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欢宴
中秋佳节各府欢宴。黎刚领着一众家丁也将苏宅布置得彩灯高悬，喜气洋洋。雪冤的大业终于将近功成，这个中秋自当多有几分欢乐的味道。傍晚家宴即将开始，大家陆续落座等着苏兄从后院过来，黎刚和甄平小声聊着天。
“现在雪冤的大业已经接近功成，可蹊跷的是，宗主这些日子却一点儿都不开心，你看出来没有？更蹊跷的是霓凰郡主也有好一阵子都没有来过了。你说他们之间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黎刚压低了声音掩着唇低头说到。
“是有点，不过这种事情也不好揣测。”甄平也压低了声音。
“我跟你说，我这几天每天都去穆王府送药，看见太子，宗主和郡主在一处。那都是离得远远地各自端坐，尤其郡主，脸总是沉着的。昨天我忙着准备过节的事走不开，是你去送的药，也看见了吧。”黎刚轻声叹了一口气。
“还好啊，昨天我远远地看着，郡主的心情似乎挺好的啊。”甄平看着黎刚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肯定是你太不敏感了。”黎刚又凑近了一点儿:“宗主这些日子去穆府，晚上回来不是都得补点宵夜嘛。”
“那又如何？”甄平侧眼看向他。
“说明在穆府没有吃好啊，要不给伺候得好好的，回来为什么还要用宵夜。”黎刚用目光向周围扫视了一圈。
“而且前日晚间，我陪吉婶去给宗主送宵夜的时候看见，宗主既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也没有品茶。而是对着镜子一个人发呆。天气这么凉，却连夏季都不曾离过领口的白色领巾都没戴。就那么光着脖子呆呆地坐着，看到吉婶进来，怕吉婶说他贪凉，才慌忙围上领巾，可见心头有火。”黎刚的大眼睛加重语气似地缓缓眨了眨：“还有，昨天送去的宵夜也是一口没动就又叫撤下了。”他复位坐直看着甄平：“今天中秋节，两个人都没商量着在一处过节。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里面肯定有事儿。”黎刚又环顾着四周：“宗主这些年太不容易，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作属下的，还是得尽量想法子让宗主宽宽心才是。”一边说着话，他一边对着刚刚落座的晏大夫浅行一礼。
“是呀，去年在丧期没怎么布置，今年中秋你把这府邸布置得可真不错。宗主一定喜欢。过一会儿咱们再和宗主一起猜灯谜，把今年元宵节没玩儿的东西都补回来。昨日宗主还特意吩咐呢，说这灯笼上的灯谜都要用图画来表示，不许有字。好方便不识字的家丁大家都能一起同乐。这心地可真是够温厚体谅的。”甄平隔空对刚要落座的聂锋行着礼。
“光布置宅子猜灯谜可不一定就能让宗主开心。”黎刚又轻叹一声：“看，宫姑娘也落座了，对了，宗主最懂雅音。不如我建议请宫姑娘弹奏一曲为大家欢宴助兴。现在滑族的势力基本上被肃清了，大业将成，府中欢宴偶有琴音也属常理，没事的。”念及至此，黎刚不禁橫眉一展，为自己的巧思暗自得意。
“别，只怕......”甄平还没说完话，却见黎刚已经站起身形向宫羽走去。
只是刚走到近前，不巧宗主就到了，他于是先折回来对宗主见礼，同时招呼大家都赶紧落座。
“宗主，今天是中秋佳节，难得大家都这么高兴。不如让宫姑娘把琴拿来，弹奏一曲为大家助兴如何？”黎刚服侍宗主坐下，似是不经意地说。
苏兄本来目色温和，此刻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目光投向宫羽，眸间却似乎一下子失了温度。宫羽听到黎刚的话，又看到宗主看向自己，急忙说道：“宫羽今日身体不适，不太适合抚琴。如若宗主喜欢，不如过几日，再......”宫羽低头垂目。
苏兄这才眸光一收，面色也温和了许多：“既是这样，就先好好歇着吧。”低头斟满面前的茶杯，侧头吩咐着：“黎刚，你去把信封笔墨取来。”
“是。”
苏兄写了一张字条，装进信封里，交给黎刚，低声道：“你亲自给穆府送过去，一类消息，明白吧。”
“属下明白。”黎刚行礼快步走出。
一类消息是指务必尽快暗中亲自交到霓凰郡主的手上。苏宅和穆府长期以来自有秘密快速传递消息的方式，不但不会引起府外人的注意，就连府内也只有少数几个负责的人知道。
过了不一会儿，穆府便托黎刚带回了一封信。酒宴却早已经开始了。蔺晨和飞流自然又是飞来翻去地闹着，大家的注意力自然地都被他们吸引了去，也就没有人再去留意尚在跑来跑去的黎刚。他刚要坐回去欢宴，又被苏兄叫住了，递给他一封刚才他离开后才又写好的书信，命他送去。这次到了穆府，霓凰收下书信，马上命人捧出一匣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托他带往苏宅。见到此匣，苏兄马上命黎刚捧着跟他一起暂退中院偏殿。进入偏殿，苏兄示意黎刚在偏殿门口等候。
大业将成，大家的心中都放松不少，因此今夜的欢宴格外地欢腾，就连家丁们也都是三五一群地开怀畅饮，再加上菜肴可口，很多人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微醺了。只有宫羽，却似乎是怎么也融不入这个气氛。她浅酌了几杯，便觉微醉。正想出去透透气，刚巧就看到宗主带着黎刚退出了宴厅，于是离席，不知为何也自远远地跟了上去。宗主进了偏殿，黎舵主似在门廊守候。宫羽几欲上前，却又在树下徘徊。
宗主心仪郡主，这是这几个月来这府中尽人皆知的事情。记得好几次自己去中院办事，路过中门，也曾不经意间瞟见过他们在后院的些许亲昵举止。堂堂郡主的分寸也不过......宫羽不想为此替宗主高兴，却还是希望宗主能够幸福。可谁知就在10日前，金殿承冤那日晚间，却听说金殿之上，郡主曾字字铿锵，对着全天下的人宣布，自己难忘旧情，还竟自称为林氏遗属，决绝地负了宗主。可叹宗主，被弃得如此突然，如此彻底，如此地无半点转还的余地。宗主为林氏雪冤，呕心沥血，不知这其中有没有因着与郡主的情份，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和郡主在互相利用。但无论如何，这几个月，在这府中，任谁都看得出，宗主已然付出了真心。否则怎会大业将成，宗主反倒连日没了笑容。金殿承冤后那每日的不开心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时时地魂不守舍，还时常地叹息感伤。世家的女子，早就习惯了由长辈指定婚事了吧，自以为高贵，却是再难懂得世间真情的可贵。可是既然放不下门第身份，又何必来招惹宗主，又为何在搅乱人家的心神后，再如此地视情为无物。这样地不知分寸，简直儿戏！简直同那些妙音坊的雅客无异！
宫羽越想心思越乱，不由得越发替宗主气愤。有十几日了吧，似乎从承冤前开始，霓凰郡主就再也没有来过苏宅。宗主在府中伤心，郡主却连面都不露。人家的一片真心，竟然就这样被此女轻看，真是越想越让人心绪难平。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看来宗主的心情，也只有苏宅的人才会真正地在意了。就像蔺少阁主，前几日，自己因为为宗主的心情忧心，也曾试探询问过他，很明显地他也在为此事忧扰。记得那日他眉头微蹙着说：“连我都没有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说着话就去准备午宴了，说是想逗宗主开心。今日全府欢宴，宗主的心思远远看去却似乎全然不在宴会之上，想来应还是因为尚未对□□完全释怀吧。看着宗主如此，宫羽饮宴又怎能食而知味。她悠悠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可叹宗主在人前强颜欢笑，又似欲早早离场，宫羽真的想为宗主做些什么，却也不知能为宗主做些什么，不如借此机会向黎舵主单独问个明白。想到这里，她款步上前对着黎刚盈盈一礼。
“不知黎舵主是否得空。宫羽有事相询。”
黎刚回头看了一眼偏殿，压低了声音说：“宗主正在里面书写密函，此时在这门前言语并不是十分的妥当。”
“宫羽明白了。”宫羽转身要走却又被黎刚叫住了。
“宫姑娘留步。”看到宫羽转回身，黎刚赶忙低声接着说：“我一会儿要出府，这府中的家丁现下大部分也都喝醉了，我一时又走不开无法去找合适的人，不知宫姑娘可愿帮我一个忙吗？是为了服侍宗主。”
“宫羽愿意。”宫羽又是盈盈一拜下去，樱唇娇羞地一抿，颊添红润，人见犹怜。
“其实很简单......”黎刚讲说明白，宫羽欢喜地退下。心中暗自思忖着，该先回去换身衣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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