军士便也不敢开城。但他却执意要见郡守,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还说哪怕是郡守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只在城墙上听他说几句话也好。”这一日,天色将晚,正是傍晚欲黑未黑的时候,一名冯熠的贴身侍从进门来报。

  “既然这样,我这就去城墙上看看。”冯熠站起身形,随手抓起一旁的佩剑,大步出门。一名在侧的侍从急忙拾起一旁平台上郡守的披风,追了上去。冯熠一边走,一边从他手中接过披风,在院中迎风一展,十分倜傥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从城墙上向下望去,暮色中只见一名精瘦的男子立在马上,背上斜插三尺重剑。一身布衣携着仆仆风尘,身后的披风亦被风吹动飘起哗哗作响,虽是面色略显憔悴,一双朗目却仿佛是蕴了清爽的秋华春姿,双眸星辉熠熠。

  夜秦,皇宫。

  猎风习习,竹影婆娑。

  “你不能去,那是真正的战场,可不是你平时练功习武的花园。”一名身材挺秀的俊朗紫衣青年追在一名着粉白色百宜枝茶靡花衣裙的妙龄少女的后面。

  “万万没想到,原来不光是父王,就连你也会拦着我。”少女面容隽秀,一双美目在白暂的脸庞上似春辉和适,身材窈窕宛若青山秀水之姿,然而此刻却是双眉倒竖,杏眼圆睁。啪......只见她从腰中抽出软鞭便向身后胡乱抽了一鞭,猛地打在身旁爬满青苔的假山石上发出一声响亮的脆响。青年急忙往斜刺里跳开了一步。

  “现下我夜秦已然兴兵,此是战时,身为夜秦公主更应以大局为重,万不可以私人恩怨为先。”虽然情急,紫衣青年的面色却依然诚恳而又温和。

  “私人恩怨?父王兴兵本就也有菱姐姐的因由。”少女好看的娥眉转而一蹙,慢慢收起长鞭,狠狠地卷在手上:“想我夜秦,自从归顺以来,素受大梁地方长老势力的欺凌,可是大梁的地方官却总是不闻不问。菱姐姐可是我夜秦的郡主啊,一朝微服出去游玩,刚出边境,便被銮城的长老掳去。”少女红扑扑的小脸上蓦地滚下几行泪珠;“说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诗意满怀的菱姐姐,堂堂的夜秦郡主,是被一个50多岁妻妾成群的老男人强行玷辱失贞的。事过之后,还被当做玩腻了的破布娃娃一样礽出了銮城。直到现在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往日里最最温和的菱姐姐还是关起门来凡人不见,”少女狠狠地用手背抹去脸上泪水:“听嬷嬷说她天天都只会哭,只会哭,人也已经痩得连刮一阵风便能吹走。”少女发狠似的死死攥着手中的长鞭,直攥得关节泛白,绣拳微抖。她低头吸了吸鼻子,却又猛然倔强地仰起了头,好看的柳眉间早已拧成了一个旋:“而大梁的地方官呢,却总是说案情尚未查明,便将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拖延至今。直到现在銮城的那个禽兽长老还在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听说依旧夜夜笙歌。”少女上前一步,星目喷火:“他难道就不该得到应有的惩罚吗?事到如今,如若连我这个夕日最好的朋友都龟缩不前,不肯为菱姐姐报仇,是不是枉自为人?你说,是不是枉自为人?”她猛地跺了几下脚,直气得微微颤抖,嘴唇发白,面色光红。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件事,还需得从长计较,你一个女孩子家,纵然学过几年武艺,又哪里懂得用兵之法,更如何能体会战场里的凶险。銮城素来非我夜秦国土,哪里能就这样贸然地去攻打銮城呢。”青年上前一步,欲伸出大掌将少女的小手握在掌心。

  啪啪啪......软鞭的脆响复又连连响起,少女转了一个圈,又往斜刺里跳开了几步,转身狠狠地挥舞着长鞭,将自己与青年隔将了开来,而后更是眸光伶俐地暴涨。只见她怒目圆睁,抬头死死地盯住他,后又仿佛不解气似的跺着脚上前几步直抬起头凑近对上他的双眼,俨如命运的逼视。直望了好一会儿,才又狠狠地又瞪了他几眼,一拧脖颈,扬起柔美的下巴,展开轻功,飞过枝繁叶茂的御花园间几处挂着红绿小果子的矮树和花丛,向后宫快速地退去,柔纱轻舞,姿态竟轻灵得宛若丛林间的精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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