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做卤菜 三

　　苗晨晨烧着灶，过会往灶里续点柴，保持着灶里是小火。像上了发条般，手上的动作是正确的，思绪，却飞到了过去。

　　苗晨晨还在现代的时候就特别爱做饭，只可惜那个时候做为一位教辅图书编辑，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几乎是一日三餐都会就近在公司附近解决。只有偶尔晚上不加班的时候才有空逛下菜市场买菜做饭吃。

　　苗晨晨刚进公司时，公司的规模还很小，仅仅只在距离汉口火车站几站路的位置有一层楼的办公区——是九楼。关键是那栋楼是一栋靠近马路的居民楼，而不是写字楼。楼里大多是住户。只有两个电梯的居民楼里，居然有着整整一层楼的员工，霸占着电梯资源。于是，当时产生了很多段子。

　　段子一：一新员工说：“有个老婆婆问我是九楼的不，还问我，九楼是不是做传销的。这是咋回事啊？”一老员工答：“你习惯了就好。你想啊，如果你在一居民楼里，天天看到一大波的人约好了早上一个点到，晚上一个点走，你也会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做传销的啊，对吧？”

　　段子二：晚上加班结束后，大家一听到下班啦的声音就分外兴奋，立马拖开椅子拎了包往外面跑着去排队打卡。八楼的住户不乐意了。每天晚上八点半准时听到头顶上椅子挪开的声音、小跑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再加上欢脱的属于解放才会有的打闹说笑声，八楼的爷爷终于忍无可忍的，直接拎了把菜刀就上了九楼找到经理办公室——“你们还让不让我活了啊，是存心想把我吵死啊？我活不了了你们也别想活。”

　　其实八楼的爷爷只是吓唬人的，但是每次这么一闹，都会管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大家下了班之后都会轻手轻脚的。可也只能管一段时间，不久，大家又会故态复萌——实在是被加班压抑得也想像大爷一样拿把菜刀去吓唬人。于是乎，挥着菜刀的大爷每月都会上演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真情流露剧。

　　段子三：老板偏小气，办公区在居民楼不说，还不请阿姨做卫生。美其名曰地方太小了，不好请做卫生的阿姨。于是公司里大家轮流做卫生——为此还专门制定了值日表。其实做卫生大家都能理解，可是那么多的人共用那么小的厕所，厕所的卫生状况可想而知。大家怨声载道，却无人敢反抗。直至轮到一个新来的小个子女生扫厕所时，她爆发了。她直接说，我不扫厕所，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扫厕所的。小小的个子，说话却掷地有声。

　　估计领导也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谁见过当编辑还得扫厕所的？于是也没有强求，还特批她从此不用参与到轮流做卫生中去。只可惜，她没过几天就默默地离职了。英雄一去不复返。从此之后再无英雄。

　　段子四：请假必须找了经理批示之后再找老板的小儿子Ｃ姓副总同意后才能算请到假了。有位同事要去参加外地同学的婚宴顺便当伴娘。她找时说想请三天假，要去当伴娘，在外地。Ｃ姓副总先是表示关怀，接着问到底是哪个外地呀，远到得请三天假？同事说了个地点，确实还蛮远的。Ｃ姓副总又表示这也要不了三天啊，可以坐夜里的车去，上午到了，待大半天，再坐夜里的车回来呀。同事彻底无语了。因为已经答应同学了，只能扯了个慌说车票已经买好了。

　　万万没想到，Ｃ姓副总问了问几点的，立马用电脑查了查票——根本就没有那个点的票好不好。最后Ｃ姓副总还算是大发慈悲的——批了一天的假。

　　这是当时比较典型的几个段子。苗晨晨不是道听途说的，而是亲见了的或是听当事人亲自说的。

　　编辑们是日复一日的加班，老板的生意是越做越好，规模也越做越大——在东西湖的地铁口附近买下了很大的写字楼。

　　公司搬迁的时候很是热闹。员工们也是流动性很大的。２００多人的规模，亲历过扫厕所的员工，估计也只在２０人之内了吧。

　　苗晨晨的思绪像一团麻，搅在了过往里，像棉絮浸了水般，沉甸甸的。直到一股子大骨汤特有的香味飘过来时，苗晨晨才像从梦中惊醒了般，从过去日复一日高强度工作的压抑中挣脱了出来。

　　周庄晓梦迷蝴蝶。在现代的过往，只是一场梦。梦醒了，真好。

　　苗晨晨用锅铲撇了撇筒子骨汤上的浮沫，又盖上盖子，接着熬。等到汤色熬成了奶白色，咕噜咕噜大泡泡不断的时候，再加上点盐，这大骨汤算是成了。

　　在现代的调料很多，但苗晨晨却比较崇尚基础味。即在保留食物的原滋原味的基础上，将原滋原味更鲜明地表现出来。就比如说熬骨头汤，苗晨晨只会放骨头、姜片、清水和盐。其余什么调料都不会放。因为这样熬出来的汤，最接近骨头汤的原味——浓郁的香。

　　垫了两块抹布，苗晨晨小心翼翼地把一罐子骨头汤从灶上端了下来，放到了厨房角落里的一块木板上。紧接着之前洗好的整条的五花肉和猪肉皮放锅子里出个水，捞出后再清洗一次。把千张和干子也洗了洗。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下面，就是正式卤菜了。

　　锅子上灶。锅底铺上竹垫——为了避免锅底的肉焦糊了。在竹垫上放上出了水的五花肉和猪肉皮、削皮洗净的整个的土豆、煮熟后剥了皮的整个的鸡蛋、千张和干子。放上冰糖、姜片，还有装好了香料的小袋子。往锅子里加入刚才熬好的筒子骨汤，放入酱油和盐。汤的位置刚好没过锅中的材料。为了防止装了香料的小袋子浮起来，苗晨晨还特意用筷子将香料袋子往下面压了压。

　　苗晨晨坐着烧火，等锅子里沸腾后，开始转小火——火的大小都是靠加柴的多少来控制的。

　　房间里的香味四溢。奶奶和苗曦曦也被香味吸引了，站在厨房门口闻香。做卤菜的计划苗晨晨之前就和奶奶和苗曦曦说过了几次。这不，奶奶扶着厨房门说：“

　　晨晨，这卤菜真香啊！“

　　苗晨晨也闻了闻空气中的香味说：“闻着是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会怎么样。我还是得像当初做凉菜一样，多试验几次，把方子定下来了，才敢去集市上卖。”

　　奶奶笑着点点头：“晨晨是个稳妥的，你做事啊，奶奶最放心啦。”

　　苗晨晨又偏过头交代苗曦曦：“曦曦，你去下隔壁汪嫂子家里，告诉她我做卤菜了，晚点会送盘卤菜过去给他们尝尝鲜，让他们晚上少做一个菜。”

　　苗曦曦立马回答：“我这就去说！”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出去了。

　　晨晨在心里给这次卤的材料按易熟到不易熟排了个序，依次是千张、干子、鸡蛋、土豆、五花肉、肉皮。晨晨也是估摸着时间把材料按照这个顺序一样一样往外面捞的——先捞的千张，过一小会捞干子，多等一下捞鸡蛋，再等到用筷子能轻松插到土豆里之后捞土豆，隔了一小会捞五花肉，等到筷子能戳破肉皮后捞肉皮。

　　把锅子连汤一起端下灶，然后再把所有捞出来的食材都放进锅子里浸入卤汤里，不用盖锅盖。这是为了让食材更入味。

　　刚巧苗曦曦也回来了，见晨晨的锅子都下了灶，想着是已经做好了，就一个劲地嚷着想先尝一下。苗晨晨当然是不愿意的，食材浸泡也是关键的一个环节好不好啊，少则得浸泡半个小时，多则得浸泡几个小时。哪能把个半成品就这么给弟弟吃呢！

　　苗曦曦闻着味儿实在是太香了，只是纠缠个不清。苗晨晨是个心软的，但是对待吃食是极有主见的，只能分散曦曦的注意力了。

　　苗晨晨冲苗曦曦说：“麻烦你再去下杨姐姐家里，就告诉你杨姐姐和青青姐姐，说晚点给她俩送卤肉饭过去。”

　　其实，中午送疙瘩汤的时候苗晨晨就对杨槐花和汪青青说过了晚上会送卤肉饭过来，这么说，完全就是为了把苗曦曦支开。

　　苗晨晨见苗曦曦不动，只能使出杀手锏了：“你赶紧去啊。你不是爱吃水蒸蛋吗？待会我单独给你一个人做一个水蒸蛋！”

　　“好嘞，我这就去！”苗曦曦立马往外面跑。

　　苗晨晨笑了笑，其实曦曦这个样子自己更喜欢，撒娇是小孩子的天性，如果曦曦一直都太懂事，晨晨会看得心疼。就像看着曾经那个分外懂事的自己，知道她并不快乐。

　　看了看天色，苗晨晨开始煮饭，顺便在饭上面蒸了碗水煮蛋。食材也浸泡得差不多了，苗曦曦刚好也回来了。

　　另苗晨晨没想到的是，苗曦曦后面跟了个人回来了。没看清苗曦曦引了谁回来，只看到是个男的时候，苗晨晨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王大力那个厚脸皮，该不会又是他来了吧？”

　　等走进了点，苗晨晨才看清楚了，不是王大力，而是李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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