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海棠
开心地吃过晚餐，也到了分别的时候，霓凰说要亲自送他们二人出府，还神神秘秘地拿出两个早已备好的花梨木雕花食盒，交到了他们各自的手中。
“女帅送食盒,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霓凰真的是和你没回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萧景琰露齿一笑：“还有这小眼神，连我都快化了。”
“有你什么事？乱看什么？”林殊站过来挡在霓凰的身前。
霓凰低头清浅一笑：“好了，你们别闹了。”遂移莲步绕过林殊来到景琰的面前：“明日中秋，这是几种云南口味的云腿月饼，霓凰记得静妃娘娘曾说过想尝一尝，所以今日上午霓凰就学着和府中的点心师傅一起做了。前些日子为了学药膳，常去打扰娘娘，这点心意就算是徒弟交给师傅的功课吧。今年中秋，正值朝中风云变幻，故不便亲自入宫请安，还需烦劳太子转呈晚辈对长辈的恭敬。”霓凰说着话侧目与林殊目光一对，林殊马上上前一步，两人齐齐深施一礼。
“一定带到。”景琰也回了一礼。
“这一盒是给兄长的。”霓凰眸光柔润，转头又冲林殊醉人一笑。她今日居然戴了一只步摇，熠熠灯火下，衬得发间几点珠翠耀目。
“也是月饼吗？是不是一样的？送给母妃的不方便现在就打开来尝，我先从你这盒里尝一块行不行？”景琰乐着伸过脑袋。“你快打开让我看看，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霓凰亲手做的点心是什么样呢。”
“兄长......”霓凰叫得有点迟，林殊已经打开了食盒。
只瞟了一眼，景琰就一手拎着自己的食盒，另一只手用手背捂着自己的嘴巴迅速转过身去，双肩不住地耸动，最后还是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哈哈哈......霓凰......你多大了......哈哈哈......”
食盒里共有12只大小不一，五颜六色的小兔子。林殊低头一看，也止不住轻声地乐了起来，只是不敢大声。羽毛般轻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欢畅地说：“很可爱啊，是你亲手做的吗？别管别人怎么想，为兄就是喜欢。什么时候学会做这个哒？”
萧景琰可不管这一套，转过身来大声说：“当然是她亲手做的，12只大小胖瘦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厨娘做的。哈哈哈......”
“你第一次做能做得都一样大吗？”霓凰崛起小嘴，不理景琰，转身面对着自己的林殊哥哥：“每一个的馅料都不一样呢，一般的月饼样式多无聊啊，今天上午做完娘娘那盒中规中矩的，霓凰又捏了好久......”
“又不是送给你的，你激动什么，连茶都不会品，哪里懂得欣赏月饼。”林殊侧头笑话了景琰一句，回头专心地欣赏着自己食盒中的小兔子：“哎呀，每只小兔子的颜色都不一样，还有一只翠绿色的呢，为兄以前打猎可是从来都没见过翠绿色的小兔子。我的霓凰真是蕙质兰心，馅料也一定可口极了。”林殊做出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
“嗯，可好吃呢，兄长尝尝。”霓凰扶着林殊的一条胳膊，笑弯了眼睛。
林殊拿起那只绿色的小兔子，一口咬掉了小兔子的脑袋。
“哎呀，兄长怎么这么残忍。”霓凰轻轻跺着脚，皱起了眉头，不过旋即又展颜一笑凑上来问道：“味道怎么样？”
“唔，好吃......”林殊不住地点着头。
“吃月饼不让咬难道要用舔的。”萧景琰说着话，也伸过手拿起一只黄色的小兔子，一口咬掉了大半，暗自咀嚼几下：“别说，这味道还真是不错。”他也点着头。
林殊咽下一口月饼，望着景琰朗声说；“我家霓凰做的，口味当然错不了。”复又低下头凑近了霓凰的耳边轻声耳语：“当然是用咬不用舔的，为兄想舔的只有......”他的笑容越来越可疑。霓凰将自己的脚轻轻地放在了他的脚面上，悄悄地移动着重心。林殊转头面向景琰，咧嘴展开一个艰难的笑容。
笑闹够了，霓凰亲自送两个哥哥从正堂走向大门。穆府很大，庭院更是流水淙淙，雅致清幽。京中的方寸园林，难得被收拾得如此处处掩映出野林闲花之意境。他们一路经过演武场，水榭庭院，还有一大片海棠树林。晚风清荡，幽香沁人，一丛丛海棠花枝已经结满了青青绿绿的小果子，累累下垂，煞是可爱。
“还是青的，看来海棠还要过一阵子才能熟呢。”霓凰仰着头，长睫微翘，抿着嘴一脸的渴望。她从小就爱吃海棠果，记得小的时候，每到秋季小姑娘总是眼巴巴地盼着果子长大。
“还是自己熟透了，从树上刚刚自然落下来的那个果子最是香甜。霓凰吃到过一个，就是林殊哥哥当年来找霓凰玩，恰巧路过海棠树下接到的那个。那味道霓凰可是一直都记得呢。”想起儿时乐事，霓凰的脚步越发轻快，脑袋不自觉地向林殊的肩头靠了靠，心头晕开丝丝然的甜润。
“你当真以为那是他恰巧经过时接到的？”萧景琰又说话了。
“不是吗？”霓凰的眸中飞扬着点点色彩，抬头望向林殊。
“当年有一个小姑娘突然说，听说树上刚刚熟透自落的海棠果最是好吃，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萧景琰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殊一眼：“那可是他在海棠树下等了整整两天，才等到的。还一定要来穆府的海棠林等，说是他家的小姑娘最喜欢这片林子里的果子，就让我陪着他对穆王爷说，因为对穆府府兵特有的操练方法好奇，请求王爷准我们在穆府随便走动看看，既然是来学习的，就不用告诉霓凰了，是也不是？”景琰转头笑着林殊。
“我是来学习的，我一直在海棠树林里研习兵书。”林殊也看了他一眼。
“你能去海棠树林，还不是因为我一直在演武场看府兵操练，是你说，总得有一个人去看操练，我才不得不去的。是不是啊？”两年的锤炼，萧景琰也早已习练得能言善辩。
林殊却已不再理会他，温润的目光穿过月色下明暗相间的翠林，思绪依稀回到了那个干净明朗的时空。
记得那天的阳光格外清透，晚霞满天。他站在树下看兵书已经整整一天了，目光虽然在书上，耳力却全然留心在这片树林的枝叶间，如此无论哪个树梢上稍有响动，未及抬头，他便能自然地展开轻功飘了过去。而此时穆王爷却不知是偶然还是刻意恰巧从海棠林中的小径经过，林殊急忙上前行礼。
“你这么宠着她，不怕把她宠坏了？”穆王爷阔目一展，单刀直入。“唔......晚辈不太明白......”记得那时的自己只知低下头，还悄悄地红了耳朵。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怎么听说，你这两天到穆府来实际上是为了给霓凰等一个熟透自落的海棠果呢。”穆王爷目光如电，仿佛能一下射进人的心里。
“唔......”林殊在心中暗骂着那个走漏消息的人。
“承不承认不打紧。”穆王爷魁梧的身躯稳如泰山：“我只想问你，如若有一天真的宠坏了，你可愿意为此负起责任吗？还是有朝一日会推托甚至嫌弃，只让她一人为此付出代价？”
“我当然会一直负责。”林殊抬起头，初长成的清俊面庞，表情决然。
“回答得这么快，你啊，真是年轻。”穆王爷原本刚毅硬朗的唇角忽地一弯，转身大步离去，袍摆飘舞，扬起一阵清风，浑厚的笑声散落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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