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首饰

　　穿了新衣服，我的凰儿这么漂亮，再给吾妹挑选几件新的首饰好不好？前面的那家麒麟阁，是全京城最大最好的首饰银楼，达官显贵的内眷大多在这里购买或定制首饰，要不要去看一看？”林殊笑着看向身边的人。心道，今日虽然出来逛，还是得尽量劝她少走一点路才好。

　　“好。”

　　“走。”他握紧她的小手。

　　麒麟阁一共上下三层，房顶，地板，窗棂均选用上等的金丝楠木精工良作，气派奢华。店中琳琅满目地多层陈列着许多首饰和摆件，无不精巧雅致。店中的侍者衣冠整洁神色清雅更是颇有眼力见，此刻看到一对出尘脱俗的璧人进得店中，马上就有人迎上前来奉茶。

　　“这第一层是最普通的，楼上还有精品。”店员温和有礼地介绍着。

　　“黎舵主叫我来看看最近有什么出众的设计。”林殊说完掏出一个小巧的巧雕翡翠玉牌。

　　“上面请，我这就去请荆掌柜。”看到玉牌，青衣侍者即刻面色一正，恭敬行礼。

　　三楼的雅间典雅不凡。整个屋中只有一幅刚劲有力的书法居中悬挂，窗前两枝优美的阔叶植物错落舒展，简约宁静，此外便再无一丝额外的装饰。栗色的金丝楠木地板和窗棂在淡金色的阳光下古拙质朴，若有若无地透出木质本身特有的自然清香。霓凰环顾四周不觉颌首赞叹，想不到这居于繁华闹市中的首饰银楼，却能丝毫没有胭脂俗粉的匠人气息。

　　一位气度不凡中年儒雅先生进门行礼，自称是掌柜。只见他双目朗朗，鼻直口正，身着苍青色的宽袖长衫，只袖口领口露出隐隐飘逸的云纹，其深秀气质竟丝毫不像是沾染了钱帛气息的商家掌柜，倒颇有几分饱学鸿儒的气韵。林殊霓凰起身回礼。

　　“这个季度的设计一共有300件，其中最好的30件已经画图转呈宗主。等到有回信后就知道将要推荐到哪些府邸了。阁下想必是来一一过目实物的。”荆掌柜捻着长须，气韵悠然。

　　“好，只把最好的30件拿来就好。”林殊微微颌首，温然浅笑。

　　“另外夏冬大人今年没有来过，因此霓凰郡主的生日贺礼首饰今年还没有被买走。还是定价十两银子吗？”

　　“这个，也拿来我看看吧。”林殊的眸色依旧平和淡然。

　　“我们还是依照惯例把今年最好的一件设计留下，和往年最好的设计一起，作为每年一次的穆王府推荐备选。只是推荐给霓凰郡主挑选的首饰今年还是被挡了回来。阁下还要不要过目？”

　　“这次需将历年推送给穆王府的备选首饰全部都拿过来过目，有劳了。”林殊眼眸温然，语音和润。

　　“是。”荆掌柜起身先恭敬退后了几步，这才转身出门，后又将移门轻轻地合上。

　　待移门徐徐合严，霓凰眨着钟灵毓秀的大眼睛，环顾四周，又望望他那瀚如深海，却依旧淡然温润的双眸，忍不住娇笑着略歪着头轻快地问：

　　“这间首饰银楼难不成也是江左盟的产业？”巧笑倩兮，眸间似有百花争艳。

　　“算是吧。”林殊清浅地笑着欣赏着霓凰的眸间：“这间银楼声名在外，只是当年的主人家中突遭变故，江左盟曾鼎力相帮，后原主人去世前将此银楼暗中盘给江左盟接手。多年来我在朝中布局，需要消息来源，而朝中亲贵的内眷大多都在这里选购，或根据设计和推荐定制首饰。为方便客人，首饰匠人经常需要入府讨论花样或送成品试戴。长此以往这里的匠人和府中的内眷和贴身侍女的交情都不浅。当年秦般若的红袖招笼络安插的多是各府的小妾和侍婢，而和这里关系密切的却多是正室和她们的心腹或者府中掌握实权的人物，这些人更加稳定，消息也更加可靠。还有一层，其实就算没有隐秘消息，数据本身也会说话。各府的婚丧嫁娶，年节筹备，经济状况，开支倾向，偏向喜好，乃至于在子嗣中谁更得重视，通过首饰或贵重摆件的购买或翻新情况，都能更容易轻松地了解和掌握。不过以后估计用不着了。”林殊说着侧过头注意到窗外翻飞追逐的两只沙燕，欣然笑着，眸光欢愉又恬淡。

　　“那，冬姐和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霓凰轻轻对起自己的两个食指，在身前摆成仿佛一颗心的样子，指尖柔柔相碰。

　　林殊转回头来复又望着自己新婚的小妻子，眸间的宠溺更浓，嘴角也似又往上多翘了几分。

　　“冬姐自己无心打扮，可是每到凰儿的生辰，却总是想着买礼物送给你，而你也只有冬姐的礼物才会收。她有时会买首饰送给你，可是薪资微薄，总是送你十两银子以下的。所以挑出来再好的也只能定价十两银子。还不敢用太好的材料，怕冬姐看出来，只能在设计上用心一些。可惜这些年你的生日不总是都恰巧留在京城，冬姐也只来买过两次。”他拾起她的一只小手触在唇边。

　　听闻此言，霓凰仰头得意地笑望着素雅的木质天花板，施施然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头上的一串小珠子，还兴奋地暗中勾了勾脚趾。

　　“那他们每年都把最好的首饰留着，推荐到穆王府？”她从金丝楠木的天花板上收回目光，平视向前微倾着身子，潋滟美目凝住他俊朗的眸，水润的唇微微抿着，面色顽皮又娇俏。

　　“可是你呀，就是不像一般的女子，推荐过去的从来都不肯看一眼，我只能每年都把最好的先留下来，第二年命人再推荐一次。还有几件是我设计找人定制的，一会儿一起看一看？”林殊的双眸左顾右盼，表情生动，配合着她的顽皮。须臾，才缓缓地收回目光锁在她的眸间，眼底蕴起无尽的温柔和宠溺。

　　“原来这些年兄长对雪冤大业也没有那么地专心，有时还是会分心的对不对？”霓凰向后坐好，瞟了瞟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得意似的，微微扬了扬优美的下巴。

　　他不答，只笑着低头斟了两杯茶，把一杯轻轻递到她的手中。温暖的触感立刻透过茶杯的薄壁传到指尖，她只觉心中异常的舒软。

　　“每年最好的那件真的都是兄长亲自选定的？”她复又向前微探过头来，长睫如羽翅般忽闪，只不过这次清澈的眸中却是盈满了小女孩样的呆萌和好奇。

　　“一会儿你就见到了。”扑哧一笑，林殊也扬起下巴望着她，嘴角优雅地向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眸光幽幽，澄澈有神。

　　嫣然一笑，笑靥仿若春雪清透，霓凰低头认真玩起自己腰间的玲珑玉佩。

　　片刻，他的眸光宛若有晨曦薄雾缓缓升起又悠悠地飘向窗外，轻轻地说：“以后每年设计得最好的那一件首饰还是会送到穆府去，你记得收啊。”顺即微微垂下长睫只余光看向她，最后几个字，声音说不出的柔和又温暖，眸底深处却暗自悄悄藏尽怆人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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